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困惑

14困惑

隨著一聲嬌喝，一個倩影沖入了紫沐家訓堂內。

「弈兒」

林溪柔淚眼迷離，她動情的呼喊一聲，把眼前的青年擁入懷中。兩行清淚順著她的面頰滑落，打濕了周弈的青衫。

「叮！嘀！」

一滴淚珠滴落在堅硬的青石地面，周弈恍如聽到滴答的一聲響，她抬頭看著林溪柔，腦海中只轉過這麼個念頭：娘好年輕，修為好高！

周弈臉上微微一笑，便沉沉的睡了過去。他早已耗盡心神，只是失憶后在陌生的環境中他懷有極強的戒心，憑藉著極強的毅力在支撐。此時，終於堅持不住緩緩的昏倒在母親的懷裡。

林溪柔知道他只是昏迷，稍稍放心，她也不及稟告便抱起周弈，一陣風般的消失在訓堂之中。

……

訓堂中靜悄悄的，良久，大長老才吞了吞口水道：「她，她竟然有如此高深的修為！」

「呼……」

訓堂中傳來長長的呼氣聲，紫沐悟哈哈一笑：「林溪柔又從沒說過她不曾修習？大驚小怪的！」

紫沐凡不滿道：「明明這麼高深的修為，這些年來她為何一直深藏不露！」

紫沐悟介面道：「溪柔一直在族中，又不像男兒般好勇鬥狠，又沒有地方需要她展現實力，你們不知道也不奇怪！」

紫沐凡沉吟片刻，問道：「族長，林溪柔的實力應該在化境吧！或許和你也相差不多？」

紫沐悟心道：相差不多？相差很多！只不過是我比她差多了。這番話紫沐悟只是想想，當然不會說出來。他打個哈哈道：「相差無多，相差無多！」

強者歷來都受人尊敬，當紫沐悟親口承認了林溪柔的實力，眾人更是神色各異。紫沐浚和紫沐澄二人，俱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只有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才顯示出他們心中的不平靜。

「族長，訓堂乃莊嚴之地，六百餘年來從未進過女眷，林溪柔雖修為不凡，但以後也不準踏入訓堂！」

紫沐族規極嚴，紫沐凡也是看到林溪柔修為了得，才這樣輕易揭過否則當是另一番待遇了。紫沐悟當然順著他意介面道：「當然！看在她愛子心切的份上饒過這次！」

「今天召集眾位前來，就是商討與流蘇家聯姻之事。眾位長老及供奉、護法等留下，晚輩子弟退了吧！」

……

周弈這一覺睡得很香，很沉，睜開眼就看到一張美輪美奐的臉龐上掛著沁人心脾的微笑。

「弈兒，現在感覺怎麼樣？」

林溪柔輕聲詢問，滿眼都是濃濃的慈愛之色。周弈不知為何，面對這樣一個女子，心中寧靜異常，沒有絲毫戒心，沒有絲毫抗拒。

「好多了，只是頭還稍稍有些痛！」

周弈靦腆的指了指頭，有些撒嬌似的說道：「我什麼也記不得了，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傻瓜！娘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那蛛毒很霸道，侵蝕了心脈、經絡，讓娘給你揉揉，再喝點湯藥好好再睡一覺，明天就會好些！」

「嗯！」

周弈對自己的情況自然了解，他醒來的時候曾經內視一番，發現毒液已經完全清除，那些受到侵擾的經絡也恢復了很多，身體沒有大礙，只要將養個幾天就可盡復。只是他也不清楚，為何看到林溪柔那慈愛的微笑，就仍不住撒嬌似的嚷疼。

林溪柔雙手輕輕的撫在他額頭上，手掌上淡淡的白霧繚繞，一股暖流順著額頭化為涓涓細流，流遍全身。那內息一劃為二，二化四，終化為千千萬萬條，在他體內規律的運行。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濃郁而充滿生機的內息，正在滋養他的骨骼，血肉，肌膚。

「娘的修為竟是如此高深！」周弈心中感嘆，又傻傻的想到：「嘿嘿，是我的娘！」

周弈自小就孤身一人，仗劍行天下，何時享受過這種默默溫情？當看到林溪柔的第一眼，面對那滿眼的慈愛，聽到那喜不自禁，欣喜若狂的一聲弈兒，以及那喜極而泣無聲滑落淚珠的時候，周弈被深深的震撼，心緒莫名的激蕩。

周弈傻傻的望著林溪柔，這一刻倒和紫沐弈極為神似。林溪柔露出溫柔的笑容問道：「看著娘傻笑什麼？」

「娘好漂亮，如九天下凡的仙女！」

「娘的修為也高！」

周弈並不是存心討好，他真的覺得林溪柔修為深不可測，至少遠不是紫沐悟那些老傢伙可比，只是她高到何等程度，他卻不知道了。

「貧嘴！」

內息運行一周天後，她才停止運功，端起身旁矮桌上的瓷碗，在嘴邊輕輕一吹道：「娘就猜你這會醒來，給你熬了稀粥，來，娘喂你喝。」

「好啊，我正飢餓難耐呢！」

「身體剛好，喝點清淡的稀粥，過幾天娘給你煮你最喜歡的清蒸魚，燉鹿肉！」

周弈也十分享受這種溫馨，躺在床上一口口的喝著稀粥，他心中暖洋洋的，臉上充滿了甜甜的笑容。聞言興奮道：「哇，好！好！不過我想吃麻辣魚，烤鹿肉，再燒幾筒竹筒飯！」

林溪柔只是一愣，就高興的點點頭：「好！都依弈兒！」

周弈喝過了稀粥仍舊咂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感覺。林溪柔道：「今晚不能吃太多了，明早娘給你做八寶粥，讓你美美的吃飽！」

「哦！」

「弈兒，你想修行么？」

林溪柔突然沒來由的詢問，周弈不假思索道：「想啊！」

林溪柔頓了頓，說道：「你爺爺說得對，男兒熱血，總是要想名揚滄月、萬世流芳的！」

「他自以為是！」周弈撇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難道你不想能呼風喚雨，仗劍行天下，成為滄月第一人？」

周弈心神有幾分觸動，不住的喃喃：「仗劍天下！第一人！第一人！」

嗎的好熟悉的感覺，怎麼就是記不起來。周弈越要努力回想，就疼痛得厲害，只有不再深究那些問題，林溪柔看他的神情，以為他真的受滄月第一人這名聲吸引，心中有幾分失落。

「遊山玩水倒是可以！什麼滄月第一人還是算了，那些虛名狗屁不如，沒有半點用處反而害人不淺！」

周弈搖搖頭不像說假，林溪柔心中一喜，急聲問道：「修行千難萬險，不為名利為何修習？」

人生總有很多為什麼，周弈不得不一次次面對無數個為什麼，有人問他進境為什麼如此快，有人問天道為什麼如此不公，偏偏給了他絕無僅有的天賦，有人為他為什麼總是一副外面冷傲，內心柔情……

「為什麼？為什麼！」

周弈歪著頭苦苦思索，突然腦海中閃現一個朦朧的身影，悲戚的道：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好嗎？

周弈揮卻那些令人神傷的幻想，肅然道：「為了保護娘！還有需要我保護，值得我保護的人！」

周弈雖孤傲但卻思慮深遠，否則以他毫無背景的一個小人物，也不會從無數次的追殺中逃出。只是有些事往往出人意料，有些人往往令人難以防範，例如斬楓。

他回答得極為認真，林溪柔卻一愣，突然喜泣道：「娘明白，娘明白！」

過了許久，林溪柔才平復好心情問道：「還有哪些是需要弈兒保護，值得弈兒保護？」

「納蘭慧？」

「流蘇霜？」

周弈腦海中閃現那個嬌弱的身影，他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林溪柔顯然今天十分開心，臉上掛著愜意的笑容：「再過半個多月流蘇霜就會成你的妻子了！那時候就需要你保護了！」

周弈撇撇嘴不置可否，林溪柔道：「流蘇霜我見過，天賦不錯，容貌也好！是娘和你爹爹一手為你促成的姻緣，到那時候你有人照顧，就不用娘時常為你操心了！」

「那流蘇霜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我都不知道，哼，我不樂意！」

林溪柔笑罵道：「不知道多少世家子弟想著娶回這麼個女子，你還不樂意？」

「當然！我的妻子，可不是一般人就行的！」

林溪柔饒有興趣的打趣道：「噢？那什麼樣的女子才能種我弈兒的心意？」

……

兩母子聊了會閑話，林溪柔才囑咐他好好休息，便掩上房門離開。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周弈起身打量著自己的房間，屋中擺放講究，窗邊擺放著一盆蘭花，床前一束臘梅。床上錦被香枕，像女子的閨閣。

窗外夜已深沉，月色下幾根樹枝的影子映在窗檯前，有些斑駁。書桌上擺放著文房四寶，桌上正鋪著一張畫卷，畫中女子冷傲清絕，宛如不帶一絲煙火的仙女。

周弈呵呵一笑：「納蘭慧！」

畫中人正是納蘭慧，那份冷淡不屑的神情躍然紙上。畫筆新濕，旁邊有磨好的硯墨和濕濕的毛筆。周弈能看出來作畫之人非常用心，每一筆都極盡妙處，顯然那人對納蘭慧用情至深，那每一絲神態都被深深的映在了腦海。只是周弈看著這張畫卷，卻沒有悸動，只是一份淡然。

「夜無眠，長相思，孤影對冷月。色無常………」畫旁一行小字卻沒有題完，周弈凝視半響，輕笑一聲，揮筆而就：「空餘恨，此恨今何在？」

周弈笑著把那畫卷放在一旁，又拿起書筒中另一書卷展開：十二神竅封門，阻我修行前路，天命註定，不可強求，徒呼奈何？痛哉！悲哉！

「哼！誰說天命不可違！」

周弈嗤笑一聲，豪氣衝天道：「天不遂我，我就逆天而行！」

「咦？」

周弈突然驚疑一聲，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