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爺爺

她的動靜有些驚擾到睡在她旁邊的老人了,因為她的燒退了,而其他兩個孩子並沒有,怕再次傳染,就讓她和爺爺睡,肖平照顧兩個孩子。

肖道的年紀不算太大,但也50多了,所以眠淺，看到二丫頭有動靜，趕緊起來,打開家裏面那盞昏暗的燈，看到小丫頭光着腳丫，不知道在那裏找着什麼,趕緊下床來,「二丫頭，找什麼呢。」

「爸。我找衣服。」肖道看上去不是特別老,再加上光線那麼模糊,李夢婷又沒有這個二丫的記憶,自然是亂叫了。

「傻丫頭,燒傻了是不是,我是你爺,叫什麼爸呢。」肖道呵呵地笑起來，「來，這裏沒有你的衣服,我去隔壁給你拿,你趕緊上床，拿那個小被子把你的肚子蓋上。」

不一會，肖道就拿着衣服過來了，要幫夢婷換。

李夢婷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最講究規矩了，身邊的丫頭嬤嬤那麼多，就服侍她一個人，而且家裏的男性長輩只有她的父親李仁一個人，李仁對她們三姐妹也很好不錯，但卻不會說要幫她們換衣服什麼的。

再加上，李夢婷上輩子死之前已經是40多歲了，要讓一個雖然是她的親爺爺，但是對於她來說，還很陌生的男人幫她換衣服，她當然是不願意的了。

「我自己換。」

「二丫懂事了。」被拒絕了，肖道也開開心心的，能自己換衣服，真的是長大了。以前二丫老吵着他幫忙換衣服呢。二丫這個丫頭很野，喜歡玩，他那個兒媳婦又喜歡罵人打人，二丫知道弄髒衣服會被罵，所以總是讓他這個當爺爺的，幫她換衣服。

夢婷自己躲到被子裏面換。換好之後，把濕掉的衣服交給這個爺爺，「我明天洗。」

「哎呀，傻丫頭，你還這麼小，洗什麼衣服呀。爺爺明天順手呀，就幫你洗起來了。」肖平的媳婦是個懶婆娘，喜歡出去和人說閑話，家裏的活是不喜歡乾的，所以這些活，都是「病退」回家的肖道在做。

「謝謝爺爺。」李夢婷覺得這個便宜爺爺還挺好的。

李夢婷畢竟病還沒有好，而且這個身體的年紀還那麼小，換了衣服，喝了口水，又繼續睡了，睡着的時候，還隱約能夠聽到旁邊的呼嚕聲，還挺讓人安心的。

第二天醒來，天才蒙蒙亮，肖道已經起床了，他先是去廚房，拿柴火點燃，開始煮粥，然後把昨天的積攢的衣服拿出來洗。

李夢婷就這微弱的光，看這個房間的設計，覺得有點眼熟。但也說不上哪裏眼熟，可能是因為這裏實在是太舊了，有從前那個大宅門的感覺吧。

李夢婷起來，伸伸腰，發現自己穿的衣服，其實是不合身又破爛的，但現在畢竟是夏天，這麼穿還是能夠接受的。

李夢婷出了門，真正看到昨天一直照顧着她的便宜爺爺的樣子。她的心中一跳，這，長的和葛成未免也太像了吧。

不過和葛成的陰冷虛偽不同，這個老人，胖胖的，看着就挺舒服的。葛成胖，那是因為他家是豪富，而肖道胖，除了有葛家的基因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是個面點師傅，就算是在困難的時期，只要糕點廠還開工著呢，就不會少了他的吃的。

「丫頭，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餓了吧，爺爺正在做飯呢。等一下就能吃。你要是無聊，就拿個小凳子，坐這裏，和爺爺說說話。」

「哎。」二姐很聽話地回房間拿了一把凳子出來，坐在井的旁邊。

「丫頭呀，以後呀，咱們爺5個，就好好過日子，你也別想太多，咱家雖然沒有個女人撐著，但爺絕對不會讓你們姐妹三個過的比人家差，啊。」

「姐妹三個？」二姐不解地問。

「你咋啦，二丫頭。你該不會燒傻了吧。」肖道趕緊把手在褲子上摸了摸，伸出兩個手指頭。

「二丫。這是幾？」

「二呀。那你告訴爺爺，二加三是多少？」

「五。爺爺，我沒傻，我只是，不記得以前的東西了。」

「沒事，沒事，你還小，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沒有關係，爺爺慢慢和你講，只要不傻了，就沒事，就沒事。」

「那爺爺你和我講講唄。」

「行呀，我們家二丫頭，以前可沒有耐心聽這些，現在有耐心聽了，爺爺什麼都講給你聽。」

「爺爺，你真好。」

「乖。」肖平邊洗衣服，邊和二姐說起了以前的事情，「我打小，就在這個院子裏面長大，聽我爹說，我是他路上撿來的，那個時候，好像還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子孫。還有個玉佩呢，我是不信這個的，我總覺得我爹在哄我，給我點念頭，好好活下去吧。等我長大到15歲的時候，萬城這裏已經被解放了。」

「萬城？！這裏是萬城？」

「你這孩子，看來真的是忘的都差不多了，這裏就是萬城，咱們周邊很多地方，都改名字了，就咱們萬城一直用這個名字，以前這裏的級別似乎還要再高一些呢，反正我也不太懂，現在叫萬城縣，你們三姐妹，因為你爸那邊當初結婚的時候，沒想着領結婚證這件事情，所以你們的戶口還沒有上呢，等到時候上戶口了，就得到縣裏面去辦，你姐姐她呀，等過幾個月，就可以去讀一年級了。就你媽這事搞的，不然咱們早就把戶口給辦好了。」

肖道嘆了口氣他雖然不太願意在孩子面前說她們母親的壞話，但這個孟晶，真的是太不像話了，拋棄丈夫和孩子，家裏的老人也不管。這裏的老人可不是指他自己，而是孟晶家裏七十多歲的老母親，在鄉下呢。

孟晶雖然家裏面還有哥哥呢，但哥哥都不是什麼孝順的人，孟晶這個人雖然不咋樣，但是對她的老母親還算不錯的，她是最小的閨女。

肖道家雖然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但是畢竟是在糕點廠裏面工作的，還是大師傅，不管是肖道還是肖平在糕點上的水平都是很高的，所以在廠裏面的地位也不尋常，平時往家裏拿幾盒廢掉的糕點，也是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廢掉的糕點，雖然賣相不好，但吃起來味道還是一樣的，孟晶就經常拿這些糕點和其他人換着什麼，然後拿回去給家裏的老母親。

這種行為，要是在比較苛刻的家裏面，都是要被罵補貼娘家的，但肖家父子都是心善的人覺得人家老母親也不容易，至少把一個女兒養大了，送到他們家來當媳婦，糕點這種東西，說起來，在現在還是比較高檔的東西，但也真的沒什麼，何必那麼計較呢。

肖家對孟晶的好，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了三個還那麼小的孩子。肖道就算是一個很心寬的人，也難免會難受，想抱怨幾句。

「我都忘記了，就算我看看媽媽，也不會認識吧。」儘管肖道沒說什麼具體的，但現在這個情況，夢婷大概能夠猜到一些的，應該是這個母親拋棄了這個家庭，留下了三個孩子，還有兩個男人。

「家裏有照片，有空了，爺爺拿給你看，雖然你媽這麼做不對，但畢竟是你媽媽，你應該知道她長什麼樣子的才對。」肖道把衣服晾到衣架上動作看上去很熟練。

「走吧，飯應該熟了，去叫你爸爸吃飯，他今天得去上工了，不能請假那麼久的。幸虧你好一點了，不然爺爺要照顧你的姐妹們，哪裏照顧的來呀。」肖道拉住夢婷的手，夢婷覺得他的手肉肉的，但很有力量。

心中有一股暖流流過。

「爺，我還想聽你講以前的事情。」

「先吃飯，吃完飯呀，咱們給你姐姐和妹妹都擦個澡，給她們看看還燒不燒，燒的話就得送醫院了。」

「好。」

肖平已經起床了，很疲憊的樣子，「二丫，你沒事了。過來讓爸爸摸摸頭。」

夢婷覺得這個肖平，長的好眼熟，但是要讓她具體說是誰她根本說不出來肖平和爺爺有點像，但是高高壯壯的，五官也比爺爺要好看許多。

夢婷說不上來，但她總覺得這個人就是眼熟。

她乖乖地走過去，又是一雙寬厚的大手，把她摟到身邊，覆蓋在她的額頭上，「真的退燒了，這就好。」

「孩子有點忘記事了。」肖道說。

「那沒事，沒事，之前隔壁和英街不是也有小孩發燒了，燒的忘事了，但是讀書改天靈光，人也不傻，就沒事，我看咱們家二丫的眼神還很清明呢，沒事的。」

「當然沒事啦，咱們家三個女孩兒，都會福大命大的。來來來，吃飯。」肖道招呼著吃飯。

吃飯吃的是最普通的的粥，加鹹菜，這些東西，在戰場上，是看不太到的，而且這個便宜爺爺，不僅糕點做的不錯，鹹菜也腌的好，就拿這個辣白菜來說，酸脆可口，有點微微辣，但最下飯了。

吃了兩碗粥，夢婷摸摸自己有點鼓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看的肖平大笑。

「沒事，吃多點沒事，以前呀，咱們家那些糧食，六個人吃都夠呢，現在就五個人，肯定夠的，放心吧，放開吃。爸爸上班去了。二丫，爸，走啦。」

「去吧。」肖道擺擺手，然後把自己吃過的碗、夢婷吃過的要碗還有肖平吃過的碗收拾起來，又去井邊洗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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