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幕 漫漫路兮可彷徨?

第一百三十九幕 漫漫路兮可彷徨?

『潮枝浮水殘葉殤,鴛鴦一對錯道茫。

不知君從何處歸,漫漫路兮可彷徨?』

——荊·鑫狂《客歸吟》

潮濕的枯枝浮在水面上,殘敗的樹葉浸沒在水中顯得那麼悲傷,一對鴛鴦在水面上錯雜的道路上顯得那麼彷徨。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回來的,這漫長的一路上可曾悲傷?彷徨?

——

「就此,散會!」

汪繼弘笑了笑,回復到以前那為人熟知的溫柔的汪繼弘。

可,他方才......

這或許是他的另一重人格。

就像,那個『朔憶』一樣......

汪繼弘慢慢悠悠的走下台階,到兩人身側。

其他武將似乎看見他嘴瓣輕啟,向兩人說了句什麼。

不過,沒有人知道汪繼弘到底說了什麼。

除了剛剛的那兩名武將......

兩人聽完后略顯獃滯,眼眸中彷彿失去了光彩。

直到汪繼弘走去了很遠很遠,兩人才忽然恢復意識,互相瞪着彼此。

剛剛是怎麼了!一瞬,意識就自己溜走了!

兩人的額頭上留下成片的汗珠,不約而同地吞咽下一口唾液。

兩人喘著粗氣,剛剛的,他們幾乎全都忘了,除了那句話......

「記住!好好乾,給我干實了!若讓我知道你們有瀆職,做事不力的情況......你們知道結果的!」

......

汪繼弘信步走在街道上,不時有百姓下人向他行禮問候,他也一一拱手抱拳回禮,哪裏尚還殘存着那時汪繼弘『頹然乎其間』⑴的模樣?哪裏還留有剛剛那個『汪繼弘』的影子?

汪繼弘看着街上的行人,溫柔將眼眸中冷意遮掩的極好,彷彿那溫柔被用作了泥土,被汪繼弘親自埋在『狠辣』這顆種子上。

這不是為了要讓狠辣徹底銷聲匿跡。

反之,汪繼弘一直在等,在等那顆種子破土而出!

想着想着,看着看着,汪繼弘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房間出人意料的乾淨,原本破舊的床褥也被下人換上了新的,白色的外衣象著着汪繼弘心中一直在追求的純潔。

他按了按被褥的軟度,軟適柔凈,汪繼弘笑着點了點頭。

「這才是我喜歡的被子。」

汪繼弘起身,脫下盔甲,隨手甩到了剛剛鋪上的被褥上。

「好了,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兒!」

汪繼弘冷不丁的一句,彷彿將整個房間的溫度剎那降到了零度以下。

「統帥好武藝!竟然連我都可以察覺到!」

原本是換衣的屏風內漸漸露出一個人影,那是......稽陸!

經歷過數十載的歲月沉澱,原本俊逸中帶着一絲急躁的他也漸漸歸於平靜。

「什麼武藝!我不過是看見原本我那本摔在地上的書竟然被整齊擺放在書桌上,我便試了試運氣......」

只穿一襲薄衣的汪繼弘解下腰帶,轉身向稽陸笑了笑。

「那個......稽陸,你能不能轉過身,我要換條褲子!」

聽見汪繼弘的請求,稽陸怔了怔,隨後點點頭,轉過了身。

汪繼弘又歉意的笑了笑,迅速換好褲子后,便看着稽陸的背影。

「稽陸,你可以轉回來了。」

「是!」

稽陸轉過身來,眼睛不知該往哪裏瞟,彷彿還未從剛剛的奇怪中脫出。

「好了,你可以看我了!」

汪繼弘無奈一笑,稽陸雖然殺人多,但處世不深,活脫脫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對了,你來幹什麼?你不是一直在保護陛下嗎?」

汪繼弘看着他,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而稽陸則一直站着,他早已習慣如此。

「我來代替陛下來問候汪繼弘統帥現在『炎熾郡』的戰事如何了?近日來,陛下可是為了這個不吃不喝的!」

稽陸看着汪繼弘,拿起身側的一杯茶,呷了一口茶。

「在說這個之前,我很好奇其他幾域的戰事如何了?」

汪繼弘看着稽陸,雙手環在胸前,好奇的打量著一幅儒生裝扮的稽陸。

「還能如何?彼此彼此吧!南域有漓域晰將軍撐著,還有一支完美艦隊,牧義玉祁那一伙人還在猛攻呢!西域有洱瑞和紀瀝將軍在,不過......從那一百多萬人被坑殺后......紀瀝將軍也就沒什麼事做了。」

「一百多萬人被坑殺!紀瀝乾的?」

汪繼弘瞪着稽陸,如果真的是,那麼紀瀝的功可就大了!

「哪可能呢!你想想看紀瀝統帥那個脾氣,縱使他被坑殺,他也不會讓一百多萬條無辜的生命陪葬的。」

稽陸聳聳肩,隨即喝了口茶道:「其實,坑殺他們的人......是牧義玉祁的人。」

「牧義玉祁這是瘋了嗎!一百多萬!說坑殺就坑殺!」

「我怎麼知道,反正陛下說了,這一次如果可以抓到牧義玉祁,不要殺,直接由我們帶走,陛下說要親自處置他!」

稽陸看着汪繼弘,眼中的寒意不言自明。

「肯定的!不過......我能先揍他幾拳嗎·?坑殺一百多萬條生命,聽起來還真是不爽呢!」

汪繼弘看着手中的茶杯,茶說倒映着自己的模樣......那麼殘忍,那麼冰涼。

「隨你,只要他活着就好!」

稽陸彷彿也明白了汪繼弘話語中的意思。

「東域現在可悠閑了,曦裕統帥嚷了好多要回來,結果,陛下硬是不讓他回來,他上次跟我說他在那裏無聊死了,正好我也沒事,所以我就在那裏陪了他半個月。」

稽陸哈哈大笑,也不知何時,稽陸竟然也學會笑了,而且笑的那麼開心。

「曦裕也就是這點小孩子心性!否則,他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桃花劫!」

汪繼弘也笑出聲來,差些把口中的茶噴到稽陸衣服上。

「也對,曦裕統帥的確是北荊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上次陛下還和我說,等到戰爭打完了,要給他指一門婚事!他死活不肯呢!」

「這小子!都多少歲的人了!還不趕緊成家!現在好像就你,曦裕,廖鵠沒有成家了!」

「我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整天殺來殺去,註定不能夠獲得愛情,廖鵠大師也閑雲野鶴慣了,也不留戀在這些凡欲。」

說到自己,稽陸苦笑一聲,自己何嘗沒有過愛情,自己何嘗沒有過妻子,可經平叛一役后,妻子與自己本人決裂!自殺身亡......

......

「稽陸,你恨我嗎?」

「陛下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或許我命里就不該得到愛情吧......」

......

「稽陸......稽陸......」

汪繼弘看着傻傻站在那兒的稽陸,在他眼前擺了擺手,喊道。

「嗯?沒什麼!對不起失態了......」

稽陸笑了笑,但依然遮掩不了眉間的傷感。

「是我說了什麼讓你傷心的話了?」

汪繼弘看着稽陸,低聲問道。

「沒有啊!汪繼弘統帥您怎麼會這麼想?」

稽陸佯裝開心的模樣,看着汪繼弘道。

「那就好......嚇死我了!」

「對啊......嚇死我了......」稽陸笑了笑,低頭看着雙手繁亂的紋理,眼中早就沒了悲傷。

「我這種人。怎麼配得上悲傷呢......」

有人說過,『鐵人無心』。

但,我們都不是那位『鐵人』,我們有心,有心便會有情,有情便會有殤,有了殤......

所以,為什麼人會有那麼多那麼多科學無法解釋卻一直存在着的情緒。這只是因為我們有心罷了。......

「那麼現在『炎熾郡』的戰況到底如何?」

收拾收拾自己變得悲傷的心,稽陸看着汪繼弘問道。

「不好!只能這麼說!」

汪繼弘搖搖頭,如果說那名男子可以輕易擊敗那名萬夫長,那麼至少也得在『劍人』層次之上。

「不好?那麼是否需要去救援?」

「我已經派人去了,至於來不來得及......這隻能看天了。」

汪繼弘三指扣著茶杯,低低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我會把這條消息帶給陛下。」

說罷,稽陸便悄悄後退,身軀漸漸沒入黑暗。

「還有!稽陸!告訴陛下,敵人不知道為什麼造出了鐵制樓車,『墨非墨』抵擋不了!」

汪繼弘看着半身沒入黑暗的稽陸,着急喊道。

「哦?是!」

稽陸怔了怔,但沒多問什麼,只是點點頭,再行了一個禮,便徹底沒入了黑暗。

整個房間恢復了安靜,汪繼弘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簡,安靜地閱讀起來。

「拜託了!稽陸,這可一分一秒都等不起啊!」

......

⑴:這句話摘自歐陽修的《醉翁亭記》,頹然:在《醉翁亭記》中是醉醺醺的樣子,我在這裏使用它的本意——頹廢的樣子。

乎:相當於『於』,『在』的意思。

所以整句話的意思就是(在這章中的):頹廢的(坐)在(各位將領)之中。

在《醉翁亭記》中的意思是——醉醺醺的在(筵席)之間。兩者意思不同,各位可不要搞混了,特別是初中生讀者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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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荊史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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