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枯木逢春，肆意洒脫

是夜，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豆大的雨滴又急又密的落下來，郊外一處雨棚被大風吹的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會倒塌，蘇北隔著一條路就看到了棚中正襟危坐的葉挽。

那人閉著眼睛，正在運轉小周天，蘇北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隨後伸手在樹上摘了一片葉子走進棚中，撣了撣身上的雨水。

瞧了眼身前的人，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將葉子放到嘴邊帶著靈力吹了起來。

悠揚的聲音立刻在雨棚里響起，慢慢的蓋住雨聲，這首曲子時而高調時而低轉，就像是有心事的少年郎經歷了層層磨難終蛻變成頂天立地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那雙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葉挽望向站在雨棚邊的少年，安靜下來的人倒是好看了不少。

說別人是美人，他怕是沒照過鏡子吧。

「你這首曲子再多吹幾遍，身體里的靈力也該耗沒了。」

「阿似，感覺怎麼樣？」蘇北扔掉手裡的葉子，走到葉挽身邊直接坐到地上，笑著說道：「你這不是在運轉小周天嗎，我怕雨聲擾到你。」

「曲子也會擾到我。」

「那不一樣，我用靈力加持著，不會擾你。」蘇北歪頭看著身側的人，笑意越來越濃：「阿似，你生的真好看，如果將來修成正果成仙了一定是最漂亮的神仙。」

「神仙...有什麼好。」葉挽垂下眼眸，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天宮那地方也未必如傳言般美好。」

葉挽眼中的落寞分外明顯，不似作假，蘇北從懷中拿出一張被油紙包著的糖酥遞到那人面前：「人人都嚮往得道成仙，但我到覺得能自由自在的活一世便是最好了，我倒不希望阿似將來成仙。」

葉挽是神，不需要吃飯，在人間的三千年從未吃過人類的食物，反正他也不會感覺到餓，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去多此一舉。

不過這人遞過來的東西倒是讓他起了想嘗嘗的慾望，打開上麵包著的油紙，看著那個圓乎乎的餅，低著頭咬了一口。

餅上一個小小的月牙印讓蘇北眼裡的笑意更濃了。

「你自己不想成仙就罷了，怎麼還不想別人成仙？我得罪你了嗎？」葉挽看向蘇北，目光倒是比白天少了些抗拒。

「我聽說成仙是要經歷天劫的，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厲害，只有熬過了天劫才能到天界，可如果熬不過就是魂飛魄散，我不想你受這些。」

葉挽趕緊移開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蘇北，你我不過今日相識。」

「我知道啊，但我卻看阿似的第一眼就覺得一眼萬年了呢。」蘇北用手托著下巴，歪頭看著那人，見葉挽吃了半張餅立刻從乾坤袋裡拿出兩壺好酒，將其中一壺托在手上反覆用靈力溫著。

「阿似，你說天界長什麼樣子啊，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嚮往呢？那裡有好看的姑娘嗎？明明是人好好的過完這一生多好，喝最好的酒，看最漂亮的姑娘，賞最美的風景，豈不快哉。」

「可能沒有得到的都是最好的。」葉挽撿起地上的樹枝在身前的那塊土地畫了幾筆：「天界有最神聖的地方叫做九天神府，那裡的仙氣是最純凈的，裡面住著萬人敬仰的天帝，天上不會下雨，沒有黑夜，日復一日都不知道活了多久。」

「沒成仙前嚮往那個地方，成了仙才知道其中的苦楚，如果世人都像你這般通透就好了。」

「哈哈，我這可不是通透。」蘇北拿下葉挽手裡的樹枝，把溫好的酒遞給他：「我這叫俗，夜深了喝點酒暖暖身子。」

「謝謝。」葉挽接過放到嘴邊喝了口，眉頭一皺將酒壺拿的遠了些，他不喜歡這個味道，不好喝。

蘇北笑著拿起另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香讓他心情甚好，剛要舉起來再喝一口就被葉挽攔下了。

只見那美得想謫仙一樣的人拿下他手裡的酒，把那壺溫好的酒塞到他手裡：「你都說了夜深了，涼的就別喝了。」

「阿似，你關心我。」蘇北笑的更歡了，像是得了糖的孩子，手裡的酒都比以前更香了，一壺酒下肚一滴不剩：「阿似你要不要休息，我把衣服脫了給你墊著。」

「我不困。」葉挽將蘇北喝完的酒壺放到一邊：「晚間陰氣重，易有野獸出沒，你睡吧，我幫你守著。」

「那你困了喊我。」蘇北是真的有些累了，走了一天又用靈力吹了幾個時辰的曲子，再不休息怕是明天沒有力氣趕路了。

蘇北看了眼身旁的人，心滿意足的躺下，手枕在腦後閉上眼睛。

雨棚被風吹的呼呼作響，葉挽抬手輕輕一劃設下一道結界，立刻將風雨擋在了結界外，雙手搭在腿上閉上眼睛重新運轉小周天。

這三千年他在人間看了太多，卻重未見過像蘇北這樣洒脫之人，他的率真是很多人都沒有的，在這大千世界到顯得彌足珍貴。

這一夜過得出奇的快，待次日太陽出來的時候葉挽撤了結界，起身走到棚外瞧著泥濘的小路怔怔出神。

身後的骨鈴在風中搖擺，蘇北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白衣勝雪，美如謫仙，怎麼會有人如此好看呢？

蘇北抬起手擋住陽光，望著站在光下的人，只覺得越來越熟悉可他自小就生活在渝州，何時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即使見過又怎會忘記呢。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

「阿似你身後長了眼睛？」蘇北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那人身邊。

「如果有人一眨不眨的盯著你看，你也能知道。」拿起立在柱子邊的滿天背到背上：「走了，天黑之前要進城的。」

「來了來了，阿似要不要喝酒，我幫你溫一壺。」

「大早上的喝酒你有病啊？」

「酒這個東西是人間美味，不分時間的，只要喝上一口什麼不愉快都忘記了。」蘇北走在葉挽身側，寶貝的數著乾坤袋裡的酒：「你不喜歡的話，一會兒碰到粥鋪給你點碗粥喝，總不會餓著我們阿似。」

二人並肩前行，在泥濘的小路上留下兩排腳印，蘇北歪著頭同葉挽講話，葉挽時不時的回上兩句。

明明是才認識不久的人，卻像是已經認識了十幾年的老友一樣。

小路的盡頭是越州城，蘇北進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葉挽買了碗粥。

本來葉挽是不想喝的，但被人嘮叨了一路只能答應，坐到粥店裡像尋常人一樣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