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光明

重見光明

凌鋒的身體一天比一天破敗,醫生已經言明,他的病情太過糟糕,手術不僅沒辦法摘除腫瘤,還有可能損害他的身體,死在手術台上的概率太大了。

化療同樣如此,對他身體造成的傷害,遠遠大於治療效果。他一直採取中藥調理的方式治療,手段溫和,治療效果一般。

他已經七十二歲了,卻生平第一次讓人幫他化妝,就連結婚那天,他都硬氣地拒絕了家裏請來的化妝師,「我一個大老爺們,用什麼胭脂水粉?」

但他現在接受了,他的臉色實在是太差了,如果不是化妝師手法高明,他都不敢出門見人。有時候早上起來,他瞥過一眼鏡子裏的人,瘦的只剩皮包骨,眼窩深陷,臉色發青。

那是自己嗎?少年時激揚文字,青年時在戰場上意氣風發,人到中年轉戰商場叱吒風雲,如今卻連托碗的力氣都沒了。

明知人人都躲不過生老病死,可英雄遲暮仍是一大憾事。

化妝師很厲害,只是在凌鋒臉上抹了幾下,他的面色就變得紅潤,興高采烈地去找凌清:「今天去爬山吧?這樣的季節,正是山林鬱鬱蔥蔥的好時候。」

凌清有些埋怨,氣質雍容華貴,說話的口吻有着一絲少女的嬌嗔:「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懷兒哪裏方便爬山?」

在顧懷的示意下,貼身保鏢連忙打包票,拍著胸脯說:「我們幾個把懷少的輪椅抬上去便是。」顧懷的輪椅重量極輕,用的是水藍星最尖端的科技製造,當初顧懷去黑三角尋人,都是他們幾個抬着,上山下海,毫無壓力。

凌清又搬出來醫生:「我爸的身體能上山嗎?」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笑着說:「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對凌老的病情有好處。」凌鋒時日無多了,醫生隱隱察覺到,大限或許就在這幾天,現在應該儘可能地滿足他的心愿。

凌鋒歪著嘴笑得很開心,像是個孩子:「醫生都說可以了,走吧走吧,趁著太陽下山前回來。」

凌清安排了醫護人員隨同,又拿出手機給哥哥打電話,聽到兒子的聲音,凌鋒上揚的嘴角垮了下來,「你找他做什麼?他昨天才剛來過,問我遺囑立好了沒,凌氏的財產怎麼分配。」

電話里,大哥勸道:「爸,難道我不該問嗎?趁着你還在世,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以後才不會有那麼多無謂的紛爭。你是不是想把凌氏給顧懷?他姓顧啊,就算再是天縱奇才,始終是個外姓人……」

他還在喋喋不休,凌清的心慢慢涼了。她倒寧願大哥在商場上和她斗,也不想看到他逼問凌鋒。爸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麼不能好好地送他最後一程?

凌鋒比她看得開:「由着他鬧,我們去玩。」

凌鋒先上車,凌清落在後面,顧懷推著輪椅跟上來:「舅舅一向這樣,無非是在董事會上給我找點小麻煩,你別往心裏去。」

凌清輕嘆一聲:「還好凌氏有你。」她的大哥從小就沒什麼經商本事,凌鋒原本就寧願把凌氏給凌清,也不肯給兒子,怕的就是敗掉凌氏的基業。

天藍雲白,草木青青,潺潺的溪水在艷陽的照耀下,宛如碎裂的金光。凌鋒招招手,喚來凌清:「清清,你還記得這座山嗎?」

凌清點點頭,當然記得,這是凌氏旗下的一片山林,當初凌鋒沒少趕她來這裏晨跑,她恨死那些坎坷不平的山路了,總是把她的腳掌磨得出血。

凌鋒嘿嘿一笑,一副老頑童模樣,帶着眾人從一株桃樹下挖出了一壇老酒,「你媽呀,不許我喝酒,防我跟防賊一樣,我就在山裏藏酒。後來她先走了,再沒人管我喝不喝酒,可我還是忍不住把酒藏在這裏。我就盼著,能再聽到她在我耳邊嘮嘮叨叨。」

深褐色的酒罈,不知道埋了多少年,尚未打開壇口,空氣中便逸散著甘醇的酒香。凌鋒親自打開酒罈,給凌清和顧懷分別倒了一碗:「嘗嘗。」

他回身從後備箱裏拿出一隻處理好的鴨子,得意洋洋地說:「我的獨門手藝,烤醉鴨,保管你們以前沒吃過。」

醇厚的老酒沿着鴨嘴灌進去,塞入各式調料,外面一層抹的勻勻的,有老抽、些許冰糖,還有麻椒。鴨子就放在酒罈裏面烤,酒罈里的酒分給保鏢,已經不剩多少了。

就地支起烤架,用的是山上的果木做燒炭,把酒罈架上去,溫火慢烤,在跳動的火焰里,酒香混合著烤鴨的焦香傳來……

烤著烤著,凌鋒眯着眼睡著了,起先凌清以為他只是小憩一會兒,可是太久時間沒有轉動,酒罈由於受熱不均勻,噼里啪啦地裂開,那些清脆的碎裂聲,並沒有吵醒他。

凌清叫道:「爸。」

凌鋒仍舊是睡着,凌清慌了,把烤架遞給保鏢,輕輕推動他的身體,「爸!你醒醒啊,想睡我們回醫院。」

醫護人員連忙跑來,凌鋒的心跳已經停止,他們馬上對他展開急救。

酒罈完全裂開,醉鴨已經烤好,發亮的表皮微微露著油光。

凌清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下,「爸,醒醒啊,你不吃自己烤的醉鴨了嗎?」

醫生一番急救,然後對凌清搖搖頭,「凌老的病情,你們心裏都有數,這一次……」

凌清堵住他的話,不想聽到無情地死亡宣判,「送我爸回醫院,醫院有更好的急救設施!」

「沒用的,凌老已經……」

「我說,送我爸回醫院!聽不懂嗎?」

隨行的醫護人員把凌鋒抬上擔架,一陣兵荒馬亂。顧懷握緊凌清的手,給她力量。他知道,就算送回醫院,外公也不會再醒來了。他做好了準備,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一道青色的身影驟然出現,外人看來他走得很慢,但是一跨步就是千里距離,用的是縮地成寸之術,水藍星只有一個人掌握——元嬰期大能謝承銘。

「還好趕上了!」謝承銘手裏抓着靈植,雖然是植物,卻通體如玉,流光璀璨,「麻煩讓一讓,都讓讓啊。」

他施法,在他的引導下,靈植的力量,逐漸灌注進入凌鋒的身體,修復著生機枯竭的身體。

凌清緊張地看着,生怕一個眨眼,就錯過自己的父親。她在心裏祈禱,虔誠地默念。

這個過程對於凌清來說太過漫長,實際上不過是十幾分鐘,謝承銘脫力,癱在地上,滿頭都是虛汗。他手心的靈植,只剩下湮粉,在風中飄散。

原本沒有生機的凌鋒,卻睜開了雙眼,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動作十分矯健,看着烤架上的醉鴨驚呼:「我的烤鴨怎麼糊了?烤一隻鴨子,可要廢一個酒罈的,怎麼能糊!」

凌清喜極而泣,衝過去抱住凌鋒,哭着叫道:「爸!」

顧懷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也能從聲音里判斷出來,嘴角翹起,對謝承銘說:「謝謝。」

謝承銘問他:「不後悔?你本來能重見光明的,可你家老爺子根基壞了,就算用靈植續命,也沒幾年可活。」

「當然不後悔,外公能多活一天,你都是我的大恩人。」

謝承銘隨手扯了一根青草放在嘴裏,叼著草根,翹起二郎腿,口吻散漫:「你小子有福氣,我這次運氣很好,一次性成功培育了十五株靈植,除去給你家老爺子救命用的,還剩下一些,足夠你用了。」

喜訊一個接着一個,顧懷的聲音微微顫抖,又是一句謝謝。謝承銘的大恩大德,他無以為報,以後但凡謝承銘需要,他即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別急着謝我,我靈力耗盡了,恢復要好久呢,直接讓任喬幫你吧。」謝承銘的話沒有誇張,他一丁點靈力都沒剩下,還是被凌氏的保鏢用擔架抬下山的。

任喬得到這個喜訊非常開心,探望過凌鋒之後,應下了幫顧懷灌注靈植的事情。她的靈力總量遠遠不及謝承銘,幫助顧懷是個水磨工夫,每天只能引導部分靈植灌注,前前後後耗時一周。

為了避免顧懷的眼睛,在治療過程中被強光刺傷,她給顧懷戴上了防護眼罩。最後一天的治療結束,她問顧懷:「準備好了嗎?」

顧懷的雙腿,早在兩天前就有了知覺。只是驟然站起來,還無法保持身體平衡,需要一段時間的復健。顧懷點點頭,微微一笑,清秀的面龐上,露出一對小梨渦。

任喬的手靈巧地解開防護眼罩,房間里的光線並不強烈,躍動的光影在顧懷眼前展開。自從那場車禍過後,這是他一片漆黑的世界,第一次出現色彩。

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喬。」

斑斕的世界裏,有一位面容絕美的女人站在他的身邊,只見她雪膚銀髮,一雙鳳眸晶瑩剔透,對他伸出手,火色紅裙之下露出的皓腕白如霜雪。她笑得眉眼彎彎,朱唇輕啟:「這算是初次見面嗎?你好,我是任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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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人生贏家他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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