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龍威浩蕩

「小念啊，咱記得你以前也只是講話有些氣人而已，現在居然說出這麼狂妄的話，一定是那個段小子把你給帶壞了。」青衣女子以長輩的口吻吩咐道：「以後，可不要再跟他相處太多了，免得太過狂妄惹出事來；至於現在，你就退下吧，通艾不在了，咱身為你師伯，有資格代他管你，免得你做些傻事。」

「管得還真多！」柳念氣質發生改變，語氣仿若換了個人一般：「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在浩氣仙門衰落之際加入仙盟，是你的選擇，我無權責備，叫你一聲師伯也是看在您昔日守護浩氣仙門的份上。

不論情分，就論個人行事來說，我很反感你的所作所為，以大欺小，不守承諾，還以長輩身份勸我退讓。

老太婆，實話告訴你，今天這丫頭我保定了！」

一柄凝如實質的飛劍虛影浮現，與之前不同，這柄飛劍不再金光耀眼，而是漆黑如夜。

由於在趕來的路上，柳念就將靈寶無相戴在了臉上，所以即使心魔接管身體，眼睛也不會發生變化。

青衣女子沒有因柳念的出言不遜生氣，低頭無奈嘆息，明白這一戰非打不可了，她是打心底里不想傷到柳念，那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師侄，雖然有時講出的話氣龍了點，但卻讓她印象深刻，在昔日浩氣仙門年輕一代弟子，是為數不多對妖不反感的存在。

積雪升起，萬丈雪浪如同自天河傾瀉蓋壓向前，為了讓柳念知難而退，青衣女子這一擊沒有留手。

「就不能換點新花樣嗎？老是玩雪，又不是小孩子了！」

黑劍入手，柳念氣勢瞬間暴漲，持劍橫斬，一道劍氣掃蕩而出，如同切豆腐般將直達天際的雪浪攔腰斬斷，令雪浪倒涌退去，恐怖的劍氣穿過雪浪，去勢不減，向著巨石上的身影徑直襲去。

劍氣臨身，青衣女子絲毫不慌，一指屈彈，手指與劍氣相撞，後者頃刻間便分崩離析。

腳下巨石被激蕩四散的劍氣斬作齏粉，倒涌而來的雪浪被指力凝成的勁氣震散。

「幾百年不見，你竟有如此劍道造詣，當真讓咱意想不到！」

青衣女子詫異地盯著柳念，語氣中的讚揚勝過驚訝，這一劍之威已經達到分神境的範疇，即便是仙盟的堂主硬接，也不可能毫髮無傷，也唯有她身為龍族大妖，擁有無與倫比的防禦力，才能如此輕易擋下。

見到劍氣被輕描淡寫地擊潰，劉大念神情淡然，對此早有預料，這可是浩氣仙門曾經的護宗神獸，有這般實力毋庸置疑。

黑劍在掌中崩碎，化作點點灰光，劉大念沒有繼續凝聚劍影，由法力形成的飛劍，有形無質，斬出那道劍氣已然是極限。

「小念，你那一劍確實有狂傲的資本，但是太自信了，可不是好事。並非是咱瞧不起你，即便是你師傅通艾真人在世，他也沒有把握能……！」

青衣女子話未講完，忽地生出久違的心悸感，令她停下開口，慎重看著前方的男子。

柳念手握石劍，劍身粗糙簡陋，氣勢平淡如水，但青衣女子卻能感受到，有一股驚人的劍氣在石劍中隱而不發，甚至帶給她一種自己會受傷的錯覺。

「老太婆，在我記憶中，你好像很少講話，一直都是能動手絕不多嘴的性格。

可為何今日，不光嘴裡嘮叨個沒完，手段也是藏著不敢拿出來！

難道說，你是在害怕什麼東西，所以才一直不敢全力出手的嗎？」

聽到柳念的話語，青衣女子神色一肅，竟是沒有反駁，她確實有害怕的東西，還害怕到了不敢直視的程度，但那跟面前的柳念無關。

察覺到青衣女子的反應，劉大念不屑說道：「既然怕了，那就滾一邊去，免得死在這一劍之下！」

石劍揮動，潛藏於內的劍氣引出，海量的劍氣凝成一道銀白細線，鋒銳的劍勢似要分隔這片天地。

濃如鐵水的妖力自體內散發，渾厚的妖力如大海深不見底，青衣女子不太相信柳念這一劍能威脅到自己，以她如今的修為，僅是不經意間外泄出的妖力，不管是質量還是數量上，都要遠遠勝過柳念。

但柳念自信的話語，以及生物本能的警示，讓她沒有自大到用肉身硬抗，而是調起妖力，催動龍族傳承的術法，認真對敵。

一隻龍爪虛影呼嘯湧出，帶著不逞多讓的威勢迎著劍氣襲來。

見對方妖力如此渾厚，劉大念不慌反喜，就在銀白劍氣即將與龍爪接觸時，一道被掩蓋的細小雷光率先將龍爪引燃。

雷光吞噬妖力形成漫天雷暴，由於沒有應對這詭異雷法經驗，青衣女子一時不查，被雷電沿著妖力侵入經脈，流淌全身的妖力瞬間化作電流，遍及全身的劇痛令她發出悶哼。

青衣女子臉色鐵青，雷法吞噬妖力的特性讓她震驚不已，若非她緊要關頭反應過來，及時封住了關鍵竅脈，怕是連妖丹也會被引爆。

就在她妖力潰散之時，那道銀白劍氣破開雷層，凌厲的劍勢令她龍眸驟然一緊，縱然心中早有猜想，可直到真正接觸的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這一劍究竟有多麼鋒銳。

即便是仙盟那位沉寂劍道千載的大劍仙，也無法與這一劍相提並論。

雷霆在燃盡最後一絲妖力后消散，綻放的炙熱能量令周遭積雪消融，化作騰騰霧氣。

劉大念靜立半空，他方才一擊佔盡勝勢，以雷法破開妖力防禦，讓對方處在狀態最弱的時候承受劍氣，即便是龍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毫髮無損。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霧氣不減反增。

劉大念察覺出異常，小心防範著前方濃霧，因為上一次的教訓，他只用五感觀察霧中動靜，已然不敢貿然將神識探出，免得又被對方沿著神識對神魂造成傷害。

石劍因承受不住劍氣蠶食，逐漸變成了粉末散落一空，柳念很快拿出一把新的石劍作為替換。

霧中，一雙蒼藍瞳芒睜開，緊接著，振聾發聵的龍吟自北凜地界傳出。

雲玄宗，丹藥房

正在躺椅上休養的宗主琴無弦突然直起身子，似有難以戰勝的大敵當前，身軀發顫，情不自禁地看向自家老姐。

琴無音神情肅然，一向以霸道稱絕的她，在感受到那聲龍吟中威勢后，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實力最弱的琴無雙並沒有感受到異樣，睡眼朦朧間看到大姐與二哥坐起，也只當兩人是做噩夢了。畢竟，他最近就偶爾夢到被柳念一劍穿胸的畫面。

萬妖森林，中心地帶

一頭後生七尾，體如山嶽的白狐從沉睡中蘇醒，猩紅的眼睛警惕地望了望聲音來源，又很快將腦袋埋了下去繼續沉睡。

一處未知海域

海底深處，帶傷的巨大豎瞳睜開，幽暗的環境里無法觀到眼睛的主人的全貌，只聽見在礁石泥土掩埋的地下，傳出一道沉悶的呼吸聲，隨著呼吸聲的傳播，寄居在附近的海底巨獸紛紛逃離。

浩氣仙門，獸靈峰

黑曜蛇王盤踞在洞穴之中，巨大的身軀此刻卻如受驚的小鳥一般，圍著蛇蛋緊縮成團。

太上長老台，大殿外，負責清掃的弟子如往常般閑聊打趣。

殿內，正在給歷代掌門牌位上香的白行且卻是皺起了眉頭，憑藉這聲龍吟，他已經認出聲音的主人，畢竟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世上可就只剩兩條龍了。

仙盟居然派了這條孽龍出來，柳念他這次怕是應付不了了……

略加思索，白行且決定去一趟北凜地界，雖然他相信那頭孽龍不會作出過火的事，可龍性殘暴，萬一出現意外，柳念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正當他即將走出大門，周遭空間出現異動，虛空中突然探出數十道鎖鏈，將白行且牢牢捆住。

「諸位祖師？這是何意？」白行且轉頭，疑惑地看向大殿上方，原本整齊排列的諸多牌位，此時統統懸浮到了半空當中。

玄妙道韻在殿內流轉，威嚴的聲音傳入耳畔。

「此事你不得干涉，全權交予柳念處理，是生是死皆由天定。」

白行且眼中儘是不解，若是在浩氣仙門輝煌之時，祖師們下達這種命令還情有可原。

畢竟，寶劍鋒從磨礪出，不會隕落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沒有經過捶打的天才，難以在修行路上走出太遠。

困難必須由自己克服，這种放養的理念，是浩氣仙門對弟子始終如一的培養方式。

可如今的浩氣仙門不復從前，已經無法承受柳念這樣一位絕世天才隕落了！

白行且謙卑躬身，向祖師其中緣由，可他得到的不是解答困惑的回復，而是再一次強調不允他插手的禁令。

白行且順從應下，在就近的蒲團上冷臉盤坐，掏出酒罈，自顧自喝起了悶酒。

負責打掃的弟子一個個躲在樹后觀察殿內的情況，她們看不見鎖鏈，感受不到龍吟中的威勢，更聽不見祖師的聲音，卻能看到懸浮空中的諸多牌位，機智地判斷出，裡面鬧鬼了。

說來也奇，這群對大場面見多識廣的仙門弟子，卻對小小的鬼怪充滿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