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劃地為牢
6.劃地為牢
可惜再回不到從前，只在夢中再見那一幕幕令人心碎的畫面，雖然神傷，卻不願醒來……
……
……
白雲悠悠，溪水潺潺，一個少女踏風而來……
「不戀紅塵，古劍孤身游蒼雲。不舍晝夜，玄功欺天第一人。嘻嘻，你就是周弈嗎？」
青年衣衫破舊，臉上也有風霜之色，但眉宇之間卻透出逼人英氣，他蹲下身，從溪水中捧起水，一飲而盡，又把頭整個埋進溪水中，抬起頭時任由水珠飄灑。
「我是周弈！」
「可我不信！」
少女盯著青年深邃的雙眸，狡黠一笑，幾分俏皮。
「不信？」
青年皺了皺眉頭，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少女。目光相接，少女毫不避讓，她淡然一笑：
「不信你蒼雲第一！」
「不信你不戀紅塵！」
風起，幾片落葉飄灑，少女梨渦淺笑，幾分嬌羞。
……
周弈彷彿回到千年前，背負古劍行走於大陸。當年他不過是毫無身份、背景的無名小輩，憑藉自身的天賦，一人一劍闖蕩蒼雲界。前塵渺渺如在昨日。
虛空中的黑影好似嘴角勾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雖然不過一場幻境，卻不想驚擾那美麗的畫面。
神識中閃現一幅幅畫面，周弈沉醉其中對飛速劈來的劍光恍若未覺。突然他高聲的念道：「無妄無法，盡歸塵土！」
每念一個字，那字就由口中飛出，空中就一陣支支的破碎聲，而他的神情就更苦了幾分。當他八個字念完，隱隱組成一個玄奧陣法發出無邊的神力，那些幻境轟然破滅。
「何必呢？」
幻境如此的真實，當年的情景如此清晰，周弈以為那一切的一切早已忘了。但此時他仍能感受到潺潺溪水映出的粼粼波光，記得飄灑的黃葉隨著小溪漸行漸遠，記得濺濕的青草上那滴晶瑩的水珠，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清晰，他又怎麼能忘記那如花的容顏？
幻境消散，那個少女遠去，周弈心中一痛。何必舊事重提，何必庸人自擾，何必生死相搏……
「撲哧！叮！」劍光未及身竟自行四散開，又呼嘯一聲，一化二，二化四……，不停的向周弈擊來。
呼！那道劍光最終化為無數劍影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攜天之威向空中的黑影斬來，周弈手指輕輕一彈，那威勢瞬間瓦解。
「玄天指！」
斬楓輕哼一聲，面帶怒容：「竟然用我斬家玄天指法來破我神通！你還是如此的孤傲！」周弈看似輕鬆如意，那輕輕一彈不僅是對四周元氣的感知到達極為清晰，更對天地元氣的極致操控。如果不是之前明悟，境界上又有提升，他定不會顯得如此輕鬆隨意。
「記得嗎，玄天指可是你教我的！玄武湖比劍，方寸山論道，多美好的時光？」
千年前他執著於武道，不知錯過了多少風景。當石碑中的神識記憶化為一幕幕畫面的時候，他竟然沒因一次次突破境界而興奮，沒因一次次生死對決而動容。只是在聽到那一聲聲嘻嘻的笑聲而開懷、神傷、心痛莫名……
往事，前塵，感懷無限。修行，得道，與我無礙。那一刻周弈心有明悟。
「哼哼，原以為我已經將玄天指修到了極致。不想我傳你玄天指，我卻反不如你！」
斬楓虛化的雙手連連變幻結成一個個手印帶著煌煌天威向著周弈擊去，那一絲絲天地元氣變幻萬千，更神鬼莫測。周弈大手一揮，一牽一引下他四周的元氣化為一個個手印繞著他四周旋轉，或化為神龍、白虎盡數被擊向遠方。
「你又何嘗不是孤傲驕狂，非要同我一決高低！」
周弈無論天賦資質、心性機緣都極為少有，才修習到了極高的境界，但越往後即使天才如他，要再進一步也是難上加難。斬楓在殘境花卻千年時光，原本以為境界尤在周弈之上，哪知周弈一朝頓悟，修為又有精進。
「哼！」
周弈語氣淡然，境界的提升更讓他顯得雲淡風輕，高不可攀，也更讓對方怒火中燒，恨意滔天。他被攝天煉魂陣煉化千年，元力早不如斬楓深厚，但斬楓孤傲只操控一小股天地元氣同他比境界修為，兩人你來我往連番鬥法，竟是相持不下。
「吼！吼！」
虎嘯龍吟，白虎、神龍又去而復返，同時向周弈奔來。這似幻境卻非幻境，周弈也暗驚於他的修為如此強大，此時兩人拚鬥已久，周弈神識顯得更加虛弱。
「嗤嗤嗤嗤……」
沒有轟然炸響，只是一連串嗤嗤的響聲，空間破碎，天地消融一般。空中的血色殘陽也好似低垂了幾分。
「呼呼！」
殘境中本來不多的天地元氣，瘋狂的向著二人彙集，碰撞，消失，再彙集。斬楓以氣化劍，劍勢犀利無比，周弈立於空中，手指連連輕點，猶如指點江山般輕鬆寫意，境界上的差距讓他顯得更加從容。
「嗚嗚，嗚嗚」
亘古的荒原，經年不朽的白骨，通過天地元氣涌動發出陣陣嗚咽之聲。彷彿這片長眠之地下，無數神魂幽幽醒轉。
「咕!咕！咕嚕！」
早已乾涸的枯井，時不時鼓出幾個血泡，分外詭異。鎮魔石碑如山似岳，發出厚重的威壓，遠處的祖廟發出淡淡暗光，莊嚴肅穆之氣鋪天蓋地而來，鎮散了陣陣腥風。
空中的兩道身影仍舊拚鬥不休，對這些變故恍若未覺。事實上他們一人境界稍高，一人神識更強，拚鬥中不容絲毫分神。他們雖驚奇於殘境的變化，但卻無心理會。
「撲哧、撲哧！」
在最初的激烈碰撞后，竟然只發出撲哧的響聲。二人修為相當，而對天地元氣的操控竟都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空中那暴戾無比的死氣，衍化為的一絲絲天地元氣，那些原本有些黯淡的白骨發出柔和的光芒。
「嗤！嗤！」
輕微的聲響，恍若清風過岡，又如夜露凝霜。空中的兩道虛影搖搖對峙，只見他們手無聲的揮動，好似無比的寫意、安然，不過這其中蘊含的兇險，比之前更高了何止一籌？只見二人身前的虛空不斷扭曲變形、破碎消融……
殘境之中，二人能操控的天地元氣極為有限，在加上二人境界相當，所以竟出現了這詭異的一幕。
「斬楓，雖然你修為參天，但這殘境中天地元氣有限，你又能奈我何？」
「哼，無可化有，一可化萬，萬可以化無窮！」
斬楓性情孤傲，一直認為自己如今的境界定不在周弈之下，不想兩相比較竟仍舊是些許不如。他羞怒不已，比試之心一去，殺意大起。
「呼呼！轟隆，轟隆！」
長劍放出耀眼的白光，四周風聲呼嘯，雷聲陣陣，整個殘境的天地元氣都好似在向斬楓急速的涌動，四周的黑石紛紛化為了齏粉。
黑影晃動，看不清他神情變幻，只見他手一招，石碑旁當初那把古劍翁吟一聲又重回道他手中，劍光幽深，奮力的向著前方劈去。
「受死！」
斬楓再不留手，全力一擊，一劍欲破開洪荒……
「轟！轟！轟！轟！」
天翻地覆，好似殘境都在急劇的顫動，那一擊的威勢無可匹敵，周弈雖極力施法，仍被這一擊倒飛了老遠。
「呼呼！」
周弈身影未穩，便雙手合十，空中凝結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手掌向斬楓擊去。
「翻天印！」
斬楓望著急速而來的手印，心中一驚，手中握著長劍狠狠向那巨大的手掌劈去。這時候，黑影卻嗖的一聲急速逃逸。
「奸詐！」
虛空中那巨大無比的手掌竟然只是一個幻影，空有其形。翻天印是周弈成名功法，當年斬楓曾經敗於此掌，因此陡然見到這招，沒有細細考慮到殘境的天地元氣哪裡能支撐如此功法？周弈也在對方應對這招之下，快速逃離。
「周弈，殘境之中你還往哪裡逃？」
斬楓急速追來，周弈毫不理會，直朝那幾株古樹奔來，一頭扎進那小草之中。突然他衝天而來，又是一記小而凝實無比的手掌向空中擊去。
「哼，區區幻境能奈我何？」
斬楓冷哼一聲，並不理那擊來的手掌，大喝一聲：「天地牢籠困神魔，畫地為牢，令！」
「轟轟！」
天威赫赫，大地顫動，一張有形無實的牢籠，瞬間將周弈籠罩其中。斬楓還沒來得及高興，那個凝實的手掌竟結結實實的印在了虛影之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如此濃郁的天地元氣。」
青影急速的消散，只留下不甘的怒吼在殘境迴響不絕：「周弈我不會放過的！無論你逃到哪一界！」
「這世上沒有不可能，只有自欺欺人！」
周弈望著那消散的青影出神，低聲喃喃道：「你不放過我，我卻也不會放過你！若晨，英華你們怎麼樣了！」
以前的周弈從來就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他恃才傲物，眼中除了修行再容不下其他，他自嘲的笑笑：「都死過的人了，反而變得畏首畏尾，這可不是我的風格！不是蒼雲第一人的作風！」
周弈長呼一個氣，拋去心中的煩惱，仰天大笑幾聲，又望著身下那一株枯萎的小草，惋惜不已：「只是可惜了這株絕品翠煙雨玉！」
那一株晶瑩剔透的小草，正是極其稀少的靈草翠煙雨玉，它孕育條件十分苛刻，屬於天品級靈草。周弈剛剛就是強行抽取其中蘊含的純凈天地元氣，以翻天印擊散了斬楓留在殘境的那道神識。
「砰！」
七顆靈樹，好似被抽盡了最後一絲靈氣，化為粉末飄散。那一株枯黃的小草也被飄落下的粉末完全掩蓋。
「哼，劃地為牢又豈能困得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