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賀蘭三客遺恨2

杜百年疾呼「師弟不可！」

楚良伸手在居正鼻前一探，已無呼吸。這突然變故，令在場之人都吃一驚。

秦檜見勸降無效，喝道：「大膽反賊，如此頑劣不化，快將他們拿下！」

適才秦檜出語勸降，是想迫脅杜百年與楚良就範，以便一網打盡。此時居正一死，知迫脅無望，便下令拿人。柯金龍和江蛟帶領官兵緩緩向前移動，將三人團團圍住。

杜百年見眾人圍上，冷笑一聲。先前他遲遲不作決斷，是顧慮兩位師弟傷勢過重，此時居正一死，他心中怒火大盛，一聲長嘯，突然雙手齊揚，只聽院裏「砰砰砰」爆炸聲大作，硝煙瀰漫，官兵們紛紛慘叫不止。

杜百年打出的暗器是一種殺傷力極大的火器，名叫「霹靂彈」。他行走江湖多年，極少使用這暗器，即使偶爾用之，也只用一枚。今日為了給師弟報仇，一出手便打出數枚。柯金龍與江蛟一聽暗器破空聲大異尋常，各自抓住一名兵丁擋在身前，僥倖保住性命。

一枚「霹靂彈」落在秦檜面前溜溜旋轉，嚇得秦檜兩腿發軟，身子瑟瑟抖動，竟邁不開腿逃避。那青衣漢子又一把將他抓起，疾速躍進房內。縱是如此，「霹靂彈」炸出的鐵子仍將秦檜的帽子打飛，擦掉他頭頂上一捋頭髮。秦檜躲進房內，摸著發痛的頭皮，渾身仍顫抖不已。

硝煙瀰漫瞬間，楚良抱起居正飛躍上院牆，柯金龍與江蛟縱身追來，杜百年右手一招「大河倒流」拍向柯金龍，左手一招「泰山傾倒」拍向江蛟，這兩招掌式詭奇，快如閃電，將兩人逼得墜下牆去。杜百年又將手一揚，喝道：「看打！」

眾人一聽暗器破空聲響，以為他又打出「霹靂彈」，駭得紛紛躲避。過了片刻不聞爆炸聲，眾人抬頭一看，院中已不見了賀蘭三客的蹤影。原來杜百年不願濫傷無辜，打出的是幾粒石子。

柯金龍與江蛟躍上牆頭張望，寒夜漆黑，哪裏還看得見賀蘭三客的蹤跡？

楚良抱着居正逃出秦府，一路疾奔。杜百年從后趕上，要從楚良手裏接下居正，楚良搖搖頭，依舊疾奔不停。奔出數里，天色已明，前面出現一座冰雪覆蓋的山林，兩人奔進林中一片空地。杜百年伸手去接楚良懷抱中里的居正。楚良放開手，忽然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數尺。

杜百年驚問道：「師弟，你傷在何處？」

楚良輕聲道：「箭，箭……」

杜百年仔細一看，大驚失色。只見一隻箭從楚良的背上穿腹而過，箭頭卻插進楚良懷中的居正身上。楚良放開居正，牽動箭桿，一陣劇痛鑽心，鮮血噴口而出。杜百年小心翼翼從居正身上取出箭頭，把居正放在雪地上，又扶著楚良慢慢坐下。

他察看楚良身上的傷情，不由心往下沉，只見那箭已射到致命之處。適才，楚良全憑一口真氣支撐逃出秦府，此時真氣一泄，頭一歪便倒在他懷裏。杜百年忙用掌撫住楚良背上穴位，運功為他護住心脈。

過得片刻，楚良喘息道：「師兄……不必了……小弟內臟已被那廝打傷，又中了致命箭傷，一路急奔流血太多，便是那『還魂藥王』在此，也救不了小弟這條命了！」

杜百年含淚道：「師弟，待師哥安葬了三師弟，便送你去回春谷找『還魂藥王』救治。那藥王乃是曠古未有的神醫，着手成春，定能將師弟的傷治好！」

楚良搖頭道：「師兄，此去回春谷千里之遙，只怕還沒見到藥王，我已不在人世……小弟有一急事，要請師兄代勞。」

杜百年道：「師弟儘管說。」

楚良道：「小弟擔心，秦檜老賊對岳爺家人下手，請師兄火速趕住相州湯陰縣，營救岳元帥的家人……此次未能救出岳元帥，小弟已愧對岳爺的在天之靈，若不能保住岳爺的家後人，九泉之下，小弟有何顏面去見岳爺？」

七年前，楚良跟隨師父六合居士在西域雲遊，家中留下妻子與女兒伺奉老母。一日金兵襲來將全村人殺盡，楚良一家老小亦慘死金兵刀下。幸虧岳家軍聞訊趕來，將金兵盡數殲滅，為楚良報了大仇。楚良為報岳飛大恩，此次專程從西北趕來營救岳飛父子。不料晚來一步，報恩未成，卻先喪性命。

杜百年道：「師弟放心，師兄定去相州湯陰將此事辦妥。」

楚良道：「師兄，小弟口渴得緊……抓一把雪……給小弟解渴。」

杜百年一看，身邊的雪已被鮮血染紅，便躍上樹枝去取雪。身子剛站上枝頭，忽見楚良用力撥出插在腹上的箭，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杜百年大吃一驚，縱身下樹，出手如風點了楚良身上幾處大穴，將血止住。楚良緩緩開眼來望着杜百年，張了張嘴，目光中有千言萬語，卻已不能說出一字。

杜百年哽咽道：「師弟，你的心意，師哥知道，你放心去，師哥先去救岳元帥的家人，再來殺秦檜老賊，為你和三師弟報仇！」

楚良聽罷，目光陡然一亮，宛如流星在夜空中隱沒。

杜百年坐在兩位師弟屍體旁，一手撫著居正，一手撫著楚良，心如力絞，卻欲哭無淚。天上忽然飄下鵝毛大雪，不一會兒，漸漸灑滿三人身上。

哀痛半晌，他站起身來，找一個隱蔽處，抽出鋼刀刨開凍土，將楚良和居正放入土穴，蓋上土塊樹枝掩埋好，又搬來石塊壘成兩座墳頭，在墳前留下標記，才奔出林去。

那雪越大越大，片刻功夫，便將兩座墳頭包裹成銀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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