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紛亂（下）

很多時候，信任的來源往往都顯得很沒來由，爾後，卻都能找出它的根據，就像司督對管家始終如一的信任。對此司督無法解釋，只能歸為兩人歷程中的某種聯繫——而他與漢克的聯繫就是魏瑪。

這場圍繞魏瑪的談話結束后，漢克又變成盡職的管家，看不出絲毫不妥。

時間過了三天，這段時間足夠前去地宮的臨時團隊每個人都恢復健康，於是，五人再次集中，地點是哈里森伯爵府邸。

他們對獲得的魔法物品進行重新分配，魔杖自然屬於司督；六枚戒指中，除仙貝兒獲得兩枚，其他人各自一枚；侯爵和莫恩表現出自己的風度，將極其稀少的魔法物品全給了瑪格麗亞。至於那三本魔法筆記，除去記載生命魔法的筆記大家共享外，侯爵分到了另一本精靈法師的魔法筆記，莫恩則拿走了火系大魔導師的魔法筆記。

顯然侯爵和莫恩的收益最大，兩人便同時拿出自己抄錄的魔法筆記的其中一部分，當然不會是全部。

如此分配倒也算是公平。

不知莫恩給瑪格麗亞交待了什麼，瑪格麗亞在分配完魔法物品后，隨便找了個理由拉走了仙貝兒。現在，留在哈里森伯爵府邸的只剩下臨時團隊的三個男人。

「這對我沒用。」莫恩說着，隨手把火系大魔導師的魔法記錄扔給司督，好像那是無關緊要地東西。「留給小妮娜玩吧。」

侯爵也從懷裏拿出一個書卷放到司督面前，淡淡地說：「我想你需要這個。原本我就不給你了，這是我抄錄下來的，沒有任何錯漏。」那是屬於侯爵的魔法筆記抄錄本。

司督明白了，侯爵一定找過莫恩，兩人還達成了協議，協議的目標就是自己。而侯爵給自己的書卷就是交易品。或者說，這是侯爵要跟自己結成聯盟的禮物。

「帝都的局勢壞到這地步了嗎？」司督慢慢地說着。打開書卷，裏面是生命魔法地詳細記錄。他很輕易就找到了解決南昆城那六個魔法師衰老問題的辦法——侯爵特地在該生命魔法前後留下空白，以凸顯那幾行雋秀地文字。

「算不上壞。」莫恩替侯爵做了解答，「但是皇帝陛下在策劃一個極其危險的計劃，說實話，我並不認為在如今的形勢有必要走險棋。」

「什麼計劃？」司督的視線離開書卷，停在侯爵臉上。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侯爵一邊喝茶一邊不咸不淡地說。

見司督看向自己，莫恩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也猜不出來皇帝的計劃。

「有這麼急么？」司督想起了光明神殿關於「三十年詛咒」的謠言，想起了皇帝的不作為，問，「皇帝陛下難道連這點時間也不願意等？」

侯爵微微合起地眼皮緩緩抬高，沒有感情的視線停留在司督的眼睛，然後。說出一個讓莫恩和司督都措手不及的話。

「陛下快不行了。」

皇帝不行了？愣了好久，司督首先想到的是「三十年詛咒」，如果皇帝在一年半之內死去，那麼，光明神殿散佈的謠言將不攻而破。但是，現在光明神殿與皇帝已經勢成水火。即使皇帝一秒后就死了，光明神殿也不可能停下自己的動作。

不，光明神殿根本沒有退路了！不管皇帝是死是活，光明神殿都必須頂着上！光明神殿已經把自己逼到一個無路可退的地步！

「難怪大皇子會不顧皇帝地命令，冒險去接觸光明神殿。」莫恩托著下巴，盯着桌面低聲說。

「不對。」司督的眼睛猛地睜大，緊緊盯着侯爵說，「我們出來的時候皇帝還好好的，短短几天……」

「司督，」莫恩打斷司督的話。微微苦笑。「皇帝很老了，尤其這幾年他衰老得很快。或許你不知道。但我卻深有體會。像我這年紀的人，總是擔心哪天閉上眼睛就會起不來。一個老人，昨天你還看到他活蹦亂跳，但誰也不敢肯定你第二天就會聽到他死亡地消息。」

司督確實不能理解莫恩的話，但是相較於侯爵，他更願意相信莫恩，便默認了侯爵說的消息的正確。

「皇帝不知道自己哪天會突然死去，所以，他等不及了。」侯爵的冷漠，看着更像是強行壓抑心情，「所以，他決定出險招。」

司督沒時間也沒興趣細細體會侯爵的心情，他問：「既然你要找我們合作，那就告訴我們皇帝的計劃。」

「不用催他了。」莫恩咧了咧嘴，顯然還沒從侯爵帶來的消息中徹底清醒過來，「我敢打賭，他知道的也不多。」

「確實。」侯爵慢慢放下茶杯，好像在極力控制自己的力氣，「我知道地不多，甚至可以說，我知道地很少，基本跟不知道沒區別。」

司督突然非常理解侯爵的心情，就像老師為了自己好便什麼事都瞞着自己，以致自己有力氣卻用不上地那種對自己的憤怒。他明白了，此時的侯爵，就像得知老師所做后的自己。

「你原諒他了？」莫恩的上半身稍稍往前傾，小聲問侯爵。

「你會原諒曾經對不起你的弟弟嗎？」侯爵的眼角抽動了一下，用茶杯擋住了臉龐。

「你早就原諒他了？」莫恩換了個問題，侯爵沒有回答。

司督從沒見過侯爵用如此語氣說過話，也從來沒想過侯爵會說出這種話。侯爵的話聽在他的耳朵，心裏冒起的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侯爵在哀求他！

皇帝對侯爵來說就是親生弟弟，不管這個弟弟做了什麼錯事，做哥哥的都會想辦法讓自己原諒他。而今，弟弟的生命隨時可能消逝，做哥哥的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幫弟弟完成最後的心愿。當自己無法獨立完成弟弟的心愿時，做哥哥的只能哀求別人幫忙。

想着，司督衝動地說：「我要怎麼做？」

莫恩的眼睛立刻睜得很圓，看了看司督，又看了看侯爵，乖乖地把半張的嘴合上。

侯爵輕輕點頭，給了司督一個謝意的眼神。

「好吧。」莫恩長長嘆氣，有氣無力地說，「現在我們算算，光明神殿、皇帝、還有那幫蠢蠢欲動的傢伙到底有什麼優勢，又有什麼劣勢。哦，還有，王國的動作也算進去。」

隨着司督和莫恩各自一句話，司督集團和侯爵正式結盟。

既然彼此的話都攤開了，一直躲在幕後的羽羅和艾米麗也沒必要躲起來，司督乾脆把他們叫了出來。

五個人在桌上攤開一張佔據整個桌面的紙，寫上皇帝、光明神殿、王國、幾位皇子、我方。或許是憤怒無處發泄，莫恩還重重寫下一個詞語：廢柴，那代表眾多蠢蠢欲動的人物。雖然莫恩的表現很孩子氣，卻說出了一個事實——如果那幫人能集合起來，皇帝和光明神殿包括王國都會束手束腳，但這種可能性很低。

一盤散沙又在皇帝注視下無法光明正大謀划的眾勢力，只要控制的好，他們確實與廢柴無異。當然，前提是讓他們保持一盤散沙的形勢。缺少領袖人物的他們，保持這個形勢並不難。

所以，「廢柴」一欄的內容填得最快。在兩個老狐狸的帶領下，「廢柴」的優劣勢很快就被分析出來，連對策都在最短時間內被他們想了出來。

「如果丞相跑出來，無疑他會變成領袖人物。」侯爵絲毫不理會丞相的養女艾米麗就在身邊，在「廢柴」旁邊寫下極大的「丞相」，筆一拖，又在「丞相」旁邊寫下一個觸目驚心的詞語——刺殺。

「我想，」莫恩捋著長須，笑容顯得極其jian詐，「有人會非常喜歡這個任務。」

端茶上來的管家，正往桌子上放茶壺的手停了瞬間，然後繼續往下移動，看不出絲毫怪異。

司督旁邊，艾米麗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

之前發生在府邸的刺客表演，無疑說明了丞相或他的三個兒子極不甘心。也就是說，即使丞相想退出，但他的三個兒子卻還不甘心的話，丞相必然會被自己的兒子推出來。

再次與「暗界領主」較量，誰也不能肯定丞相還能不能贏。

腦海突然掠過南昆城的歲月，司督不自覺地伸出手，指尖卻在碰到艾米麗之前輕輕一顫抖，五指掙扎了一會，他的手又收了回來。

在這個紛亂不堪、局勢極其模糊的時候，稍有不慎，完蛋的便是自己。

司督發現，他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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