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魔葯課的上課地點是一間地下教室。

這裡本來就比城堡主樓更加陰冷，而沿牆擺放的、浸泡著動物標本的玻璃罐，又給這間教室增添了不少的森寒氣息。更不用提遠比這間教室更為可怖的魔葯課教師西弗勒斯·斯內普，梅林才知道這位前食死徒的陰沉面目與刻薄言辭是多少小動物的噩夢！

哈利和羅恩搶在上課前一分鐘衝進了教室，接著悲慘地發現格蘭芬多這邊只有第一排還有空出來的位置了——坐在這一排的就只有那個學習狂赫敏·格蘭傑！米拉可·蘇倒是興高采烈拚命向他們揮手，然而這朵格蘭芬多之花不知怎麼地坐到了斯萊特林的里德爾身邊，馬爾福正對著她的背影眼皮抽筋。

哈利和羅恩不敢再看下，迅速找到座位坐好。

僅僅片刻之後，魔葯大師的黑袍便翻滾過教室的過道。他站在講台一側，以冷漠、空洞的目光掃視過全班同學，拿起了點名冊。

他在格蘭芬多小獅子們的心驚膽戰中平安無事過掉了大半的名字，然後在哈利處停下。

「哈利·波特。」他小聲說道，「這是我們新來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啊。」

哈利頓時感到一陣難言的難堪——他現在可以肯定這位魔葯教師真的很不喜歡自己了。

斯萊特林有小部分學生髮出笑聲，其中夾雜著米拉可愉悅的「哈利的確很好」。但這卻使哈利成倍地感到不適起來。海蒂·里德爾沒有笑，然而她漫不經心的神情中分明帶出幾分冷意，周圍的笑聲懾於這份冷意漸漸止住。

點名又開始了。

「海蒂·里德爾。」

這個名字使得斯內普停頓了片刻，但黑袍男巫僅僅是與海蒂對視了一眼，沒有說什麼便低下頭去繼續點名。而在此之後再沒有任何一個名字絆住過斯內普平滑的語調。哪怕他念到「米拉可·蘇」時小姑娘興奮響亮答出的「到！」，都沒能令魔葯大師的點名停頓一下。

最後，他放下了點名冊，隧道一樣漆黑空洞的雙眼看向全班同學。

「你們到這裡來為的是學習這門魔葯配置的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

他開口道，聲音幾乎比耳語略高一些，但學生們聽清楚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這裡沒有傻乎乎的揮動魔杖，所以你們中間有許多人不會相信這是魔法。我並不指望你們能真正領會那文火慢煨的大鍋冒著白煙、飄出陣陣清香的美妙所在，你們不會真正懂得流入人們血管的液體，令人心蕩神弛、意志迷離的那種神妙的魔力……我可以教會你們怎樣提高聲望、釀造榮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須有一條，那就是你們不是我經常遇到的那種笨蛋傻瓜才行。」

在斯內普講完短短的開場白之後，全場啞然無聲。哈利和羅恩交換了個「下馬威」的眼神；赫敏·格蘭傑努力朝前探著身子，彷彿急於證明自己不是傻瓜笨蛋；海蒂·里德爾露出一絲矜持的微笑。

而一片寂靜之中，更顯出米拉可·蘇充滿期待的聲音來：

「當然不是，斯內普教授！」小姑娘熱切地說道，「我簡直要迫不及待了！」

斯內普的嘴唇扭曲了一瞬，彷彿在考慮是否要在計劃中的給波特找麻煩前，臨時增添一條刁難不知天高地厚的格蘭芬多小母獅子。然而對波特根深蒂固的惡感佔了上風，斯內普的發難簡直毫無徵兆。

他突然的發問就好似一條毒蛇剎那間直起身來，死死盯住了他的獵物：

「波特！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麼？」

哈利一個激靈站起來，綠眸直愣愣望著斯內普，和他大眼瞪小眼——魔葯教師移開目光，彷彿被針刺到了一般。他用厭惡的口吻說道：「看起來，名氣並不能代表一切。」

「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哈利咬住下嘴唇回答。事實上他覺得自己連問題都沒太聽懂，丟人的羞憤使他的臉頰燒得通紅。斯內普露出一個惡意的微笑。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兩邊桌上分別伸出一隻舉得高高的手臂，但斯內普視而不見。

「讓我們再試一次吧，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牛黃，你會到哪裡去找？」

米拉可揮舞著手臂充滿渴望地看著斯內普，赫敏則盡量在不離開座位的情況下把手舉得老高。斯萊特林的小蛇們本能地想要嘲笑救世主——然而看著那個奇形怪狀的生物在里德爾小姐身邊招搖，而他們公認的未來首席卻毫無反應，小蛇們只好努力控制面部肌肉的抖動。

哈利大腦中一片茫然，他抗拒著、卻又不得不又一次尷尬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先生。」

「我想，你在開學前一本書也沒有翻過吧，波特？」斯內普充滿輕蔑地說道。

哈利感到一陣近乎委屈的憤怒——在德思禮家時，他的確把所有書都翻過了，可是斯內普難道指望他把《千種神奇藥草與覃類》給背下來嗎？但魔葯教授的惡意彷彿沒有盡頭。

「那麼，波特。說說看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麼區別？」

米拉可看上去很想把答案直接說出來，而赫敏乾脆舉著手站了起來。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說，同時又一次直視斯內普的黑眼睛，近乎頂撞地問道，「可是米拉可和赫敏知道答案，您為什麼不問問她們呢？」

有幾個格蘭芬多笑出聲來，斯內普顯然被激怒了，他沖赫敏和米拉可怒吼道：「坐好！」然後轉向哈利，冷漠的目光使哈利不寒而慄。黑袍男巫一字一句道：「頂撞教師，波特。格蘭芬多扣五分。」

哈利坐下的時候已經滿腹的委屈與怒火了。

「里德爾。」斯內普突然之間轉向海蒂，「回答剛才的三個問題。」

海蒂放下手中的羽毛筆，在米拉可充滿嫉妒的目光中站起身來，神色冷淡，十分準確地回答道：「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得到強效安眠藥，即一服生死水；牛黃具有極強的解毒作用，可以從牛胃中找到；舟形烏頭與狼毒烏頭是同一種植物，統稱烏頭。」

斯內普面色並未緩和：「斯萊特林加五分。」接著又沖眾人怒吼，「你們為什麼不記下來？」

一片羽毛筆和羊皮紙摩挲的沙沙聲中，海蒂與斯內普對視一眼，頷首落座。斯內普黑袍滾滾走向格蘭芬多一邊。

趁此機會，早已寫下這些知識的米拉可趕快向海蒂抱怨道：「我就知道斯內普教授不喜歡格蘭芬多！但是分院帽怎麼都不同意我進斯萊特林！」小姑娘顯得有點兒沮喪，「看吧，他扣完格蘭芬多的分就找你回答問題，理都不理我……」

在她的身後，正在認真記筆記的小馬爾福翻了個白眼，暗道白痴就是白痴，教父明明就是要用魔王之女的優秀反襯救世主的低能，讓大家弄清楚該站哪一邊而已！要不然他肯定拿這些問題為難你，想也知道你答不出來。

海蒂只是笑了笑，沒有理會米拉可。

她當然清楚大部分人是怎麼想的，但她並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斯內普在自己答出問題後下意識掃向哈利的那一瞥，用意如此明顯。她親愛的院長，的確在不遺餘力地讓救世主遠離於她。

比方說從學業上的一褒一貶開始？對於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這的確會是一種有效的手段——只不過，斯內普也許輕看了波特。海蒂擺弄著羽毛筆，漫不經心地想著。聯繫斯內普對於哈利毫不掩飾的厭惡，他的這種保護舉動便實在值得玩味了。不過，霍格沃茲七年，她總能弄明白的。

……這麼一想，她似乎又多出了和救世主男孩來往的理由？海蒂含笑卻並無多少感情的黑眸漠然掃過教室另一邊的格蘭芬多救世主，原本正咬嘴唇沮喪憤怒的哈利·波特馬上沖她笑了笑，還偷偷摸摸避開斯內普的視線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啊，其實沒避開，斯內普看見了，而且看上去臉更青了。

海蒂心情很好地回給哈利一個淺笑。

那麼，就只好對不起米拉可了？海蒂毫無歉意地想著。看樣子，至少這堂魔葯課，斯內普教授是不會有多餘心情來理會她的騷擾了，救世主果然非常好用的樣子。

之後，鐵青著臉的斯內普將學生分成兩人一組，指導他們製作一種簡單的疥瘡藥水。

他拖著他那件很長的黑斗篷在教室里走來走去，不時對格蘭芬多的小獅子們發出咆哮。稱干蕁麻、粉碎蛇的毒牙，聽起來十分簡單的步驟總能被他挑出各種各樣細緻入微的錯誤。差不多所有學生都得到了批評，其中哈利的更是強化版——只有馬爾福得到了稱讚，這使他看上去得意極了。

海蒂的疥瘡藥水完成得不錯，一年級的魔葯難度很低，做到細心就行。更何況搭檔米拉可對魔葯的愛僅次於對魔葯大師，在這上面更是充滿了奇思妙想。

遺憾的是，也許因為這對奇怪的組合中多出一隻格蘭芬多母獅子，也許因為海蒂之前有意無意地破壞了斯內普的打算，魔葯大師僅僅是掃了一眼她們的成品便鐵青著臉走過這一組，連一句多餘的評價都不願意說，徒留米拉可在後面伸長脖子依依不捨地張望。

「行了。」海蒂忍俊不禁，「我想教授肯定記住你了。」

「可是我們做的明明很出色嘛。」米拉可委屈極了，目光撞上德拉科的淺金色腦袋，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至少不比馬爾福差！」

馬爾福：我好容易有一次越過里德爾小姐得了表揚，放過我行嗎？

德拉科正在心中飛速準備既諷刺米拉可又不誤傷里德爾小姐的完美言辭，然而一陣很響的「呲呲」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納威不知怎麼的把西莫的坩堝燒成了歪歪扭扭的一塊東西，鍋里的藥水都潑到了石板地上，附近好幾個同學的鞋都被燒出了洞。

幾秒內，格蘭芬多們紛紛站到了凳子上，而斯萊特林們還沒起身就發現向自己這邊蔓延過來的藥水都被不著痕迹地凍住了。

無聲咒！

敬畏的目光紛紛投向海蒂·里德爾，黑髮少女面上仍然是矜持的微笑，卻低聲對米拉可說道：「我要是你，就選擇清理一新。有一些藥水和冰凍咒會有不好的反應。」

「啊。」米拉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不過我只想著保留藥水看看納威出了什麼問題了。唔……」她話沒說完，納威已經大聲抽泣起來。

鍋被打翻時，納威的胳膊和大腿都浸透了藥水，現在紛紛長出紅腫的疥瘡，痛得他哇哇亂叫。

「嗨，海蒂。」米拉可看見斯內普咆哮著過去收拾殘局，又厲聲讓西莫將他送去醫療翼，難得安靜地對好友說道：「看來下次我不能來找你了。」

海蒂早就習慣了米拉可過於跳脫的思維，知道她決心拯救納威的坩堝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波特。」斯內普清晰、冷酷的聲音成為兩個黑髮女孩討論的背景音，「你為什麼不提醒他？你以為人家出錯就會顯得你很聰明是嗎？格蘭芬多因為你再次丟掉兩分。」

——這一刻，連海蒂都忍不住心疼起救世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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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凍咒應該是比較簡單的魔法，二年級時赫敏對付洛哈特的小精靈用過。米拉可其實天賦高如開掛——畢竟是要站在海蒂身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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