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姐姐

017 姐姐

齊琳拿著那張紙,來到校長辦公室。此時,課間操音樂已經停了,學生們也開始了大課間活動。

「陸校長。」

「嗯?」

齊琳把那張紙遞給他,他接過來,微微瞪大了眼睛:「你在哪兒拿到的?我剛剛……」

「就閱覽室里。這……我有些好奇,這個學生,我看到過幾次她寫的日記了,都是在一些舊書里。」

陸校長摘下眼鏡,輕輕嘆一口氣,眼神黯然。

「她是誰?您知道她嗎?」

「是我以前的一個學生。」

「叫什麼?」

「賀藍。」

「賀偉的姐姐?」

「賀偉告訴你的?」

「呃……她……她死了嗎?」

陸校長搖搖頭:「不知道。」

齊琳坐下來:「這個……賀藍……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校長又是深深嘆一口氣:「賀藍是02年那年的畢業生,我初三任班主任,帶兩個班,不帶他們班班主任,但是教他們班化學。這個孩子文靜乖巧,努力勤奮,雖說天賦不好,但特別用功,化學初三才學,她一開始不怎麼會,考試分數很低,後來趕上來了,考到年級前幾名,各科成績也都還不錯,應該可以考重點高中。就是家裡……她爸媽重男輕女,賀藍小學時,為了照顧弟弟,還斷斷續續休了幾年學,初三的時候都十七八歲了。臨近中考的時候,她父母也不給報名費,班主任也是看她可憐,自己給她交了,但她中考沒來考試,東西也沒拿走。」

「她人呢?」

「不知道啊……有人說死了,有人說跟人跑了。」

齊琳拿起那張紙看了看:「這上面提到了嫁人……」

「嫁人是她家裡安排的。」

「十七八歲……也沒到結婚年齡啊。」

「如果父母把孩子當做自己的私有財產,哪還會管什麼法律倫理?」

兩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眼看上課時間要到了,陸校長站起來:「齊琳啊,你等下去跟教導主任說一下,我跟他兩個去閱覽室看看,把書里夾的一些紙什麼的都找出來,處理一下,別讓其他學生看到,又傳出什麼話來。」

「哦……好。」

齊琳還想問什麼,見陸校長準備出辦公室了,就沒問。她下樓,跟教導主任說了,就回到美術室,看了一下課表,亂了,一會兒占課,一會兒換課,下節課是不是她的?她閉上眼睛,晃了晃頭,好好理了理思緒,看了看,是她的,準備了一下,她拿著教案和畫紙就出去了。

中午在學校吃過飯後,齊琳騎車準備回家,經過鎮上的高氏中醫館時,齊琳看到高夏在裡面,兩人相視一笑,打了個招呼,齊琳把車停下,進去了。

這味道齊琳很熟悉,中藥味兒,苦、辣、沖,三種最極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她才喝了好長一段時間。

高大伯在櫃檯前給高夏配藥,兩人一邊等,一邊聊天。過了一會兒,賀偉的母親拉著賀偉進來,兩人一看,愣了,只見賀偉哆哆嗦嗦,像是有氣無力又很恐懼的樣子,也不看人。高夏與齊琳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好奇,齊琳低下頭,想起了那封信。

「高老伯,你快看看,我家賀偉……」

高大伯抬頭,讓賀偉坐在櫃檯前,他伸出兩指,摸了摸賀偉的脈搏,好一會兒:「這是心燥不安,氣血不足。」

「那你給開點兒葯……」

老中醫鬆開賀偉的手,繼續給高夏配藥:「這喝中藥沒有用,你去衛生院買點安神的給他。」

賀偉的母親眼淚一下子出來了:「老高醫生,我求求你,我們給錢。上午去過衛生院了,也給他喝了安神補腦液,沒用啊!你是神醫,我求你……」

「求我沒用,渡人先渡自己,他這心神不寧,肯定是自己做了或者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兒。」

「我家賀偉很乖的,一直都是安分守己。」

老中醫也不再說話,看他不理人,賀偉的母親也只好低頭抹了抹眼淚,無可奈何地扶起賀偉,慢慢走了出去。

「大伯,他怎麼了?」

「我不是說了嗎?心燥不安,氣血不足。」

「咦,怪了……早上我還看到他好好的呢。」

「高夏,以後別跟這姓賀的一家來往。」

「為什麼?」

「上樑不正下樑歪,人一旦窮到了骨子裡,就無藥可救了。」

高夏有些疑惑地看著大伯,也理解不了太多他的話。齊琳看了看大門口,回頭:「高大伯,賀偉是不是有個姐姐?她人呢?」

高夏看著齊琳:「有嗎?沒有吧?沒聽說過啊,我們幾家離得也不遠。」

「他家是初中后才搬到鎮上的。」

「哦……」

老中醫也不回答齊琳的話,只是看了看她:「你氣色也不是很好。」

高夏認真地看了看齊琳的臉:「是吧?大伯,你要不給齊琳也配點葯調理一下。」

「是葯三分毒。她主要是氣虛,體弱,多休息,吃點補血補氣的東西就行了。」

……

下午兩人也沒事,齊琳約高夏去家裡玩。來到院子里,她搬出小飯桌,拿了零食和茶水,又把躺椅拿出來,讓高夏躺著,忙了一上午,她也累了,也給自己拿了一個靠椅,兩人就半躺在雪松樹下,睜眼看樹上的陽光。愜意,又略帶憂傷,就像逝去的青蔥歲月。

高夏拿了一點兒桌上的零食吃:「這哪兒買的?」

「董成成送的。」

「啊?他怎麼不送我啊?」

「沒送你嗎?你能吃嗎?這些都比較硬哎……」齊琳想起剛剛賀偉的樣子,「誒,話說,你大伯看人挺毒的。」

「是吧?我大伯十歲就開始跟著我爺爺行醫問診,四五十年了,鎮上的,周邊村裡的,還有很遠的地方慕名而來的,他見多了,看人肯定準。」

「哎,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賀偉,他真有一個姐姐,叫賀藍,陸校長說的。」

「是嗎?我怎麼沒聽過啊?」

「我今天上午在美術室給學生上完課,就看到賀偉跑到學校來了,跟我說了一些話,就出去了,然後我在走廊口被他撞了一下,看到他變得慌慌張張的,然後就……這樣了。」

「呃……我沒聽懂。」

「我去樓上閱覽室,看到門開著,地上掉了一本書,書里夾了一封信,我去問過陸校長,陸校長說,這是賀藍寫的。」

「寫的什麼?」

「就是……恨,恨她爸媽重男輕女,不要她讀書,早早嫁人。」

高夏坐起來,撓了撓脖子:「那後來呢?她人呢?」

齊琳肩膀一聳:「不知道啊,陸校長也說不知道,有的說死了,有的說跑了。」

「等一下……你是說,賀偉是看到了那封信,然後才變得……這個樣子?」

「我也沒看到,也是猜的,他之前跟我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從樓上下來就這樣了。」

高夏重新躺下:「要真是看到姐姐的信就嚇到了,那……就很難說了,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大伯,他不是也說叫你不要跟他們家來往嗎?」

「他們家……我也不熟,不過他爸媽來過幾次我大伯的醫館,特別計較,人也孬得很,之前說病了,沒錢,我大伯也是好心,先給人看病拿葯,讓他們家賒賬,後來居然有錢也不給了,說醫者父母心……我去!盡佔人便宜,還口口聲聲說他們窮,媽呀,什麼邏輯?你窮你就有理了啊!就他們家這樣,活該窮一輩子!」

「賀偉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公司停職了?」

「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是挪用公司的錢賭博,公司差點報警了。」齊琳想起了很多事情,眼神獃滯地頓在那裡,高夏看她發獃,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哎!你怎麼了?」

「呃……」齊琳沒有說學校的那些傳言,高夏現在生了重病,不好嚇到她,「沒什麼。」

兩人正聊著,只聽大門外有轉鑰匙的聲音,轉不開,大門似乎是被人狠狠踹了幾腳,哐當哐當地響。齊琳站起來,走到門口,開門,看到宋小薇在門口,雙眼血紅,瞪著齊琳:「你敢換鎖!」

「我有什麼不敢?這是我家。」她猛地推開齊琳,闖了進來,「喂!你幹嘛?」

宋小薇也不看院子里一臉懵的高夏,徑直去了齊陽的房間外,她把鑰匙插進去,又打不開,呼吸漸漸變重,用力敲著門:「齊陽,你給我出來!」

「你幹嘛!我哥不在家。」

她回頭,雙眼怒視著齊琳:「你把門給我打開!」

「我沒有鑰匙,有鑰匙也不會給你打開。」

宋小薇徹底怒了,她雙眼冒火,猛地揪住齊琳的頭髮,用力往牆上撞,齊琳還沒反應過來,也抵不過宋小薇的力氣,高夏見了,趕緊過來攔著,也被宋小薇推倒在地。宋小薇見兩人倒在地上,就拿起旁邊一把斧子,朝著兩人逼近。

齊琳和高夏看宋小薇發瘋式的樣子,嚇得往後退,兩人在攔她的過程中,手機也被摔在了地上,離他們幾米遠。眼看要舉起斧子了,兩人驚恐地看著宋小薇……她又突然冷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哭得站不住,斧子也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齊琳眼疾手快,一下子過去撿了斧子,跑過來,扶起高夏,把斧子對著宋小薇:「別過來啊,大白天的,你以為……」

宋小薇也不等齊琳說完,哭著:「我求你……把那個木盒子給我。」

齊琳一驚:「木盒子?」

「你跟我哥都離婚了,證都拿了,要錢就去法……」

「我不要錢,就要木盒子,沒了木盒子,你哥就會回心轉意了。」

看宋小薇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齊琳放下斧子:「我拜託你,好歹你是小宇的母親,注意一點兒,總得有個母親的樣兒吧,這樣發瘋撒潑,被小宇看到,他會怎麼想?」

宋小薇也不管,蹲在地上嗚嗚啊啊地大哭起來。

她越哭,齊琳越煩她,高夏也在一旁不高興地看著宋小薇,都是女人,可最討厭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了!也許正是宋小薇這種潑辣的樣子才讓齊陽難以忍受吧,齊琳這才更加深入地理解了哥哥,齊陽這樣冷峻的性格跟宋小薇確實不搭。

哭了一會兒,宋小薇彷彿是累了,她坐在地上斷斷續續地抽泣著。大門外傳來了馬蹄般的腳步聲,齊琳與高夏互看了一眼,就一起出去看。不少人往湖邊聚集,他們兩個也跟著人過去看。

走到湖邊,扒開人群,兩人又是吃了一驚,只看到賀偉獃獃地站在湖中央,湖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腰。大家也沒有著急,因為警察已經到了現場,湖水也不深。只是奇怪,賀偉在湖中央一動不動,警察喊他,他無動於衷,像是聽不見似的。在湖水中,齊琳隱隱約約地看到了賀偉邊上另一個人影,隨著警察向前遊動的河水若隱若現。

「高夏,你看到水裡的人影嗎?」

「什麼人影?」

齊琳指了一下:「就是賀偉旁邊。」

高夏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這時三個警察已經把賀偉拖了上來,水面波紋不斷,已經看不清了,齊琳在那兒等著,等人都上岸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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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影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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