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異變

第3章 異變

第3章異變

「伯衡?你在這裏幹什麼——」

格爾丁修女話才出口,她就已經看見了答案——在伯衡與赫斯塔的身邊,放着許多張鋪平的舊報紙。

「格爾丁小姐……」伯衡的臉瞬間蒼白,但又很快冷靜下來。

他用身體擋住了自己的剪報本,並悄悄將它推給了身後的赫斯塔。

赫斯塔迅速會意,她不動聲色地將本子接過,胡亂地用石棉布將本子包蓋起來,塞到了鐵籠的底下。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乖孩子……」格爾丁修女起得臉色發青,她的胸脯因為劇烈的喘息而不斷起伏,「你竟敢——你竟敢——」

「請不要生氣,格爾丁小姐。」伯衡騰地一下站起來,以便吸引修女的目光。

修女隨手撿起一張舊報紙,將它甩在了伯衡身上,報紙發出駭人的「嘩嘩」聲,修女震怒道:「我是為什麼不讓你們看這些東西,記得嗎?」

伯衡:「因為……我們還沒有能力辨別是非,在這個時候接觸外界這些紛紛擾擾的信息,會讓我們的思緒變得複雜,從而……更容易走上歧途,也更容易被鰲合病侵蝕。」

赫斯塔也站了起來:「格爾丁小姐,是我餓壞了所以托伯衡給我送一些吃的。加上我一直想聽聽外面的故事,所以這一次才——」

「夠了!我再不信你們倆的鬼話。」

格爾丁覺得一股熱血衝上腦門,眼前一切甚至有些發青,她只得扶著一旁的牆面才不至摔倒,伯衡連忙上前扶著了修女的手臂。

過了一會兒,格爾丁覺得稍稍緩和了一些,她的目光再一次掃過地上的舊報紙,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留心到不少報紙上都有着方塊大小的缺口——顯然是被裁剪過的痕迹。

格爾丁的眉頭皺緊了:「你們在幹什麼?做剪報?」

「我……」

「那些你剪下來的東西呢?到哪裏去了?」

「……抱歉。」伯衡低下頭,但完全沒有正面回答問題——他也不可能主動回答。

格爾丁修女再次發起怒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對伯衡吼叫,而是聲音顫抖地對着窗外的方向低吟懺悔。

等到懺悔結束,她先是摘下了伯衡脖子上的鑰匙,然後一手提起少年的后領,將他推搡著塞進了先前關着赫斯塔的鐵籠,毫不留情地扣上了重鎖。

「我待會兒再來處理你……」說完這句話,修女的目光冷峻地轉向赫斯塔,「赫斯塔,你過來。」

赫斯塔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我應該和伯衡一起受罰,格爾丁小姐。」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受罰的事等會兒再說!」格爾丁厲聲道,「院長不知道從誰那裏聽說了白天的事,她說要親自和你談談——你現在就跟我去院長的休憩室!」

赫斯塔明顯怔了一下,「……現在?這個時候?」

「對,就現在。」

赫斯塔看了伯衡一眼——這倒是個好消息,至少院長不會像格爾丁修女這樣不講道理。而且,現在去和院長說說伯衡的事,說不定她老人家還能幫忙向格爾丁修女求個情……

「不要磨磨蹭蹭的!」

赫斯塔沒有再停留,她跟着格爾丁修女朝院長艾爾瑪的休憩室走去。

艾爾瑪院長是聖安妮修道院最年長的人,她與格爾丁小姐就像這裏的慈母與嚴母,每當孩子們因為各種各樣的錯誤被格爾丁小姐下令責罰,艾爾瑪院長就會想方設法地減輕孩子們要承受的痛苦。

只是差不多一個月前,老院長在地窖不小心倒摔,把兩隻手摔骨折了,於是這個月里什麼事都是格爾丁小姐來安排。

失去了艾爾瑪院長的庇護,所有人都過得戰戰兢兢。

快到休憩室了,格爾丁小姐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她回頭看了赫斯塔一眼,「現在院長還在療養中,你不準和她提今晚伯衡的事情——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不要讓她再為你們憂心!」

「……好的,格爾丁小姐。」赫斯塔低聲回答,她能覺察出格爾丁小姐壓抑著的哽咽,還有她泛紅的眼睛——修女此刻一定在為院長而難過。

兩人都不再說話,直到她們來到了院長休憩室前。

「艾爾瑪院長現在需要良好的睡眠,」格爾丁修女再次叮嚀,「我就在這裏等你,你也不要在裏面待太久,差不多了就趕緊出來。」

「好的。」赫斯塔稍稍鬆了口氣——只要格爾丁小姐不和她一起進屋,那她就能和院長深談。

赫斯塔向著格爾丁修女躬身行禮,轉身推門踏入了休憩室。

這間休憩室也是院長的辦公室,老人既在這兒居住也在這兒辦公,赫斯塔對這裏很熟悉。

只是今天,才一進門,她就聞到了一股腥腐氣,她快步走到牆邊打開窗戶透氣——以往這裏的窗戶總是開着的,今晚卻緊緊關閉。

休憩室里沒有開燈,仍像中古時期那樣點着一支暗淡的白色蠟燭。火焰的柔光映照出房間中一切陳設的輪廓。赫斯塔看見靠窗的辦公桌上壓着一疊文件,有早已乾涸的鋼筆壓在紙面上,筆頭和筆身都已經落了灰,看起來很久都沒有人用過了。

赫斯塔將鋼筆拿起來,小心地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然後蓋上筆蓋,重新插入筆筒。

不遠處的床榻上傳來熟悉的聲音,「簡?是你嗎。」

赫斯塔立刻回頭應聲,「是我,院長。」

床邊的燭火照亮了床榻上的紗帳,紗帳後面,艾爾瑪的影子隱隱浮現。

「過來吧。」

赫斯塔立刻小跑着過去了,她望着紗帳后的院長,想起方才老人虛弱的聲音,忽地有些鼻酸。

「你又惹禍啦。」老人的聲音帶着一點笑意,「我聽芙拉桑說了白天的事,就讓格爾丁小姐喊你過來了……你想吃掉那隻松鼠嗎?」

赫斯塔的臉驟然紅了,她低頭望着自己的腳尖,儘管有許多話想說,張口卻吐不出一個字。

紗帳後傳來一陣笑聲,「沒關係的,簡。」

「我知道這樣不對。」赫斯塔輕聲道,「以後不會了。」

「不,不不……簡,你是對的。」艾爾瑪院長的聲音帶着老人特有的輕顫,「松鼠……非常美味。」

一時間,赫斯塔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紗帳里伸出一隻纏繞着紗布的手,它攤開在赫斯塔的眼前——一隻腐爛的血鼠赫然躺在老人的掌心。

順着被掀起的紗帳一角,赫斯塔終於意識到了房間中那股腥臭味的來源——艾爾瑪院長的床上堆滿了死去的松鼠皮囊,她正一身血污地坐在這發臭腐爛的肉山之間。

床榻的紗帳下,一張蒼白而憔悴的老人臉緩緩靠近,她瘦削極了,眼睛卻是前所未有地鼓脹。

那張非人的臉就在這時再度露出慈祥的微笑。

「想吃的話,就吃吧,就現在……我看着你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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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它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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