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治平三年

第二章:治平三年

隱約感覺到了唇邊的濕潤,唐鈺緩緩睜開了眼,引入眼帘的碧空如洗,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天藍,想用雙手支撐著坐起來,稍稍一動,便有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傳遍了全身,唐鈺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身邊一個略帶驚喜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公子,你醒了?」

公子?什麼情況?現在又開始流行這樣的稱呼了?

忍着劇痛,唐鈺轉了轉脖子,一張清秀中帶着些許稚嫩的白皙俏臉出現在眼前,她的模樣嬌俏可人,只是身上的服飾比較奇怪,想來應該是某個少數名族的女孩。

在女孩的攙扶下,唐鈺半坐起身子倚靠在一株大樹下,等到適應了渾身的痛楚,這才出聲詢問:「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小姑娘回:「此處被喚作觀音山,山腳下的鎮子叫做觀音鎮,雖是武定地界,卻因靠着吐蕃與大理,究竟是地屬何處,小女子卻是不知的。」

武定?吐蕃?大理?

都是些什麼鬼?等等……這些地名似乎在哪裏聽說過……段譽?鳩摩智?自己竟莫名其妙誤入了《天龍八部》的劇組了?

唐鈺四下掃了一眼,這裏根本沒有什麼攝像機啊,況且面對一個誤闖拍攝現場的陌生人,這小姑娘對什麼台詞?難道說……

唐鈺皺眉沉思了片刻,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問道:「今年是貳零几几年?」

「何謂……貳零几几?」小姑娘眨眨眼,「如今是治平三年,巳辰蛇年,至於公子說的什麼貳零几几年,小女子便不知了。」

小姑娘的一席話令唐鈺呆愣當場,他微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也不是沒有看過一些穿越類小說,對於鼻祖《尋秦記》更是反覆研究了好幾遍,雖說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成分,只是讓他也身臨其境地穿越一回,卻是從未想過的事情。

畢竟太過荒誕了。

而如今,毫無徵兆的,因為一次飛行事故,它就如此這般荒誕地降臨了。

北宋?亂世?一千年前?

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了複雜的心情,唐鈺冷靜了下來,事到如今還能怎樣?既來之則安之吧,畢竟同一個空間之內的歸路可尋,這交錯了一千年的距離,卻不是他能夠走回去的。

「那個,我叫唐鈺,你……」唐鈺抓抓頭,忽的換了一個語氣,「還未請教姑娘名諱?」

小姑娘微微低頭,露出一個羞澀的神情,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一分,過了半晌,才怯生生回道:「小女子姓白,平日裏被爹爹喚作漁兒。」

「白漁兒。」唐鈺輕聲念叨了一句,「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實在無以為報。」

「公子不必客氣,其實……其實我剛進山採藥,便發現公子你受傷昏迷,我只是替你接了些山泉而已。」

忽然聽到一陣咕咕作響,白漁兒立即羞紅了臉捂了捂肚子,她出身貧寒,三餐不飽本就平常,加上山路崎嶇耗費體力,又將昏迷的唐鈺從山腳背到泉水邊,此刻早已是飢腸轆轆,餓得前心貼著後背了。

看着白漁兒的窘態,唐鈺抓過一旁的帆布包,拉開拉鏈,從裏面掏出一個巧克力派,撕開塑料包裝,這才送到白漁兒面前。

眼前的這一塊黑色的不知為何物的東西令白漁兒充滿了好奇,卻遲遲不敢伸手,見到唐鈺又拿出一個吃了一口,這才雙手接過放在嘴邊咬了下去,甜蜜中略帶着一絲苦澀的巧克力入口即化,接着便是鬆軟可口的蛋糕,從未嘗過的味道令白漁兒滿眼都是小星星,又不自覺地吃了一小口,竟然將剩下的半隻派收了起來藏在一旁的葯簍里,捨不得再吃了。

看着白漁兒的舉動,唐鈺哈哈一笑:「沒關係,我還有很多。」

夕陽西下,一輪紅日映照在山間,將落日的餘暉灑滿了山腳下一座安靜的小村落,在這樣如畫一般的景色里,唐鈺的右腿固定着樹枝,由白漁兒攙扶著一瘸一拐走進了村口,在幾戶人家的竊竊私語聲中走向屬於自己的茅屋。

爹爹並未像往日一般站在屋前守候,這讓白漁兒心中有些奇怪,直到推開了木門,目睹屋內一切的白漁兒呆立里片刻,這才從凈額之中緩過神來,哀嚎著撲向一個躺在地上的身體,久久不願起身。

那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屍體。

唐鈺拄著木棍,吃力地走了過來蹲下身子,凝眉查看了片刻,忽而向著正在不停呼喚「爹爹」的白漁兒問道:「你們……是否有什麼仇家?」

白漁兒聞言止住了哭聲,只是說話依舊帶着哭腔:「五年前我和爹娘自隆中搬來此處,一向與人為善,並未結下什麼仇怨。」

「這不對啊。」唐鈺指了指中年男子的後腦,「你爹的致命傷在這裏,傷口四處有着不規則的細微划痕,顯然是被利器砸中,而且他是面部朝下,如果是不慎跌倒撞到後腦致死,應該是面部朝上才對。」

聽了唐鈺的分析,白漁兒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若說結仇,前些日子鎮上的王家少爺上門提親想要納我為妾,被我爹爹拒絕了,這算不算?」

唐鈺冷笑一聲,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了,想來是那王家少爺求親不成,便在今日前來下了殺手,案件脈絡簡單明了到令人咋舌,只是在這北宋,人命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么?

看這白家一貧如洗的模樣,想來是沒有能力去找那王家對質的,那傢伙也就是認準了這一點,才敢如此的肆無忌憚吧,先殺了礙事的白家老頭,再強搶白漁兒回去,似乎在這三不管的地界裏,他王家便是律法。

而自己初來乍到,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少年一個,縱然心中有着不憤,卻也只能是無可奈何。

無論如何,總歸是先令逝者入土為安,兩人商議了片刻,白漁兒趁著黃昏去到鎮上定做棺木,等到壽材店的夥計抬着進村,已經是後半夜,粗略搭好了靈堂,白漁兒將家裏的存錢全部給了出去,竟還欠著壽材店五十文錢。

而如唐鈺所想的一樣,只在第二天天色微明,鎮上的王家少爺便在七八個家丁的簇擁下踏進了白家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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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熙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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