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289章 迂腐愚臣
在陳懷的注視下，秦風緩緩站起身，背著手在大堂里走來走去，自顧自的分析著利弊。
「本王傾注了大量的心血，才打通了大梁和北狄，以及高山國和月照國，四方商路。」
「雖說是四方，實際上通過北溪縣進行貿易的番邦和國家，全部加在一起，至少有十幾個之多。」
「北境的生活能夠改善，自然是因為北溪縣，而北溪縣則仰仗商路。」
「一旦本王交權，北境易主，商路還能不能維持下去，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只要失去了商路，背景破落的速度，只會超出你的想象。」
「而這還只是民生方面。」
說到這，秦風轉身看向陳懷，發現陳懷已經徹底沉默，不再言語。
秦風卻沒有停下的打算，繼續說道：「大梁能與北狄保持和平，靠的是什麼？」
「還不是因為有北境夾在中間。」
「若是沒有了我這個絆腳石，北狄捲土重來只是時間問題。」
「北狄物資貧乏，南下掠奪，乃是不可避免之事。」
「到那時，大梁和北狄將再次陷入無休止的戰爭。」
「而且邊境格局已經被打破，高山國和月照國等鄰邦，政治位置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是會和大梁一起，同仇敵愾，阻擋北狄，還是與北狄一起，趁火打劫。」
「這些你都考慮過嗎？」
「不！你沒有，你只是一味的抱著什麼狗屁的忠臣牌匾，不知所謂！」
「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北境百姓，而你所做的一切，卻只是為了你自己。」
「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什麼寧折不屈，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放不下那可憐的自尊心，為了圖個所謂的光明磊落，不惜拉著整個北境百姓與你一起陪葬。」
「陳懷，我倒是要問問你，咱們倆究竟誰是奸臣，誰是忠臣？」
面對秦風的質問，陳懷無言以對，更是無地自容。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甚至可笑。
北境離不開秦風，這一點誰都知道，一旦失去了秦風，北境的所有繁榮，都將在轉瞬間化為烏有。
既如此，陳懷還有什麼理由去反對秦風？
若是固執己見，豈不是真成了秦風口中所說的愚臣？
可是現在明白這些，還有什麼用？他已經把彈劾信送了上去，就算是什麼都改變不了，但是在北境，他已經成為了秦風的敵人。
固執迂腐，到頭來換回來的，也只有全家人遭到秦風的報復，除此之外，在無任何意義。
陳懷捏著彈劾信，低下了腦袋，垂頭喪氣道：「秦王教訓的對，本官確實把問題想簡單了。」
「自從秦王來到北境，下官雖然沒有什麼豐功偉績，但卻一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從未翻過任何錯。」
「請秦王看在下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只懲治下官一人，放下官的家人一條生路。」
陳懷知道秦風的行事風格，任何膽敢站在秦風對立面的人，都必將遭到雷霆打擊。
而就在陳懷一度絕望之際，秦風卻伸手拍了拍陳懷的肩膀。
「慌什麼？」
「本王何時說過要懲治你？」
聽到這話，陳懷不由一愣，連忙轉身看向秦風，眼睛睜得老大。
「難道秦王不打算懲治下官？下官可是向朝廷發了好幾封彈劾信。」
秦風當即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都什麼時候了？本王已經與陛下分庭抗禮，區區幾封彈劾信，又有什麼意義？」
「你這老傢伙，雖然迂腐了一些，但卻是個好官。」
「本王就算再暴戾，也絕不會對百姓心目中的好官下手。」
「你就安安心心的繼續當你的安遠縣令就是。」
陳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來殺伐果決的秦風，遭到陳懷的背叛，別說報復，甚至連一句咒罵都沒有。
不等陳懷從驚訝中回過神，一直躲藏在門后的陳夫人，直接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秦風面前，聲淚俱下。
「多謝王爺開恩！」
陳夫人此時的心情，簡直可以用跌宕起伏來形容。
她本來還以為，全家都會被陳懷給拖累死，結果沒想到秦風如此大度，這令她近乎絕望的心情，頃刻間重換生機。
見陳懷站在原地發愣，陳夫人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大聲催促：「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謝謝王爺的不殺之恩。」
「讓我說你什麼好？若是沒有王爺，哪有北境的今天？你倒好，竟然背地裡彈劾王爺。」
「若不是王爺胸懷寬闊，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陳懷這才如夢方醒，他老臉一紅，當即朝著秦風跪了下去：「多謝王爺開恩。」
結果陳懷的膝蓋還沒有觸碰到地面，秦風就已經把腳伸了進去。
陳懷的膝蓋，正好被秦風的右腳給墊住。
陳懷又是一愣：「王爺這是何故？」
秦風也不急著回答，伸手抓住陳懷的肩膀，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本王與陛下雖然分庭抗禮，但卻從未想過背叛大梁，本王依舊是大梁的王爺。」
「而你，自然也是大梁的官員。」
「以後凡是北境的官員，都不必下跪。」
聽到這話，陳懷先是一陣佩服，緊接著又暗覺無地自容。
他當初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否則怎麼會想方設法的彈劾秦風？把這樣心繫天下的王爺給彈劾倒了，豈不是造孽？
陳懷深吸了口氣，重重一點頭：「我明白了！」
「從現在開始，下官心裡只有大梁。」
在秦風的心裡，早已經把大梁和梁帝區分開了，秦風忠於大梁，卻不再忠於梁帝。
而且他之所以沒有處罰陳懷，反倒是因為陳懷的執拗性格。
像這樣的人，一旦認準一個道理，即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讓陳懷鎮守安遠縣，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畢竟用不了多久，安遠縣將會成為北境和大梁之間，最重要的戰場，也是最焦灼的戰場。
若是換成一個性格「圓滑」的人，鎮守安遠縣，秦風還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