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屋內,若蘭君此時已經換成中衣半躺在床榻上。他右手成拳捂在嘴邊劇烈的咳嗽,轉而看見一位白衣的高挑女子走進,急忙垂下手道:「宋姑娘。」

「若蘭君。」宋微歌點頭示意,算是打過了招呼,便彎身坐在了床榻的對面、念十搬來的椅子上。

「若蘭君……在此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

「誒!若蘭君何必言謝?」宋微歌制止了男子欲要下床謝拜的動作,「此事辛苦若蘭君了——不知若蘭君現在感覺如何?」

「多謝姑娘救治,在下感覺已無大礙。」若蘭君深喘息一口氣,輕輕靠在身後的床沿上。

宋微歌見狀點頭:「如此就好。」她復而向一旁立著的念十嘀咕幾句,就見暗衛頷首後轉身出去了。

門外,慕凌淵一邊揉著腰肢一邊不斷地拿著哀怨的目光瞅著卧房的木門。突然,面前的木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男子探頭去看,結果發現是念十。

暗衛出門后才發現這人依舊站在門口沒有離去。她蹙眉上下打量了慕凌淵幾眼,才踏步過去到他面前問:「將軍在此時作甚?」

「不做甚。」慕凌淵悶悶道,還不忘扭扭被撞的腰肢。他在腦袋裡飛快地想了想,待念十快不耐煩時,問道:「你家主子……可有生氣?」

「將軍又做什麼惹主子生氣了?」念十抬眼瞥他,「主子情緒尚好,將軍不必擔心。」

是真好還是假好啊?慕凌淵撇嘴不信:「微歌怎麼不回自己的房間?」

「公子已醒,主子是去看望若蘭君的。」念十的聲音從面具下悶聲傳來,她瞧眼樓下喧鬧的客棧大堂,雙手一拱朝男子道:「屬下還有要事要做,將軍請自便。」

語閉,慕凌淵就見這暗衛直接朝著樓下而去,身形一拐沒入了客棧的后廚里。

奇怪,她跑去后廚作甚?慕凌淵咂咂嘴,感覺他什麼時候都摸不清宋微歌這主僕幾人的頭緒。他晃晃腦袋,伸手就要推門而入。

念十讓他自便,這也沒說不能「自便」到若蘭君的卧房內吧?

剛剛推開門,便聽見宋微歌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若蘭君,你是何時來到的樊陽城?」

「在下將消息傳遞給聽雪樓時,就已在樊陽城數日了。」若蘭君邊咳嗽著邊說,「起初只能查到蛛絲馬跡,但有一日在下在一酒館里瞧見了恩怨閣的人……」

「恩怨閣的人?」宋微歌反問,「不知若蘭君……是如何知曉他是恩怨閣的人的?」

若蘭君垂眸道:「當日在茴香居內,與我琴蕭相攻的人。」

「可是身著白衣,頭戴斗笠的?」宋微歌頓時蹙眉。

「正是此人——不過她身邊還坐有一人。」

「哦?是誰?」突地,一道男音從宋微歌身後傳來。這聲音微微上挑,甚是好聽,但卻讓宋微歌整個頭皮都發麻了。

一回身,果然是慕凌淵。他此刻正靠在身後門邊的雕欄柜上,好不悠哉。

「你是如何進來的?!」宋微歌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如何進來?慕凌淵努努嘴,用抱臂的一隻手指指卧房的木門,意思是「當然是從門進來的」。

宋微歌還想怒斥他,可床榻上若蘭君的咳嗽聲將她的目光吸引了回去。女子端坐好坐姿,柔聲向男子道:「我的暗衛已去為公子熬藥,公子且待等等。」

若蘭君擺擺手,深喘一口氣,還未開口,可就被那櫃前靠著的男子給搶先了去。

慕凌淵抱臂凝眉問道:「若蘭君所說的在白衣女身邊的人,可是執了一把鋼扇?笑嘻嘻的貌似毫無危害?」

若蘭君一怔,目光朝說話的那廂望去:「公子知道此人?」

「知道。」宋微歌待慕凌淵回答道,「此人似乎長期跟在恩怨閣閣主——也就是那白衣女身邊,鋼扇使得出神入化,武功極高。」

若蘭君閉閉眼緩口氣:「江湖上……從未聽聞過此人。」

宋微歌聽后嘖口氣,卻突然一拍大腿問道:「對了,不知若蘭君自『無字十經』出事後,可有與梅蘭君有過交往?」

「梅蘭?」若蘭君雙目一愣,「梅蘭身處大夏,與后宋路途遙遠……這幾月,我與他一次都未有過往來。」男子抬頭不解地問道:「宋姑娘為何如此相問?可是梅蘭出了何事?!」

宋微歌被若蘭君這句話問的怔住。大夏?梅蘭君是大夏人士?她情不自禁地看向那頭靠著柜子站的玄衣男子。可慕凌淵似是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從那頭弱弱飄來一句:「只怕此『事』非彼『事』。」

「哦?此話怎講?」若蘭君不禁立直起身子問道。

「在此之前,在下且先問一句——若蘭君可與梅蘭君交好?」慕凌淵驀地嚴肅起來,不在懶懶散散靠著柜子站了,而是立起腰板走了過去。

若蘭君聞音皺眉:「在下與梅蘭……若說交好算不上,但也算是志同道合,偶爾會探討交流,或是與之比試一番。」

慕凌淵點點頭:「如此一來,想必這件事若蘭君或許知曉一二。」

「哦?何事?」

男子舔舔下唇:「昨日,微歌的人前來稟報,說曾在樊陽城見到了梅蘭君。」

若蘭君聽后卻大驚:「梅蘭身居地與后宋相隔遙遠……他又愛遊山玩水,沒有一月半月怎能到達后宋!」

「所以若蘭君並不知曉梅蘭君何時來的后宋?」慕凌淵沉吟。

若蘭君緩緩搖頭:「這幾月我一直在後宋徹查流水詩會的事兒,梅蘭也一直在大夏,從未有過他離開居地的消息。」

這時,宋微歌適時插話道:「梅蘭君是大夏人?」

榻上的白衣男子和櫃前的玄衣男子同時望向她。若蘭君點頭解釋道:「梅蘭確實是大夏人……『五字十經』流水詩會內的雅士遍布各國,每到詩會時才會千里迢迢聚到一起……不過每次相聚,梅蘭都是和長霞一道而來。」

「魏長霞?」宋微歌瞬間抓住要點,「魏長霞也是大夏人?」

「正是。」

若蘭君話音剛落,宋微歌和慕凌淵便相視一眼,女子接著問:「若蘭君,不知你可知道如今流水詩會的現狀?」

「在下探查到一點,似乎詩會和這恩怨閣有著數不清的關係……」若蘭君蹙眉懊惱,「可是究竟為何有這種關係,在下還無法知曉。」

宋微歌在凳子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道:「那公子又可知,現下『五字十經』中,各人的現狀?」

若蘭君聞音眯起雙眼:「之前只道方兄的事,可最近……」他腦海里瞬間出現了一抹白色斗笠的影子。那身影分明是個女子,萬萬不可能和記憶中的人有什麼重合,可此人就是如此的熟悉,所彈奏的琴音更是熟悉。

「最近如何?」玄衣男子抬眼見若蘭君開始沉思,不禁開口追問。可榻上的男子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宋微歌見狀,再次動動身子道:「如此,也就不瞞公子了……」若蘭君聞聲抬頭,只見面前英氣的女子眉目一豎,沉聲道:「前段日子我這裡收到過一則消息——『五字十經』中,魏長霞,溫羨,金子怡三人皆失去音訊。」

「失去音訊!?」若蘭君大驚失色,「怎可會如此!?」

「我也不知,正在派人著手調查。」女子凝眉,「這三人失去聯繫的時候很突然……金子怡是后宋金家子弟,我曾拜訪過金大人,可金子怡常年在外不歸,也無人能知曉其人的下落。」

「魏長霞是大夏有名的謀士,對兵法的見解無人能敵……曾經聽聞大夏皇還有意招攬入京任職。」慕凌淵隨口附和著補充。然而這句話,卻讓宋微歌整個人一顫。

「大夏皇有意擇選謀士入京任職!?」女子的聲音突然拔高,嚇得慕凌淵整個人一呆,回道:「我,我也只是聽說……」

是不是聽說,這人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宋微歌瞪了一會兒玄衣男子,平復好心情坐下方才微起的身子。

她現在已經不是「大夏」人了。身為後宋的江都王,她不應該對大夏的事如此的敏感……宋微歌呼出一口氣,在慕凌淵疑惑探究的目光下繼續問若蘭君:「那不知這個溫羨……可是……」

「在下並不知曉溫兄過多的事情……」若蘭君垂眸,「溫兄常年行蹤神秘,近幾年更是如此……究竟身居何方,究竟是何人物,在下猜測,就算是流水詩會中與溫兄相識甚好的雅士,也未必知曉。」

「這個溫羨……竟如此的神秘?」宋微歌喃喃開口。

「可不!『溫羨』這個名字,除卻曾經在『五字十經』中有過耳聞,其餘時刻均未聽過。」慕凌淵動動耳朵,歪頭思索了一陣,得出結論:「可為何偏偏是這三人失去音訊?」

「我認為這或許和方鴻軒失蹤,有著莫大的聯繫。」宋微歌輕輕將一隻手臂搭在屋內的圓雕花桌面上,「現在看來,這恩怨閣和『五字十經』是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宋微歌細細回想著從一開始與恩怨閣交手,到被恩怨閣算計,再到如今的種種,她的腦子裡面是一團混亂。

之前伏於樹后與慕凌淵一同聽到的話,意思是說恩怨閣閣主對她下達的追殺,是為了一己之私怨……可究竟是如何的私怨,竟能牽扯到她這位后宋的江都王。要知道,大夏如今最忌憚的就是江都王這個棘手的人物,而後宋所依託的也是她這麼一號人物。恩怨閣竟然有意借大夏的手來除掉她這位異姓王爺,第一會造成的危害就是兩國開戰。而這開戰之中,又是誰做翁得利,恐怕還要好好探究一番。

難道恩怨閣是為了從中得到什麼「利」處?宋微歌苦思。可是,恩怨閣閣主一介女子,哪來的本事挑起這麼大的戰事?又哪來的私怨能從兩國之中得到利處?

這事情……還真不好想。

女子想起昨晚見到的音功之人,和被救走的紅衫舞姬,眉頭不自覺地深蹙起來。

那女子分明就是恩怨閣的人,可那來救之人嘴裡吐出的卻是另一番言語,這分明是要把恩怨閣撇清,不讓她懷疑到恩怨閣身上去。

若是那人真是梅蘭君……那此人究竟和恩怨閣有何交情?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複雜到女子實在是腦殼疼。她晃晃腦袋,也就在這時卧房的門被一人給推開了。

進來的是方才走掉的念十。

鬼面暗衛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頓時葯香撲鼻,醇厚苦澀。

宋微歌不禁嗆得咳嗽兩聲,道:「這什麼東西?」

「是大夫開的方子。」念十一臉認真。

這東西能喝進去?味道如此的苦澀,怕是讓她配上方糖也難以自飲……宋微歌難以忍受般的蹙起眉毛,一旁的男子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你不會不知道吧?」

宋微歌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腦海中回想起每每受傷或病中時喻雪墨為她熬制的湯藥,味道不如這般苦澀,卻也藥到病除。她這三年實在是沒喝過如此苦烈的葯,就算之前在大夏皇宮裡,她也是很少生病的。

這三年的勞累,讓她不知受了多少傷,喝了喻雪墨熬制的多少葯。宋微歌看著若蘭君一口一口灌下藥湯,嘴裡都微微發苦。她咂咂嘴,移開目光,不再看榻上的那道白影。

待到一碗湯藥喝完,宋微歌聽到瓷碗放置回盤中的聲響,她才重新抬頭回過目光。

「還有一事,我的人找到若蘭君的同時,還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古怪面具……」

若蘭君聞音渾身一怔,問道:「可是獠牙含珠?」

宋微歌挑眉差異:「看來若蘭君知曉此地。」

「不瞞姑娘,那裡才是在下最初被追殺的地方……」若蘭君閉了閉眼,:那地方是個死胡同,最裡面是一扇巨大的面具,而那衚衕里有個機關,會讓人掉落到地下去……而地下就是恩怨閣的據點。」男子一五一十的將他如何掉下恩怨閣據點,如何找到機關出來又如何被恩怨閣的人所追殺至重傷,都道了出來。

宋微歌聽后瞬間和慕凌淵對視一眼道:「此事我知曉了——若蘭君這幾日便先在此客棧中養傷,我的人會盯緊附近的狀況,確保公子的安危……」宋微歌朝榻上的男子點頭示意,「方才那件事我會著人詳細調查,而這件事……我覺得我有必要親自去看看。」

「宋姑娘……那衚衕地下十分詭異,似乎機關無數,卻又找不到關眼所在……總之十分危險,姑娘若要去在下也攔不住,只得希望姑娘一切萬事小心!」

「若蘭君放心!我自我分寸。」

出了客棧,外面的雪又紛紛揚揚下了起來。女子裹好肩上的斗篷,丟下身後的人頭也不回的竄入小雪裡。

她仍舊將念十留在客棧照顧並保護若蘭君,而她自己,現在則要前往昨夜未走到的衚衕去探究一番。

只是……身後的男子著實有些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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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在上,將軍請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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