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雄主安東尼奧聖

轟隆！白色的閃電照亮了角斗場的英雄，他站立於大地之上，一腳踏着巨人鮮血淋漓的胸膛。

他右手執矛，矛尖對準著戰敗者的獨眼。

周圍的觀眾在尖叫，在嘶吼，他們站起身拇指在脖頸上滑動，做出割喉的動作，大叫着。

「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

就連坐在高台上的天龍人們也神情激動，但是斯巴達克斯長久的停滯讓他們很快便不滿起來，讓侍從做手勢讓斯巴達克斯下手。

斯巴達克斯看着戰敗者的眼睛，看着那男人從死亡的驚恐之中，努力讓自己變得釋然。

「動手吧，斯巴達克斯，我早就想死了！」

他嘴唇顫抖地說，面上仍是驚恐。

斯巴達克的手顫抖著，性格耿直的巨人菲茲，是他在角斗場上為數不多的好友，他們曾並肩作戰，一起面對最兇猛的野獸，最心狠手辣的海賊。

「那個奴隸怎麼還不動手。他不會還沒被調教好吧，安東尼奧·聖」坐在斯巴達克主人身邊的痴肥天龍人嘲諷道。

斯巴達克斯的主人不同於一般天龍人，他有一頭乾淨利落的黑色短髮，身材勻稱，手臂修長，面容整潔英俊，頭上也沒帶着天龍人的玻璃罩，按他自己的說法，他要不是天龍人，照樣能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只不過天龍人的身份讓他更偉大而已。

除了他又有哪個天龍人會興建角斗場，慷慨地以神明之身與民同樂呢。

「警告一下他！」

天龍人揮了揮手，馬上有僕人代勞按下了奴隸項圈上的電擊遙控按鈕。

滋滋！強烈的電流讓斯巴達克斯身體失衡，腳下的巨人一下子翻起了身，一手抓住了斯巴達克斯的腳踝將他摔落在了地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巨大的衝擊讓斯巴達克斯痛苦呻吟，但戰鬥的本能讓他握緊了長矛猛然一刺。

他本想用這一刺逼退巨人，模糊的視線卻被染紅，鮮血灑落在了他的臉上。觀眾們看到……英雄將長矛刺進了巨人的脖頸，鮮紅的矛頭直插蒼穹，鮮血如同噴泉噴灑了英雄的全身。

暴雨在此時傾盆而下。

滿臉橫肉的巨人咧開了嘴角，露出了滿是鮮血的牙齒，雙臂環抱住了斯巴達克斯。

好溫暖……

「喂，斯巴達克斯，你知道世界上最大的披薩有多大么。」

「我在香波地群島見過，大概十米直徑，是第三屆世界廚師大賽吧。」

「不不不，最大的披薩在艾爾巴夫，我老媽做的，一整個豬大腿的火腿肉，巨樹一年一熟的巨大果實切片撒在上面，還有奶味堅果，噴香!只有用火山口的石板才能烤熟，三個巨人才能抬動，有那麼大」

菲茲的手臂在頭頂上輪出一個大圓。

「那麼大……」

他大笑着，眼淚從眼眶流出。

壓抑了許久的大雨，終於傾盆而下。

「英雄戰勝了邪惡的獨眼巨人，贏得了榮譽。勝者是不敗的競技場之王，斯巴達克斯！！！歡呼吧！」

「斯巴達克斯！斯巴達克斯！斯巴達克斯！」觀眾們高呼英雄之名，聲音震動雨幕。

天龍人為了角斗觀賞性總會創造一個簡易的劇本作為角斗背景。

這次的劇本是，遊歷英雄由遙遠國家來到巨人統治的國度，殺死了巨人與手下海賊，成為了英雄。

英雄本該在勝利後退場，但斯巴達克斯卻毫無動靜。

高台之上黑髮的天龍人皺了皺眉，揮動了手指。

咔噠咔噠……巨大齒輪轉動，角斗場的門緩緩升起，黑暗中亮起了森森點點的綠光。一瞬間，十幾道黑色的陰影沖向了角斗場中央。

它們角斗場的清理工，黑色的巨犬，僅需十幾秒就能把角斗場的屍體處理乾淨。而這個血腥的階段一般作為決鬥后的小甜點。

很顯然，今天的甜點要變成大蛋糕了。巨犬對活人更感興趣。

斯巴達克斯一個轉身從巨人脖頸后抽出長矛，巨人倒地。他猛然一個翻滾，兩隻長大嘴齒間滿是腥臭口水的巨犬便撞在了一起。

手指插入地上盾牌握把，斯巴達克斯半跪於地，持盾於胸前。盾反！盾牌揮動，直面撲來的三隻巨犬被擊飛，同時他旋轉半身右手的長矛尾部抽飛了右後方撲來的巨犬，動作不停，扔出長矛將更遠處的兩隻巨犬釘在決鬥場的石牆上。

哧呼……哧呼……斯巴達克斯持盾調整呼吸，而巨犬們則在他的對面擺出了久違的狩獵陣型。

「看來我們的英雄還不想退場！觀眾們！繼續享受吧！」

尖叫聲繼續響徹角斗場的觀眾台，男人們怒吼著，拳頭捶著胸膛，幾以為在角斗場中心面對十幾隻巨犬的是自己。

汪嗚……在巨犬的一聲怒吼后，四五之巨犬同時突襲而來，斯巴達克斯持盾發起了反衝鋒，右側的巨犬被他抽中的腰腹，此時並不好受。

巨大的力量將身前的巨犬撞開，斯巴達克斯高高躍起，用鋒利的盾牌邊緣斬下了受傷巨犬的狗頭。同時空着的右手已經拿起了旁邊屍體手中的彎刀。

天龍人的角鬥士來自世界各地，而斯巴達克斯善用所有武器。在下一次衝鋒后，斯巴達克斯再一次殺死了兩隻巨犬。

一向只吃到死去的勇士們的血肉的巨犬們猶豫了，有好幾隻隱隱有了退去的意思，卻被頭犬吼住勉強保持着陣型。

斯巴達克斯並不好受，正式的決鬥已經耗去了他大部分的體力，此時每一次呼吸都熾熱地如同喝下滾油。

他盯着頭犬森綠的眼睛，那畜生想咬斷他的脖子。

一聲怒吼，斯巴達克斯右腳狠踏着大地，鮮紅色的氣血從他身上蒸騰，這次他主動出擊。先是兩條畜生迎上來，它們身子壓得很低，前腿緊繃隨時準備着后越躲避。

斯巴達克斯再次撒了手，圓弧的彎刀割開了兩隻畜生的臉。斯巴達克斯從它們之間穿過，鋒利的盾刃插入了滿是利齒的頭犬的嘴，將它的腦袋切成了兩半。

小腿一痛，一隻巨犬已經咬住了斯巴達克斯的腿，強大的咬合力幾欲要咬斷小腿骨。盾牌狠狠砸下，巨犬身首分離，碩大的腦袋成了斯巴達克斯腿上的掛件。

吼！又是一聲戰吼，斯巴達克斯身上血氣愈加旺盛。

巨犬們已經沒有戰鬥的勇氣，低俯下身子，咽唔幾聲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了陰暗的地牢。

「斯巴達克斯！斯巴達克斯！……」觀眾們再次齊呼其名。而斯巴達克斯一瘸一拐地來到巨人身邊，抗起了巨人的身體。

他穿過冰冷地充滿鐵鏽的欄桿，進入陰暗的通道，雨幕似隔絕了榮耀，歡呼聲漸遠。

英雄和奴隸的身份在這一瞬間就轉換完成了。

啪的一聲，帶着鐵刺的鞭子抽到了斯巴達克斯脊背上，留下血肉外翻的鞭痕。

他轉頭怒視角斗場的守衛頭子，被以兇狠的目光回應。

「把屍體放下，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護衛頭子說到，似是不想得罪競技場紅人，又補上了一句「我們會處理它。」

隨即冰冷而警惕地看着他，手虛放在劍柄上。

斯巴達克斯放下菲茲，讓他靠着牆，獨眼的巨人此時好像正在安睡。

…………

煙霧瀰漫的刺鼻氣味池子中，斯巴達克斯正清理著自己的傷口，他平靜得不像剛經歷過生死的人。結束了角斗的勝者都會浸泡浴池消毒，防止傷口感染。

他指尖觸碰著自己脖子上戴着的奴隸項圈，它依舊冰冷堅固。

「快了……」

煙霧瀰漫中，斯巴達克斯的身體漸漸染上了漆黑之色。能夠覆蓋全身，這已經是造詣極高的武裝色霸氣了，斯巴達克斯卻從未在生死角斗中顯露。

不敗的斯巴達克斯，哪有什麼不敗。他也有受傷的時候，他也有虛弱得腳步虛浮的時候，只不過那時總有傻子替他打倒敵人甚至赴死……

「我看到了哦……你會武裝色」奸詐的蛇眼奸笑着，然後在一場角斗中替他擋下箭雨。

「喂，你大概是我們中最有希望逃離這個地獄的人吧，別死了啊！」健壯的漢子撐住了怪獸巨口。

「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年輕的男孩被看守帶走後再也沒有回來。

「我一定會逃出去」

男人對自己默念，這是第923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