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孤身引爆

董李茂聽到查胡春說『隧道里還有一條備用引線』，心裏咯噔一下，望了一眼查胡春被士兵架走前扔在泥地里的引爆器，沖着已經後撤走遠的查胡春大喊了一句：

「你不是沒失過手嗎！幹嘛還要留根備用引線！」

王家貴這時貓腰跑過來：「連長，他們怎麼跑啦？」

「何紹周要咱們特務連頂在這裏！」董李茂大聲回答。

王家貴蹲下身，拿起引爆器說：「那咱們現在引爆炸『葯』吧。」

「別動！」董李茂蹲下，一把搶過來：「我們離坑道太近，要是引爆，弟兄們都得完蛋！」

「那怎麼辦？總得有人引爆呀！」王家貴焦急的說。

董李茂把頭伸出壕溝，朝山上日軍地堡群看一眼，衝出地堡的那十幾個小鬼子，被王家貴他們幹掉幾個，剩下的也像地鼠一樣，鑽回地堡里去了，扭頭給王家貴說：「一會你聽我的命令，我讓你們撤，你們立即往回跑！」

「那連長你呢？」王家貴問。

「問這麼多幹嘛！」董李茂吼了一句，覺得就要和王家貴分別了，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說：「二條，咱們老九連的弟兄，沒剩幾個了，答應我，要是我……我有什麼不測，你要把他們活着帶過去！」

王家貴雙眼『潮』濕，嘴巴癟癟的，哽咽說：「不！我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的！只有連長你才能把他們活着帶回去！我辦不到……」

董李茂雙手抓住王家貴的雙肩，使勁搖晃着說：「二條！你給老子聽好了！我董嘉城是個把弟兄們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的爺們！老子啥時候求過你，這件事，你必須給老子辦到！聽到了嗎？必須辦到！」

王家貴掉下兩滴淚珠，點點頭哭着說：「我答應連長，把九連剩下的弟兄，活着帶回去！」

「這才是我董嘉城的好兄弟嘛！」董李茂笑了，在王家貴胸口上砸了一拳，把他朝後推倒在泥地里，正好壓住電話。

王家貴的背部，感覺話筒在震動，翻身從泥巴里『摸』到話筒，放在耳邊：「喂……」

董李茂一把搶過來：「我是董嘉城……」

電話里傳來一個剛才那個聲音：「我是何紹周，現在，我命令你！立即引爆坑道中的炸『葯』！執行命令吧！」

董李茂大聲說：「還有弟兄們需要撤回去，我不能引爆」

「什麼！董嘉城，你瘋了嗎！趕快引爆炸『葯』！不然，老子一槍斃了你！」電話中的人憤怒的命令。

「不行！弟兄們沒有完全撤回去之前，我不能引爆炸『葯』！」董李茂才不怕什麼軍長呢，現在就算姓蔣的親自打電話讓他引爆炸『葯』，他也敢頂牛。

電話那頭的人稍微沉默了一會，似乎覺得不答應董李茂的話，炸『葯』無法引爆，那樣對戰局不利，董李茂能聽到一身嘆息后，再次傳來聲音：「那好吧，再給你十五分鐘時間，九點十五分，準時引爆炸『葯』！」

董李茂扔掉話筒，朝還在『射』擊的十幾個狙擊班戰士看了一眼，然後雙眼盯着王家貴說：「二條，是時候了，你帶着弟兄們，現在撤出戰鬥！」

「連長，你怎麼辦？」王家貴沒動身，問。

「我自有辦法，別忘了，我死不了。」董李茂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去吧，執行命令！記住我給你說的話。」

王家貴回答一聲：「是！」跑開了。

董李茂匍匐在重機槍后，開始掩護王家貴他們後撤，每一個戰士走過他身邊，都會停下來在他背部拍一掌，最後是王家貴：「連長，我走了！」

董李茂沒回頭，專註在重機槍的『射』擊上，山上的小鬼子，沒有了狙擊班精準的『射』擊，開始瘋狂的掃『射』，幾乎所有『射』擊孔的子彈，都朝董李茂這邊飛來。

等王家貴他們撤出日軍地堡火力『射』擊範圍后，董李茂也掃光了一個彈夾，背過身靠在壕溝上，一把抓過引爆器，他心裏清楚，引爆器根本沒用，要是有用，太姥爺也不會衝進坑道里，但他還是想試一試，咬了咬牙，使勁按下引爆器，可不管他多用勁，引爆器就是按不下去，反覆的試了幾次，還是不行，他有些着急了，雙手抱着引爆器，把按下的把手往重機槍上砸去，咣當幾聲，不僅沒能把引爆器的把手往裏砸落，反而把按壓的把手給弄斷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是引爆器出了問題，太姥爺才不得不衝進坑道中引爆炸『葯』的。」董李茂泄氣了，知道這是太姥爺當年真實遇到的事，不親自衝進坑道，是不可能把炸『葯』引爆的。

董李茂『摸』『摸』身上，那個美製防風打火機還在口袋裏，但香煙沒了，他很想抽上一支。

此時，山上日軍地堡里的機槍不再響了，董李茂覺得奇怪，把頭伸出壕溝一看，地堡里的鬼子，又鑽了出來，他趕緊跑到另一挺機槍位置，對着那幾個準備撲向坑道入口的鬼子一通猛『射』，掃倒幾個，活着的急忙往後撤，董李茂在這個空隙間，撿起一一支衝鋒槍，寫下彈夾看了看，裏面還有子彈，於是深深呼了口氣，躍出戰壕，朝坑道口位置跑去。

山上的地堡『射』擊口，看到董李茂跑出戰壕，又開始朝他『射』擊，那幾個往後退的小鬼子，也折返身在此朝坑道口撲來。

董李茂邊『射』擊邊掩蔽著抽空往前跑，日軍地堡『射』來的子彈，在他頭頂和身邊咻咻的飛過。

王家貴帶着狙擊班戰士，撤回到特務連所在的位置。

張大力一把抓住王家貴的衣領吼道：「你幹嘛把連長一個人留在那裏！」

王家貴沒說話，雙眼佈滿淚花。

張大力推開王家貴，抱上他那挺從日本人手裏繳獲的機槍，沖着機槍排的弟兄大吼一聲：「弟兄們！跟我上！」

王家貴一把抱住張大力，吼叫道：「連長說了！要我帶着老九連剩下的弟兄活着回去！誰也不許往前沖！」

劉玉棟和苟豪，用望遠鏡看到董李茂在艱難的往前，心裏那個焦急呀。

「劉排長，不能讓連長一個人往敵人陣地上沖呀，咱們上去吧！」苟豪給劉玉棟說。

「連長這是要去幹嘛？」劉玉棟不明白董李茂好好的為何要往前撲。

「快下命令吧！」苟豪等不及的大聲說。

劉玉棟還在猶豫，再次舉起望遠鏡，看到董李茂撲近了坑道入口，他的右手舉起，朝後揮動，他明白這是董李茂再告訴自己，帶着特務連弟兄往後撤，炸『葯』就要引爆了。

「弟兄們！往後撤！」劉玉棟大聲命令。

「什麼！往後撤！劉玉棟，你……」苟豪一把抓住劉玉棟的衣領。

「這是連長連走前給我的命令！剛才他的手朝後揮動了！要我們撤離爆炸危險區域！」劉玉棟雙目含淚的喊道。

董李茂先於衝下山來的幾個日本鬼子撲近坑道口，但他手中的衝鋒槍子彈打光了，只好拔出軍刀，把一個撲向他的鬼子一刀割開喉嚨，拿起小鬼子說中的衝鋒槍，對着幾個娃娃怪叫撲上來的鬼子掃『射』，在他把撲下山來的鬼子全部幹掉后，準備鑽進坑道口前，背對劉玉棟他們，舉起了右手，朝後揮動幾下，下達了他進入坑道前的最後一個命令，然後趴下，往坑道里爬進去。

越往裏爬，裏面越黑，董李茂幾乎看不到前面任何東西，他開始焦急起來，這麼黑，怎麼能看到炸『葯』引線呢？就在他為此擔心的時候，頭頂在了硬邦邦的東西上，伸出手一『摸』，是堆放在前面的炸『葯』箱。

原來，3000公斤的tnt炸『葯』，從坑道最裏面開始堆砌，因為坑道比較狹窄，所以只能一直沿着坑道堆成一條長長的炸『葯』道，董李茂初步估算了一下，從自己往裏爬開始到現在，大約有五六十米的距離，也就是說，前面炸『葯』對方的距離，還要比自己爬進來的距離長，只能在這裏引爆了，應該有點火的引線，董李茂想着，雙手在炸『葯』箱上『摸』索。

終於，他『摸』到了那根查胡春說的備用引線，還挺長，董李茂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點燃，看到了堆砌在前面的炸『葯』箱和手中長長的引線。

似乎查胡春設置的這條備用引線，一直往裏伸，也就是說，點燃炸『葯』陰線后，人還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往坑道口爬行，逃離這個死亡坑道。

董李茂心裏大喜，點燃了導火線，看着引線發出吱吱聲響，火藍『色』的光亮在不斷往裏沖，他轉過身，開始快速往坑道口爬，心裏還在想：太姥爺當年為何沒逃出去呢？

心裏的念頭剛起，聽到坑道口傳來了日本鬼子的說話聲，這下董李茂明白了，太姥爺當年確實有逃生的機會，但卻被山上下來的日本鬼子給堵在里坑道里。

董李茂苦笑一聲，不再往前爬，與其被日本鬼子用槍打死或刺刀刺死，還不如等著炸『葯』爆炸，和山上地堡里的小鬼子們一起深埋在這裏呢，想到這裏，董李茂把頭深深埋下，靜靜地等待着，他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慢得他有些喘不過起來。

「小子，咱們走到頭了！」身體里那個聲音忽然響起：「沒錯，就是這樣的……」

「太姥爺……」董李茂大喊一聲，聽到轟然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