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露鋒芒
黑夜給了楚鋒一雙黑色的眼睛，楚鋒卻發覺自己無法用它來尋找光明。
等楚鋒醒來的時候，渾身早就被汗水給浸透。
「楚鎮長，您醒了？」楚鋒剛剛睜開眼睛，一雙黑白分明，清澈無比的眼睛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你……」楚鋒一臉愕然，如同見了鬼一般眼睛死死盯着女孩精緻的臉蛋看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鎮長，您餓了吧，我去給你煮碗麵條。」女孩嬌嫩的臉蛋紅了，沖着楚鋒羞澀一笑，卻是飛也似地逃進了廚房。
楚鋒用力甩了甩腦袋，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
等女孩端著麵條再次出來的時候，楚鋒終於接受了一個現實，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牆上的掛歷一次又一次提醒著楚鋒，他如同網絡上玄幻小說里描繪的那樣，穿越了時光隧道。
好在楚鋒已經不是個毛頭小夥子，能夠泰然處之，至少表情上波瀾不驚，沒有露出什麼異樣!
「小晴？」楚鋒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嗯。」歐晴弱弱地應了一聲，姣好的面容上騰起一朵紅暈。這也難怪，在鎮政府大院裏，大家都叫她歐晴，小晴這個名字只有家裏人才這麼稱呼。
如果記憶不出現差錯的話，歐晴認為這也是楚鋒第一次用這個親昵的稱呼。只不過，下意識里，歐晴對楚鋒這個親昵的稱呼並不排斥，相反，心裏還有些甜蜜，忐忑，憧憬！
女人心，海底針，沒有幾個男人能夠真正體會其中個味！
一口一口地吃着麵條，楚鋒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楚鎮長，您也別太着急了。」歐晴一直靜靜地坐在旁邊，看着楚鋒吃麵條，似乎覺得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目不轉睛地表情也讓楚鋒微微覺得有些不自在。
精緻的小嘴蠕動了好幾次，歐晴才試探著柔聲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不就何成剛那傢伙上訪鬧事嗎？我相信，您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哦。」楚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絲笑容如同雨後陽光般燦爛，裏面充滿了自信與睿智，看的歐晴臉上一呆。
在歐晴的記憶里，這也是楚鋒第一次這樣笑過，笑得這麼自信，其中還有幾分戲謔。
楚鋒是城關鎮的常務副鎮長兼綜治辦主任，為了舊城區改造，開罪不少人。城關鎮副書記常家良暗中操縱一股力量，對楚鋒施加壓力，借棚戶區改造，鼓動一幫撤遷戶上訪鬧事。
身兼綜治辦主任，信訪工作也屬於自己的工作範疇，年輕的楚鋒儘管做了許多工作，都不頂用。就在國慶節時，有名的上訪專業戶何成剛帶着二十多號人到省政府門前靜座，打着橫幅，上面寫着非常過激的話。
楚鋒連夜趕到省城領人，何成剛揚言敢讓他回去，他就在楚鋒辦公室**！
這也把楚鋒逼到了絕境，省里有明文規定，哪個縣如果發生群體上訪事件，哪個縣當年的綜治及信訪工作考核就不能過關，輕者做檢討，重者縣裏一把手和分管領導要丟官。
縣領導一急，鄉鎮主管領導頭上的烏紗帽自然是更加保不住！
這就是官場上一二把手最頭痛的「一票否決」！
在官場上，一旦被一票否決，前景堪憂。對於基層官員幹部來說，三年內基本上是陞官無望！
要是何成剛真的在楚鋒辦公室里**，那可是政治事件。楚鋒被急得不行，連夜搭車回來。
鎮長劉傳波快到退休年齡，又因為醫院檢查出肝癌晚期，擔心劉傳波受不了刺激，楚鋒不想也不敢去把這種消息告訴劉傳波，只好打電話去向鎮黨委書記唐曉黎彙報工作。
唐曉黎卻是說了幾句陰陽怪氣的話，把楚鋒鬱悶的不行！
連夜趕路，受了風寒，再加上心情鬱悶，楚鋒當夜就病倒了，發起了高燒。
要不是在黨政辦辦公室實習的歐晴一直在照顧著楚鋒，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變故。
「這一次，只怕是要豁出去一回了！」楚鋒心頭泛起了一個念頭，心裏很清楚，要是何成剛這個傢伙擺不平，今後他在城關鎮的工作就別想順順噹噹幹下去。
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楚鋒臉上露出一絲柔情。前世里，就是這個叫歐晴的女孩，陪伴着他度過了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很長的時光。
「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了。」楚鋒暗自下定了決心。
「楚鎮長，要不給何成剛報銷一點差旅費吧。」歐晴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又試探著建議道，「何成剛不就是想要錢嗎？只要把他安穩住，以後總有辦法解決的。」
「我的手機呢。」楚鋒搖了搖頭，卻是問了一聲。楚鋒也知道，在大部分的鄉鎮，面對這種頭痛的上訪事件，一般都會先給上訪者一點點的甜頭，把上訪者穩住再說。
不過，楚鋒是打定了主意，這件事情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解決，不能一拖再拖！
「手機？」歐晴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一雙嫵媚的大眼睛看着楚鋒，眨巴眨巴的。
楚鋒卻是很快反應過來，這年代，哪裏有什麼手機啊，最先進的通訊工具也只是BP尋呼機而已。而即便是那種可用用來砸人的磚頭大哥大，也要兩年後才會出現。
「我是說電話機。」楚鋒笑了笑。
「在這裏呢。」歐晴嫣然一笑，分外嫵媚，「楚鎮長，您這房子可夠亂的。」
楚鋒臉色一紅，不太會收拾家務，房間有些亂，這也是楚鋒生性隨意的刻意體現。而在前世，就是這種隨意的性格，讓楚鋒的仕途走得很是坎坷！
「幫我CALL派出所劉聯合。」楚鋒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劉聯合的BP機號碼，但料想歐晴是知道的。
「哦。」歐晴倒是沒有絲毫遲疑，馬上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電話，這也讓楚鋒狠狠鬆了一口氣。
很快，電話鈴聲響起。
「劉所長，你給我把何成剛強行帶回來！」楚鋒的話語非常乾脆。
「楚鎮長，這……」劉聯合電話里的聲音明顯有些遲疑。
「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楚鋒的語氣不容質疑，「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說完，楚鋒就掛斷了電話。
「楚鎮長，您別太衝動了。」歐晴見情勢有些不對，弱弱地提醒了一聲，臉上寫滿了擔憂。
「放心吧，出不了什麼么蛾子。」楚鋒擺了擺手，笑的非常自信。
「哦。」歐晴弱弱地應了一聲，臉上又騰起一朵好看的紅暈，讓楚鋒覺得頗為有趣。
「小晴，幫我去辦公室把這幾天的報紙拿過來，我想看看。」楚鋒淡淡地說着，一切都顯得很是從容，這也讓歐晴心裏安穩了一些。
歐晴總覺得，這個年輕帥氣的鎮長氣質變了，變得讓她有些不認識了。不過，這也是最吸引歐晴的地方！
那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更何況，歐晴正是情竇初開，花開當折的時節！
殊不知，往事雖然歷歷在目，楚鋒心頭卻也有些忐忑，琢磨著自己該靜一靜，好好把今後的人生規劃一下。
當然，看看當下的報紙，了解時局，也是很有必要的。
楚鋒看似漫不經心地看着報紙，甚至還很是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歐晴卻是不時進來一趟，往茶杯里都續了三次開水了。不過，矜持的歐晴也只是時不時拿眼神偷偷瞄上楚鋒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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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省城到縣城也只有不到三個小時的車程，楚鋒吩咐派出所副所長劉聯合直接將何成剛帶到他辦公室。
何成剛是個精瘦的四十齣頭的中年人，頭頂微微有些禿了，嘴唇上留着兩撇小鬍子，嘴唇很薄，模樣頗為滑稽。可楚鋒心裏也很清楚，這種長相的人，往往頗為難打交道，因為這樣的人非常難纏，油鹽不進！
「你不是想**么，今天我就成全你，你要是敢反悔，今天我就把你點了！」楚鋒先聲奪人，看着何成剛進來，坐在辦公桌後面，冷著臉，動也沒有動。
何成剛乾笑了兩聲，看向楚鋒的眼神里卻是有幾分戲謔。
楚鋒卻是不理何成剛，把頭轉向劉聯合：「去，給我拿兩桶汽油來！」
劉聯合不明就裏，以為他在開玩笑，沒動。
楚鋒忽然就發了火：「你也指揮不了了是不？還楞著做什麼，我要兩桶汽油，每桶十斤！」
劉聯合這才晃悠悠慢悠悠去了，何成剛一點不在乎，自顧著找了條凳子坐下，高翹著二郎腿，目光不屑地看在楚鋒臉上。
楚鋒黑著臉，心裏翻騰著一些東西。
半小時后，劉聯合拎來了兩桶汽油，貨真價實，是從加油站拿來的。
「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勞駕你把門給我帶上。」楚鋒沖着劉聯合淡淡地說道。
然後，楚鋒的眼神望住鼻子裏插根蔥充象的何成剛：「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何成剛依舊沒當回事，這種把戲他見得多了，這些領導幹部就知道唬人，他何成剛是誰，縣裏有名的上訪戶，市領導都怵他三分，還怕楚鋒這個鎮長不成？
況且他後面……
「倒啊，怎麼不敢倒？」見何成剛仍然沒有懺悔的意思，楚鋒火氣更大，突然站了起來，上前幾步，猛地提起汽油桶，拔了蓋子，掄起來就往自己身上倒，邊倒邊說：「你不就是想看我楚鋒的笑話么，好，今天我索性讓你看個夠，你看我楚鋒怕死不怕死？」
一桶汽油就那樣澆在了自己身上，然後楚鋒提起另一桶汽油，朝何成剛走去。
這時候，何成剛怕了，趔趄著移動着凳子想往後退。
楚鋒大笑幾聲：「想溜？晚了，今天我陪你一起**，你何成剛說的對，老百姓的命是命，當官的命也是命，今天我就拿我的命換你的命！」
說着，抬起汽油桶，沒頭沒腦就給何成剛澆下去。
外面的派出所副所長劉聯合一聽陣勢不對，想撲進來，門卻讓楚鋒反鎖了。情急之下，劉聯合叫來辦公室主任李大成還有歐晴，砰砰砰使勁砸門。
裏面，楚鋒已掏出了打火機，目光炯炯地望住何成剛。
何成剛早已抖成一團，他見過不少官員幹部，哪見過這種玩命的？
就在楚鋒試圖點火的那一瞬，何成剛兩腿一軟，撲通就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道：「我不敢了，楚鎮長，我再也不敢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哪敢跟你玩這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再也不讓他們當槍使了。」
「不行！」楚鋒高舉著打火機，更加正色道：「姓何的，現在想後悔，太晚了，你不是揚言不讓我楚鋒有好日子過么，你不是揚言要幫他們拔掉我這顆釘子么，好，現在我成全你。」
說着，手指輕輕一摁，只聽得空氣分外緊悶的屋子裏響出「啪嗒」一聲。
何成剛心想完了，自己已經變成灰了，大喊了一聲我的媽呀，就往外奔，結果一頭撞在門上，不知是太緊張還是撞得太狠，昏過去了！
屋子裏並沒發生可怕的一幕，派出所副所長劉聯合一頭撞破門衝進來時，濃濃的汽油味差點將他熏過去，他看一眼手握打火機的楚鋒，沒命地撲上去：「不能啊！楚鎮長，快放下！」
事實上，楚鋒拿的是一隻報廢的打火機，能發出響聲，但打不着火。當然，這件事情楚鋒自己不點破，是沒有人會明白其中奧妙的！
淡淡的笑了笑，輕蔑地看了一驚已經昏過去的何成剛，楚鋒把打火機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絕不是一場虛驚！
衝進屋子的每一個人，都被楚鋒臉上玩命的神情嚇住了。
鎮長劉傳波聞訊趕來，一看被汽油澆透的楚鋒，臉上哪還有血色，痛叫一聲：「楚鋒你這是幹啥，你是在要我的命啊！」
說着劉傳波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楚鋒，嘴裏不停地喊：「楚鋒，楚鋒，我的好兄弟，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