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

不熟

【……這是什麼意思?謝時嶼工作室的人誤點關注了?就特么離譜。】

【謝時嶼的微博一直都是他自己在登好吧。】

【所以這戲也是他自己接的???說好的多年死敵,就這麼冰釋前嫌了???卧槽,我這該死的好奇心,我竟然有點想看這劇到底是個什麼鬼,下個月幾號開播啊?】

……

一時間罵聲低了很多,雖然還是偶爾有那麼幾條,說不想看這種咖位有生殖隔離的對家一起搭戲,但混在數萬評論里並不顯眼,刷新后瞬間就被淹沒。

接下來連着五六場都是重頭戲,隔天,江阮天還沒亮就去了片場。

「江老師,實在是不好意思哈,」劇務賠著笑,面露為難,「這邊是給主演安排了單獨的化妝間,但是張導說,讓您去跟謝老師熟悉一下,也方便對戲,就把化妝間挪到一起了。」

「沒關係。」江阮很好說話。

但徐小舟不太樂意,進組沒幾天,謝時嶼團隊那邊的人對他們態度可不算好,小聲抱怨:「休息室本來就挨得很近了,現在化個妝也跟他們在同一間。」

「也就三個月。」江阮低頭刷微博,評論區比起前幾天,堪稱風平浪靜。

甚至還偶爾有期待新劇開播的。

江阮眨了下眼。

他們去得早,化妝間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化妝師和幾個劇組工作人員在。

「稍微修修眉就行,眼角再做一道小傷口。」化妝師挑了支細刷,笑着跟江阮說,「本來就是現代戲,張導不讓化濃妝,說燈光底下看着像鬼片。小江老師皮膚好,連粉底都省了,少見有這麼白的。」

她低聲感嘆,旁邊忽然有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江阮睫毛一顫,睜開眼,才發現謝時嶼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正在旁邊看劇本。

「妝太厚,上鏡表情不自然。」謝時嶼盯着他說。

化妝師連忙點頭。

江阮被那道時有時無的目光打量著,放在扶手上的指尖都有些緊繃,低聲說:「昨天的事,謝謝你。」

「用不着,」謝時嶼說,「別耽誤拍戲就行。」

江阮知道他只是怕自己影響拍戲狀態,到時候不管是拖延進度,還是反覆NG,謝時嶼都得被迫在這個劇組多待幾天。

哪個人願意跟前男友朝夕相處,還成天拍親密戲?

江阮很理解他。

「放心,」江阮試探著跟他保證,「我會好好拍,儘快殺青的。」

謝時嶼無動於衷。

他隨手合上劇本,眉眼冷沉,起身先去片場試走位。

江阮化完妝后也跟了過去。

「你知道他是你哥哥,內心特別複雜,死纏爛打了幾天對方又沒任何反應,你打算就這樣放棄了,但是又不甘心。」張樹拉過椅子坐下,指著劇本,皺眉慢慢講戲,「你也知道自己是個混蛋,總是給家裏添麻煩,但你又特別記恨。

「六七歲的時候父母離婚,都跟你說,『離了婚還是一樣的,什麼都沒變,就是多了一對爸爸媽媽來愛你』,結果呢。

「後來只有你是外人。」

江阮點點頭。

他裹着羽絨服,裏面穿了白T和短褲,片場溫度很低,腿白生生的,偏偏膝蓋凍得泛紅,手上一片青紫。亂糟糟的半長頭髮隨手扎了個揪,露出一側的鉑金耳釘,眼角一道剛結了疤的細小傷口,深紅色,像跟誰茬了架。

徐小舟剛給暖手寶充好電,跑過去想遞給江阮,江阮抬手去接。

還沒來得及碰到,腿上突然被人丟了條小絨毯,恰好遮住了受凍的膝蓋。

毯子上還殘留着溫度。

江阮一怔,回頭卻並沒有看到人。

「雖然有人打配合,但這算得上你的獨角戲,所有邏輯都壓在你身上,情緒該收就收,該放就放。」張樹沒跟江阮合作過,還是不太放心,最後叮囑他,「最後一鏡哪怕情緒爆發得過頭,也不能不夠,記住了吧?有什麼狀況,謝老師兜底。」

這邊結束,燈光攝影都到位,場記比了個OK的手勢,打板開拍。

「《復讀生》第九場一鏡一次!Action!」

謝時嶼飾演的楚聽冬搬到了江阮家裏,他腳踝的傷經診斷是永久性的,但是他媽媽吳玉蘭接受不了,中藥西藥在他身上試了一大堆,最近又找了個偏方,每天拿砂鍋給他熬藥喝。

烏黑苦澀的一鍋葯,仔細聞還有酸味。

「靠,好噁心。」

盛夏悶熱得完全沒法午睡,江阮的涼席還被他爸拿去給那個「哥哥」了,他就起身去廚房,想找根雪糕。

結果聞到那股中藥味,差點吐了。

葯差不多熬好了,吳玉蘭好像是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最近肩周炎發作,胳膊疼得抬不起來,又感冒,很容易困,忘記把砂鍋端下來。

江阮本來不想管的。

他又不是真的喜歡謝時嶼,謝時嶼死活管他屁事,死了才好。

但他打開冰箱門,看到了昨晚吳玉蘭做的那份炸蝦。那是他從小最愛吃的菜,但他爸不知道,也不許他挑食,吳玉蘭平常也很少給他做,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他前幾天挨打,昨晚竟然做了一大盤。

他又心軟了。

對他好的人實在沒幾個,吳玉蘭其實沒虧待過他。當然,他不知道謝時嶼其實也愛吃那道菜,吳玉蘭並不是做給他的。

江阮叼著雪糕,皺眉去幫忙端那鍋葯。

誰知道那麼燙手,而且沉得要命,他手上被他爸打的傷還沒好,青紫一片又滲著血,一時脫力,砂鍋順着流理台就摔到地上,「砰嚓」巨響,摔得稀碎。

「……沒事,沒事,阿姨來收拾。」吳玉蘭被驚醒,趕緊去廚房,愣了片刻,疲憊地讓他出去。

江阮蹲下就想幫忙。

吳玉蘭拉住他,輕聲說:「阿姨知道你不喜歡哥哥,但是他在家待不了多久的,而且他身體不好,你稍微讓着他點兒,算阿姨求你了……」

江阮嘴唇翕張,想說他不是故意的。

而且開學剛體測完,謝時嶼比他跑得還快,哪兒像身體不好的樣子。

還沒能開口,鍾父聽到動靜,衝出來二話不說就狠狠拽過江阮,前幾天看到那年級倒數成績單的余怒未消,氣狠了,抬腿就踹他,「滾回你房間去!你阿姨那麼辛苦,你能不能懂點事?!」

張樹在監視器后看着,江阮聽到那句話,再抬起頭,眼眶霎時間通紅。

「他得罪了什麼人吧?」張樹抬手擋在嘴邊,壓低聲音,問謝時嶼,「長得不錯,演技也不錯,就一直沒紅?我看他之前拍的戲有幾部還可以,別的主演都轉型了,要不去了電影圈,就他,拍完馬上啞火。我不信沒人擋路。」

「問我幹什麼?我怎麼知道。」謝時嶼皺眉看他。

「誒,也是,」張樹納悶,搖了下頭,「我下意識就問你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感覺你跟他很熟。」

「不熟。」謝時嶼否認。

「不熟你給人家搭小毯子?」張樹一嗤。

「……」

謝時嶼冷著臉。

戲里,江阮飾演的鐘尋從小聽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怎麼又不懂事,讓你玉蘭阿姨操心?

他被人打了,在外面受委屈,要麼不小心受傷了,中暑生病,燒得頭昏腦漲,很努力考試結果成績還是不好……只能得到一句,你怎麼又讓阿姨擔心,給阿姨丟臉,阿姨那麼累,養你有什麼用?

鍾父和吳玉蘭想過再要一個孩子,但是一直沒懷上,後來楚聽冬又比賽出事,才沒了這個念頭。

江阮委屈憤怒一股腦湧上心頭,差點堵個半死,扭頭就跑出家門。

「卡!」

張樹抬起手,「行了,接下一鏡,攝像機停,演員先走位試戲,光替也過來!」

謝時嶼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一直沒作聲,等到江阮跑了,他才從房間出去,看到沒人去找江阮回去,他穿上鞋出門。

「你的腳還沒好,怎麼能走路呢?!」吳玉蘭急了,一把拉住他。

謝時嶼臉色淡淡,目光一錯不錯地看着她:「我能。」

他只是不能再繼續比賽。

腳傷並不會影響他平常的生活,可吳玉蘭像是想要彌補過去那些不在他身邊的日子,過分心驚肉跳地守着他。

謝時嶼拿了罐冰可樂,去樓下找江阮。

發現他躲在旁邊那棟樓的樓道里,面對牆角蹲著,頭埋在膝蓋里,像在哭,白T恤被蹭得往上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線,腳踝也細白,是很有少年氣的那種單薄。

他抬腳輕輕踹了下江阮的腳後跟。

「起來。」謝時嶼嗓音冷淡。

江阮啞著嗓子罵,「滾!」

謝時嶼繞到他對面,身後就是老舊樓道灰撲撲的牆,他彎腰俯下身,拿冰可樂碰他的臉。

「他媽的,你那破葯值多少錢,我賠給你行不行?」江阮哭得眼睛紅腫。

「不用你賠。」謝時嶼拽着他胳膊,讓他站起來。

謝時嶼還穿着黑白搭的校服,拉鏈沒拉,露出裏面清爽的短袖,江阮一抬頭,鼻尖差點蹭到他鎖骨,踉蹌得往後退了一步。謝時嶼的手往下滑,攝像機拍不到的角落,不知道有意無意,觸碰到他冰冷的指尖。

像是眾目睽睽之下,隱秘的牽手,江阮手指微蜷,心頭一跳。

「你不是說喜歡我么?」謝時嶼卻還像是沉浸在戲里,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就追。」

楚聽冬之前完全不搭理鍾尋,當他是神經病,能說出這句話,對正常人來說是意外之喜。

但很可惜。

鍾尋是真的瘋,也是真的有病,他壓根不想等,也不想那麼麻煩。

「……」江阮滿臉淚痕,心存報復,抬手勾住謝時嶼的後頸,莽撞地就想親上去。

潮濕悶熱的拐角,鼻息驟然貼近,謝時嶼被他撞到懷裏,喉結忍不住滾了滾。

按道理謝時嶼應該拒絕他,直接捂住他的嘴。

但江阮意外蹭到了一片柔軟,瞬間怔住,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

幾秒之後,他才猛地推開謝時嶼,拿手背蹭了下嘴,耳根通紅,連眼尾都染上一抹艷色,襯着眼底還沒褪去的淚痕。

「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聽到導演憋不住了開口罵人,謝時嶼才低頭道歉,雖然聽起來毫無誠意。他停頓一秒,又垂下眼,小聲對江阮說,「江老師,這麼害羞,等拍真的吻戲該怎麼辦?」

江阮喉頭一梗。

他抿起唇,抬頭看向謝時嶼,懷疑他是故意整他,又找不到證據,「到時候就知道了。」

謝時嶼錯開視線。

張樹擰著眉頭,「再試一次!」

剛才耽誤了不到一分鐘時間,再試第二次,直接從最後這一小段開始,很順利地完成了試戲。

「你幹嘛呢?」張樹語氣不善,問謝時嶼。

雖然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小差錯,完全不影響拍攝,但他總覺得不對勁。

燈光組又匆忙上場,按照副導的指揮重新調整細節。

謝時嶼披着校服外套,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他剛才確實不是故意的,但他不想承認,懨懨地說:「楚聽冬不是什麼都知道么?而且他也有點喜歡鐘尋,那讓他親上來不就完了,擋他幹什麼?」

張樹表情麻木,不知道他今天怎麼浪得勁兒勁兒的,說:「那他確實沒那麼浪!」

謝時嶼:「……」

旁邊的劇組工作人員都沒忍住:「噗!」

江阮剛走過來,差點跟着笑出了聲,尷尬地偏過頭假裝咳嗽。

謝時嶼氣得磨牙,丟下礦泉水瓶,當作沒看見他,回頭懶懶地對張樹說:「你翻翻自己寫的劇本,希望你看到結尾還能這麼說。」

張樹一拍桌子,粗聲粗氣:「跟我叫什麼板!都過去!演員就位,正式開拍!」

……

鍾尋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貓嫌狗厭的爛人,楚聽冬不願意喜歡他也很正常。

這一次,江阮再親上去的時候,謝時嶼身後抵著牆根,躲不開,眉頭緊蹙,只能抬手捂住了他下半張臉。

瞬間滾燙的眼淚大滴大滴湧出,濕透了他的掌心。

鏡頭拉近,連眼睫每一絲顫動都拍得格外清晰,看得人心頭一緊,只有鍾尋和鏡頭之外的人知道,他不是疼哭的,也不是因為被拒絕,楚聽冬的懷抱太溫暖了,他還沒有被人這樣擁抱過。

拍完戲,場記打板,謝時嶼卻還沒有鬆手。

他沒怎麼用力,但畢竟呼吸被擋住,江阮還是有點透不過氣,就伸手碰了下謝時嶼的手腕。

謝時嶼眼眸漆黑如墨,臉色很淡。

江阮想推開他,沒推動。

收音已經及時切斷,為了避免錄入雜音,後期還得重新補配。場務在附近搬挪道具,及時準備下一場戲的拍攝,倒是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邊,畢竟要留給演員一些時間,調整情緒。

江阮走不了,也揣摩不透謝時嶼在想什麼,只好壓低聲音問他:「你還恨我么?」

說恨還挺奇怪的,又不是在拍戲。

但江阮也想不到更妥帖的字眼。

謝時嶼盯着他艷麗的眉眼,白皙的側臉上還有剛才被他弄出來的指痕,索性手也濕了,又拿拇指揩了一下他眼尾的淚。

他語氣平靜異常,淡淡地問:

「不然呢?」

「我應該喜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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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表面:面無表情

小謝內心:老婆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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