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盤肉

【17】

普通的放學后。

從校車上下來，惠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溜達。

目光掃過街口、店鋪，試圖在人群中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他失望了。

惠抿了抿嘴。

神色說不上的失落。

掏出鑰匙打開門。

然後——

出租屋窄小的廚房正站著他剛才尋找的人。

「尋？」

你怎麼在這？

「下午好，惠。我又來打擾啦！」

顛著鍋子的女性回頭朝小男孩笑了笑，又將視線放回食物上。

「沒關係。」

小男孩回道，語氣中帶著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輕快。

「我的出租屋裡沒有廚房，甚爾先生同意我借用了，條件是把你的份做出來。」

尋解釋了一下自己在這的原因。

「甚爾先生很關心惠啊，他自己都是隨便點了個外賣。」

惠有些訝異地看了眼臭老爸，只見靠在沙發上的黑髮男子正專註地盯著電視上狂奔的駿馬，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兒子。

「……」

並不，他只是覺得這樣省事罷了。

十分了解臭老爸德行的惠默默吐槽。

「做的什麼？尋。」

惠放下書包，湊近灶台，朝鍋里張望。

空氣中的香氣讓小男孩有些饞了。

「生薑燒！我記得惠說過喜歡的，沒錯吧？」

「沒有！就是這個！」

惠的語氣一下子變得雀躍起來。

好！可！愛！！

被超絕可愛小男孩萌得心肝顫的尋，決定一定要做出能讓惠覺得幸福感滿滿的美食！

要不然，太對不起這份可愛了！

看著莫名燃起來的尋，惠的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

尋怎麼了？

「久等了——」

豐盛的食物擺上了桌，三菜一湯，肉蛋蔬菜，營養均衡。

惠克制著並沒有表現出很急切的樣子，可睜得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來的渴望，已經差不多表明小男孩此刻所想了。

好想吃！

尋遞給惠一雙筷子：「我做了很多，快去吃吧。」

然後拿起一個便當盒朝玄關走去了。

「尋，不一起吃嗎？」

「我只是借廚房……」

在小男孩滿含懇求意味的注視，尋投降了。

「好吧好吧。」

將便當盒放到桌上，尋坐到了惠身側，給他碗里夾了一筷子肉：「吃吧，我陪著你。」

「嗯！」

小男孩這才舉起小勺子，埋頭乾飯。

看完馬賽的男人關掉電視朝桌邊看了看。

「看上去還不錯。」

毫不客氣夾起一大塊裹滿醬汁的肉塞進嘴裡。

「嗯，還行。」

然後，夾起第二塊。

「爸爸，你吃過了吧。」

「又餓了。」

「……」

臭老爸為何能如此無恥？

甚爾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得飛快。

眼看最愛的生薑燒就要見底，惠也沒有其他想法，迅速用小勺子給自己撈兩塊肉。

「甚爾先生要來一碗米飯嗎？」

尋這麼問著，實際上已經起身去盛飯了。

「還有味增。」

黑髮的男人毫不客氣指揮起來。

「嗨嗨，知道啦。」

敞開吃的男人眨眼功夫就將桌面上的飯菜一掃而空，只剩下惠碗里的兩塊肉。

惠委屈地扁起嘴，用力地瞪著臭老爸，無聲控訴——

那是我的飯我的飯我的飯我的飯！！！

「誰讓你吃得慢。」

「……！！！」

海膽頭小男孩差點氣哭。

「哎呀。」

尋看看空盤子，又看看隔空視線交戰的父子。

主要是惠，甚爾先生根本沒搭理。

甚爾先生還真是喜歡逗惠啊……

還是先安撫小朋友吧。

「惠，不生氣哦。材料還有，我再做點就是。再等一小會兒，可以嗎？」

「……嗯。」

尋不贊同地看向黑髮的成年人。

「甚爾先生想吃說一聲就是，為什麼非得搶惠的呢？」

「啊。」

看著手機的男人發出一個不明意義的單音。

一副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的欠揍模樣。

「哼！」

一聲冷哼，是小男孩對父親最大的抗議了。

可惜這對甚爾來說不痛不癢。

「小鬼。」

氣不過的惠跑到尋身邊，拉拉著尋的衣擺，示意她彎下腰，在她耳邊悄聲說著不想讓臭老爸知道的內容。

「尋我跟你說……」

女人一邊做飯，一邊半歪著腰，傾聽孩子的話語，不時還附和地點著頭。

廚房暖色的光暈，讓一切變得朦朧又不真實。

曾經也有這麼一個女人站在廚房，一邊做飯，一邊絮絮叨叨說著什麼。

「甚爾……」

「甚爾先生！」

一碟香噴噴的爆炒牛肉放到發獃的男人面前。

尋燦爛一笑：「請用——」

甚爾抬頭看向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壓迫感十足。

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尋困惑地皺起眉：「甚爾先生不喜歡牛肉嗎？那我換豬肉……」

「不必。」

甚爾垂下眼，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鮮嫩美味的食物入口，男人的動作明顯快了起來。

只是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尋眨眨眼，摸不準此時的甚爾先生是個什麼情況，於是戳了戳身邊埋頭乾飯的惠，小聲問。

「惠，你看——」

你老爸的表情怪怪的！

「？」

在惠的眼中，現在的臭老爸跟平時的臭老爸沒什麼區別。

都是那副垮著嘴角的臭臉。

不一樣的。

尋在心底否定了惠的判斷。

甚爾先生好看的綠眼睛里空蕩蕩的，像——

知道秋的死訊后的自己。

尋記得那種感覺。

喉間心頭塞滿了比草藥更苦澀的滋味，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湧出，怎麼擦都不管用。

那時，她是怎麼想的？

——你有什麼願望？

——我想再見他一面。

！！

尋一個激靈。

有了！

從隨身攜帶的斜挎包里翻了半天，尋找到一個檸檬黃的氣球。

氣球是癟癟的，一離開斜挎包，就神奇地鼓了起來。

將氣球綁在桌子腿上，尋偷偷囑咐惠：「明早之前都不要解開，好嗎？」

惠眼珠子一轉，眼睛倏地亮了：「又是魔法嗎。魔法氣球？」

尋笑著點點頭。

「是能讓人開心的魔法氣球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