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境
2.殘境
千年前，你在身邊我卻千里尋道。千年後，我本心中卻只留有你的身影。呵，追逐一千年，卻不過夢幻泡影。
……
虛空中立著一個淡青色的中年，他望著周弈冷冷一笑，讚歎道：「攝天煉魂陣竟然也煉化不了你的神識！周弈，你確實很強。」
黑影望著他，神情有些錯愕，半響才用低沉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斬、楓！」
「你還記得我！」
「你為何要害我？」
「殘境千年，沒有想到你竟然神識不滅！呵，我倒是低估你了！」
黑影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卻也不以為意，頗有幾分玩味道：「能破境而入，我倒是需要高看你幾分。」
青影不理會這是讚歎還是嘲諷，說道：「雖然當年我沒親眼見你煙消雲散，但量你也撐不過三五百年，沒有想到千年後竟然再次相見！」
千年後相見，沒有興奮熱烈，沒有感嘆唏噓，只是平靜淡然中夾雜著絲絲的疑惑。青影不明白對方竟能神識不滅，黑影也不知對方為何要謀害於他。沉悶半響，周弈當先打破了這份平靜：
「你我同為蒼雲界修行者，一直相交莫逆。嘿嘿，嘿嘿，想不到你以殘境相邀，竟設下驚天騙局要讓我形神俱滅。」
一幕幕場景在識海中飛掠，當看到那道青影對他出手的一幕，仍舊覺得不可置信。
「哼，你若無貪慾，又豈會隨我入殘境。你若不孤傲，又豈會在這鎮魔石上寫上你的大名！否則，我又怎麼會對你貿然出手。」
周弈望著那石碑下方書寫的兩個字，筆走龍蛇，狂放不羈。他正想起當年初見這鎮魔石碑書的大道通天幾個字，心有所感，再見神魔葬地只覺豪氣衝天。他本是修行界的奇才，心高氣傲，自命不凡，在斬楓言語相激下，欲比天高便在鎮魔石上隨筆些下周弈二字。不想這鎮魔石果然強大無比，生生的要吸取他所有神識。神識受到鎮魔石的侵襲，九九玄天陣更是自行運轉要困住他神識。周弈修為高深，但面對鎮魔石和玄天陣也只有苦苦支撐，本來就是危機時刻，斬楓趁機偷襲，他不得已捨棄肉身，逃出了神識。
這殘境極為不凡，當年二人偶入殘境后便猜測這裡很可能是囚禁神魔之地，不論是天井，祖廟，還是鎮魔石都只存在於傳說之中。攝天煉魂陣和九九玄天陣，也是絕世大陣，再加上殘境與外面的時間比，更讓周弈肯定了他的猜測。
玄天陣再次啟動，殘境就會關閉，斬楓逃離的時候竟改了攝天煉魂陣，並逼迫得周弈無處逃生，終被玄天陣完全困住，斬弈也在祖廟留下一縷神識監視著殘境的一舉一動。
上古大陣的威力，非同凡響。攝天煉魂陣雖然殘破，又並不主要針對周弈，但那對神識無盡的碾壓，依然讓他無從抵擋。百年後，他眼見逃出無望，就要煙消雲散，萬般無奈之下自毀修為，破碎內天地融於殘境之中。又以內天地之中的七顆靈樹布置了七靈通天陣，以生化死，以保神識不散。
「斬楓，我周弈待你不薄，你為何苦心孤詣的要害我？」
青影凝視著他，突然放聲大笑，看不出他是喜是怒：「你待我不薄？哈哈，哈哈，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那個窈窕的身影，銀鈴般的笑聲，在腦海中迴轉，周弈記得那句凄慘幽怨的話：我不奢望著你的妻子，想做你的丫頭，僕從，做你手中的長劍，做你身上的衣衫，只要能伴在你左右。我不想世人銘記，也不在意世間紛紛擾擾，只願千年後你的回憶里依然有我的身影。
千年了，我依然記得你，甚至比千年前更加清晰。周弈回過神來，話中帶著幾分苦澀：「原來如此！」
「你確實是我蒼雲界不世出的奇才！哼哼，楓行天下，弈動神州。」
斬楓神情有些激動，頓了頓又道：「有人愛你，直為你死去活來，為你付出一切。有人恨你，卻因此家破人亡，反鑄就你不敗傳奇。你知道嗎，即使百年後，蒼雲界依然到處是你的傳說。」
「呵呵，千年不遇的絕世奇才！」
「呵呵，我斬楓天賦不如你，名聲不如你，修為不如你！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以性命相逼要嫁你，我兄長因你同我反目成仇，哈哈，哈哈，仔細算來我比你強的就只是一個顯赫的家世……」
周弈平靜的望著對方，淡淡道：「你在意的不是若晨，不過是那些虛名。可悲可嘆，想不到斬家第一人，竟然是在嫉妒我。」
「我斬楓師出名門，一生數百戰，敗盡蒼雲英豪，敗盡名門宿老，卻兩次敗於你手！」
「神州渺渺，修行無盡，誰能不敗？你又何必執著於和我一爭長短！」
「哼，我斬楓一身修為驚天動地，早已名震蒼雲兩界。嘿嘿，不想蒼雲第一人卻是你周弈！」
「真正的高人隱於山林湖海，又豈會受世俗所拌？」周弈望著身旁的石碑，感嘆道：「大道通天，你又何必執著於小道？」
「不得不承認你修為絕世！蒼雲界數千年，也極少有人能到你的境界。直到一百年後，我才進入到那一境界。」
斬楓有幾分蕭瑟惆悵：「一百年啊！」
「你藉助殘境的時間比，以求捷徑，不想卻誤入歧途。你道心不堅，思欲過重否則最多不過一二十年便能入往生境界。」
「或許吧！」青影呼出一口氣道：「殘境我花了幾百年依然不能參透玄機，這次通過祖廟強入殘境又讓我神識受損。呵呵，這次你又能怎麼逃脫呢？」
「你那一縷神識不足你修為的萬一，我雖受困多日，相教之下也未必不敵！」
「攝天煉魂陣雖不能完全煉化你的神魂，但卻能煉去你絕大多數修為與記憶。呵呵，我所料不錯的話，你之所以能恢復部分記憶，還全靠了這鎮魔石吧！」
周弈確實被煉化了幾乎所有的記憶，不過他當初心神受到鎮魔石侵襲，裡面竟封存了他些許神念，神識也烙印在了鎮魔石上，因此才想起了些過往。
事經千年，周弈求道之心遠不如當初熾烈，他望著眼前之人，神色複雜。
「再回不到過去了嗎？」
「回到過去如何，那時我對你不過是又妒又恨！」
「放下一切吧，所謂名利，不過是如天邊浮雲！如果你千年後重生，也會發現你在意的不過某些人，某些事！」
周弈不禁又想起了那個身影，心中微微一暖：百年後，你還好嗎？
斬楓哈哈一笑道：「你可以當沒有發生，可我不能！你千年後重生，我卻沒有！蒼雲界既有我斬楓，當不存你周弈！」
周弈沒有想到對方對自己怨念，忌憚如此之深，千年後他大徹大悟，根本無心與人一爭長短，便道：「我如今神識受損，天竅不全，只不過是遊離於天地間的一縷殘魂，你還不放過我嗎？」
斬楓淡然一笑：「神識受損可再修，肉身不在可重鑄。」
「你早入往生境，即使我逃離殘境，一切也只有重來，要到元境不知要到何年？更何況破玄境入往生？」
「你是周弈！」
「我天竅受損，天格已然不齊，日後修為境界更難有寸進！」
「因為你是周弈！」
斬楓語氣仍舊淡淡，不過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周弈不步步退讓，他卻是咄咄相逼，周弈桀桀一笑：「那又如何？神州之中隱世高人不知凡幾，就我所知當年也有好幾人不在我之下，而今修為如何我也不敢妄自揣測，你何必處處與我為難。」
「哼，不管神州億萬人，在我心中就只有一個周弈。不論是除去心中魔障，堅我道心，還是為我斬家萬世傳承，周弈你註定要煙消雲散。」
周弈鄭重道：「我絕不與你為難！絕不與斬家為難！」
斬楓嗤笑一聲，笑容中幾分嘲諷，幾分凄然。
「你我相交一場，斬家更是蒼雲界底蘊深厚的世家，豈會怕我周弈。」周弈傲然道：「我向來一言九鼎，你還信不過？」
斬楓冷笑道：「哼哼！若晨呢！英華呢？」
周弈臉色一冷，急聲問道：「她們怎麼樣？殘境千年，蒼雲百載，如今她們怎麼樣？」
斬楓獰笑一聲：「拜你所賜，過得不好！嘿嘿！嘿嘿！」
「斬楓！」
周弈氣勢衝天而起，他盯著身前的青年咬牙切齒的喝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你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嘿嘿，天命如此，受死吧！」
青影化虛為實，一把凌厲無比的長劍帶著無邊的威懾划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