暗棋 第33章 薛沛林拒談遷村,趙都統突降洐州

暗棋 第33章 薛沛林拒談遷村,趙都統突降洐州

顧七捂著肚子坐了起來,吹滅了帳篷里的燈,悄悄拉開一角向外看去。

周圍的帳子也滅了燈,安安靜靜的,外面留下兩個值夜的人,靠在一起打盹兒。

探出頭向外望了望,東面隱約有一片竹林,在風的吹拂下輕輕晃動。

來不及等了,再耽擱下去,恐怕衣衫都要污了。

想到這裡,顧七轉身走向帳子的一角,從包袱中抽出一些草紙,又摸黑往竹林跑去。

回來之時有些慌亂,不小心踏入了才剛熄滅的火堆,樹枝斷裂的聲音驚醒了旁邊值夜的小廝。

「誰在那?」一個小廝揉了揉眼,指著顧七的方向喊了一句。

恐驚擾旁人,顧七忙跑了兩步道:「小點聲!是我。」

另一個小廝起身,看清來人後,笑道:「原來是裴大人,您不是入帳休息么?怎麼又從那裡過來?」

顧七拽了拽褲子:「剛剛內急,許是吃壞了肚子。」

「原來如此,那裴大人早點休息吧。」

「辛苦你們了。」顧七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那人身子向後一縮,笑道:「裴大人,您沒洗手。」

「呃呵呵呵,對哦。」顧七尷尬地笑了笑,將手收了回去:「那什麼,我先去休息了。」

身體上的不適讓顧七睡不踏實,不知躺了多久,帳子周圍的黑逐漸褪去,顧七起身向外一看,天已經亮了。

火堆已經熄滅,冒出縷縷白煙。

顧七又掏出一些草紙,往竹林跑去。

從草叢中出來,正準備往回走,身後傳來聲音:「裴大人也來小解?」

回身一看,原來是昨天聊天說話的小廝。

「是啊,你這是一夜沒睡?」

小廝用衣服擦了擦手,笑道:「沒有,我們幾個輪流值夜,約莫子時的時候,我就去睡了。」

「哦,」顧七面色複雜地看著他擦完了手,與他並排行走之時,刻意保持了距離。

回到帳中,取出水囊里的水,倒在手上洗了洗。

過了一會,周圍的人悉數醒來,出去方便。

火堆重新燃起,燒了點熱水,就著乾糧簡單吃了兩口。

「薛大人,昨日我又細細想了想,若郢江水入了那湖中,便不再有水向下走,為何不將西北處最後兩個郡,向東南處遷一遷?從您昨日畫的圖來看,這六個郡比較分散,地方應該是富餘的才對。」

薛沛林喝了口熱水,笑著搖了搖頭,將口中食物悉數咽下后緩緩開口:「這一個郡里,便有八個縣,每個縣又有十個村,每個村的村民有多少,老夫目前不知道。但這種規模,要做遷徙談何容易!」

「確實有些困難,」顧七將手爐貼近肚子,方緩了緩疼痛。繼續說道:「但若貿然開湖,將湖水向下引,山體是必經之路,鑿山修渠,並不比外遷容易。」

薛沛林點頭道:「裴大人所言甚是,老夫也曾想過將湖水下引,但那湖是天然的儲水庫,一旦沒有了這儲水庫,只怕會引起更大的水患。外遷也有一定的困難,且不說如此大規模的外遷,需要很長時間,外遷后耕地的分配,也會成為一個大問題。二者相比,前者只需要開鑿引水,而後者需要劃分土地、人口重新登記造冊,還有後續的許多麻煩。」

「嗯,還是薛大人思慮周全。」

顧七陷入了沉思。

既能解決水患問題,又能避免身份暴露的最好辦法,便是讓兩個郡外遷。

但這一想法才剛提出來,就被薛沛林否決了。

他說的不無道理,若外遷,土地需要重新劃分,這些土地都在有權有勢的世家貴族手中,要想分割談何容易?

顧七開始神傷:元承熙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

「裴大人不必灰心,老夫相信,會有解決的辦法。」

顧七抬起頭,勉強笑了笑。

薛沛林將剩下的乾糧包好,放入隨身的包袱中。隨後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儘快啟程吧,爭取天黑之前能趕到前面的客棧休息一晚。」

顧七聞言起身,下身傳出一股暖意。

唉,做女子真是不便。

顧七坐回車中,馬夫在外喊了一聲「駕」,車子開始吱呀呀向前行駛。

看著外面的風景,不由得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它既能創造出如此美麗的景象,也能在頃刻間,毀滅一切。

小腹的痛感加劇,疼得顧七直冒冷汗。

她扯過旁邊的包袱,找到了晏楚榮給的藥瓶,從裡面倒了兩粒丸藥出來,塞入口中咽下,爾後靠著車子,不知不覺睡著了。

行至黃昏,一行人的馬車入了城。

顧七抬頭向上看,城門樓上寫著「洐州」。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路過一拱橋之時,聽到好聽的小曲兒。

顧七掀簾向外望,河面有幾條行船,船中時而發出嬉戲聲,時而發出女子唱曲兒和琵琶聲。

河邊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個勁兒地看向河上的船。

「今日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么?」顧七開口問道。

坐在外面的小廝答:「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不過是臨水之鄉,晚上的節目多了些。」

馬車到一客棧門口停了下來。

顧七整了整衣衫,下了車。

薛沛林徑直走了過來:「今晚便在此休息吧。」

顧七抬頭望了望燈火通明的客棧,道了聲:「好。」

跟著薛沛林進了客棧,夥計跑過來問:「二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給我們兩間客房。」

「好嘞,兩間客房!」夥計扯著嗓子朝著樓上喊道。

隨後又做出請的姿勢:「您二位上樓,跟著上面的夥計走就是了。」

顧七稍稍扶著薛沛林,另一個夥計站在樓梯口,將二人引到了西面靠里的兩間屋子。

打開了靠前的房門,顧七和薛沛林徑直走入,在桌前坐下。

「您二位是先休息,還是看看吃點什麼?」

聽到夥計這話,肚子開始咕嚕嚕叫了起來。

顧七開口道:「來幾個你們的拿手菜,再燙一壺熱酒。」

「得嘞,您稍等!」

夥計從外面將門關上,顧七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薛沛林倒了盞熱茶。

「昨日風餐露宿,想必裴大人沒有休息好,今日可要早點歇息。」

「薛大人還沒喊累,晚生怎敢說乏。」

話剛說完,便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薛沛林捋著鬍鬚笑了笑。

不一會飯菜上來,和薛沛林吃了個酒足飯飽,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夜好眠。

睡醒之時,天已經大亮。

顧七起身簡單洗了把臉,便往薛沛林的房間走去。

「我不指望你對我老頭子能孝敬到什麼地步,只盼你能對舒兒上點心!那畢竟是你的女兒!」

「岳父大人這麼說,小婿就要無地自容了!如今子舒已是良人,小婿又怎敢怠慢!」

岳父?小婿?

顧七站在門口,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好像是趙煜的聲音。

那趙煜口中的「子舒」,應該就是趙良人了。

「誰在外面?」

趙煜吼了一聲,快步打開房門!

顧七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趙將軍,您怎麼會在這?」

「原來是裴大人。」趙煜握著佩刀的手緩緩放下。

薛沛林坐在屋內,朝著顧七揮了揮手:「裴大人,進來說話吧。」

待顧七進了屋,趙煜將房門關上,開口道:「小兒奉陛下之命,前來護送二位去荼州,但他昨日有事脫不開身,我便前來與你們匯合,你們且在這等上一日,等小兒與你們匯合后,再一起出發。」

「原來如此,趙將軍辛苦了。」

薛沛林倒了盞茶,示意顧七坐下。又沖著趙煜說道:「一路奔波你也辛苦了,去開間客房休息,睡醒了便回都吧。」

「是,小婿就先出去了。」趙煜沖薛沛林深鞠一躬,開門走了出去。

「裴大人,喝茶。」

「哦,」顧七接過茶盞喝了兩口水:「趙將軍是何時來的?」

薛沛林道:「今晨。」

「那想來是趕了一夜的路,才到的這裡。趙將軍孝心至誠,得此賢婿,您老人家可是有福了。」

薛沛林「哼」了一聲:「如今這位都統大人,已經不是老夫的賢婿了。」

先前從李冒口中得知趙煜髮妻乃是薛沛林之女薛芹,後續弦鄭旭之女,也就是趙德勛的母親。

今日看薛沛林的態度,彷彿對趙煜頗有意見。

「關於趙將軍的事,晚生在宮中也略有耳聞。如今趙良人聖眷正濃,又有趙家支撐,薛大人也可寬心了。」

薛沛林聽完顧七的話,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本以為嫁了趙煜能衣食無憂,誰承想才成婚兩三年,難產至死。只剩下一個舒兒。沒多久,那小子又續弦了鄭旭之女鄭晚欣,此後誕下一兒一女。我可憐的舒兒,自此備受冷落,就連她爹,都沒怎麼抱過她!早知如此,我就該當初接過舒兒來,我們夫婦撫養長大,也好過在那冷冰冰的地方,吃盡苦頭。」

說著說著,薛沛林流下淚來,抬手胡亂抹了一把:「我不指望趙煜對我如何,只盼他能對舒兒多點關心,後宮里爾虞我詐,哪裡是她能應付得來的。唉!」

顧七倒了盞茶推到薛沛林面前,安慰道:「有陛下照拂,趙良人自然無恙。世事無常,大人還是要保重身體,切莫讓親人擔憂。」

「老夫沒事,既然陛下派趙德勛來,咱們便等上一日,待人齊了再出發吧。」

顧七點了點頭。

趙煜休息了一陣,到了下午騎馬往郡州趕。

顧七與薛沛林在洐州客棧多留了一日,至第二天趙德勛前來匯合,方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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