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聯手對敵五
待到氣浪平息，塵埃漸漸散去，百里雪海已經煙消雲散，坑坑窪窪荒土上，一條寬大如谷的溝壑波瀾壯觀。
在那溝壑的起點處，一尊高大的血氣虛影格外醒目。
虛影的巨拳停在半空，一根纖細如蔥玉的手指抵在拳鋒處，令巨拳再難前進分毫。
手指的主人，青衣飄蕩，身段挺拔，頭生雙角，懸立半空巋然不動，微合的眼眸似在睥睨眾生，比起面前的巨大虛影，這位女子更像是一尊神明。
白皙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令其看上去多了幾分殘暴，除去這格格不入的笑容外，女子最為醒目的地方，當屬她額頭上的一對翡翠色的犄角，這絕非人族可有的。
此時，浮在空中的段飛心在見到婦人帷帽下的真容后，忍不住驚呼出聲：「化形大妖！」
手指朝前按去，如一桿鐵槍刺入，巨拳頃刻間崩碎。
鍾潔如遭重擊，仰頭噴出一口鮮血，頭頂虛影消散，整個人向後倒仰而去。
一隻狀若利爪的手掌趁勢探來，緊緊扣住少女纖柔的肩膀，少女吃痛慘叫出聲，掙扎之餘，獃滯的眼神變回清明。
恢復意識的鐘潔，不明所以地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力氣還大的青衣女人，直到對方開口講話，她才從聲音上辨認出對方就是之前的黑袍婦人。
「修者常言，人族體修可與同境蠻妖抗衡，殊不知這世間第一本人族練體功法，便是咱妖族所創。
以咱看來，你這樣的體修，不過是在向咱妖族拙劣模仿罷了，與其留在這世上丟人現眼，不如讓咱早點送你魂歸西天。」
話罷，青衣女子眸子一冷，五指發力，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哀嚎，鮮血飛濺，一條手臂被生生扯下。
少女痛苦地癱倒在地上，嬌弱的身體不斷顫抖。
青衣女人將鮮血淋漓的斷臂隨手丟到一旁，漠然道：「咱差點忘了，還有你們兩個到處亂竄小蒼蠅。」
從背後襲來的段柳兩人，尚未來得及反應，頭頂就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道。
視野中的地面不斷貼近，嘭得一聲悶響，兩人的腦袋被重重按到地上。
青衣女子掐著兩人後頸，將兩人提到半空。段飛心欲要化風撤離，卻發覺體內法力被更為強悍的力量壓制，無法調動分毫。
「段小友，你若一心想逃，咱還真抓不到你，可惜你自己送上門來，這可怪不得咱了。」
青衣女子又看了眼還在掙扎的柳念，語氣中帶著無奈，冷聲道：「如今你們兩個的性命，咱隨手便能奪去，可念在你們兩個年幼無知的份上，就再放你們最後一次。
帶著靈寶滾出這裡，別在回來了。」
青衣女子雙手用力一揮，法力被封的柳念與段飛心毫無抵抗之力，被這蠻橫的力道瞬間扔飛，像流星一般劃過天際，不知去往了何方。
「跑了嗎？」青衣女子看著滿地狼藉，不見少女蹤影，臉上的笑容更加駭人了幾分：「既然這樣那就休怪咱在這北凜地界大鬧一場了。」
視野中，山巒倒退，冰河若流，段柳二人飛跨不知多少河川，最終被一座銀裝素裹的山峰擋住了身形。
兩人狼狽地從山峰滾落，掉在了一片荒蕪的雪原上。
柳念毫髮無損地站起，掃看四周，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北凜地界之內，當即就要動身返回，他知道若是不趕快回去，鍾潔一個人必死無疑。
柳念騰空而起，又很快摔在了地上，他體內的法力還在被禁錮，完全沒法御空飛行。
「柳念，我勸你還是放棄吧！」段飛心起身，奉勸道：「你不是魔盟弟子，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清楚她究竟有多厲害，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憑你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柳念盤膝而坐，調用法力試圖衝破體內禁錮，果斷地回應道：「我知道，但我還是要去！」
「明知道贏不了，你去幹什麼？送死嗎！」
段飛心憤然喝罵，對柳念這一意孤行的態度很是惱火，對魔而言修趨利避害，視勢而退是生存之道，萬萬不可被情緒左右，這也是修士修心的原因之一。
段飛心冷靜些許，心中提醒自己，勸阻柳念的主要原因，是不想對方把靈寶帶走，真要去送死，也得把靈寶留下。
「尋常妖類，三百年化形，八百年妖王，五千年妖皇，萬年妖尊。如果我氣息感知沒錯的話，那人應該是妖皇級別的大妖，實力遠超分神境修士。」
段飛心站在柳念身後，驕傲的本性讓他不會做出背後偷襲的行為，只是耐心講解緣由：「我看她頭上充滿威嚴的雙角，本體很可能是已經早已絕跡的龍族。傳聞龍族天性殘暴，喜好殺戮，在妖類之中，既是血統高貴的帝王，也是令萬妖聞風喪膽的死敵。
龍族被譽為水靈之主，那布滿積雪的北凜地界正是她的主場，即便是我也沒把握取勝。」
法力衝破經脈中的阻礙，體內的束縛終於化解，柳念大口喘息，起身時順勢將一樣東西丟向段飛心。
手掌攤開，段飛心看著在掌心懸浮冰藍珠子，反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靈寶你不打算要了？」
「其實在見到這東西后，我就覺得沒多大用，但我看你一直很想要，再加上我看你也順眼，所以乾脆就送給你好了，也能幫你漲漲見識。」
段飛心雖然表情難看，但還是沒有拒絕。
將靈寶送出后，柳念轉身就走，打算返回北凜地界。
忽地，一道疾風從柳念身側穿過，段飛心的身形赫然擋在前方，不知何時，這位魔盟天驕已然解開了法力禁錮。
「柳念我說了這麼多，你是一點沒聽進去嗎？你贏不了的。」段飛心苦口婆心勸告，或許是剛剛收禮的緣故，也或許是他本身就對柳念欣賞，不願見對方就此隕落。
「我也知道我贏不了，一直都知道。」柳念凝視段飛心，眼中帶著希望，正色道：「但我知道有人能贏她！
那個人每次都在我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幫我化解各種困難，他是我心中的光，指引我前行。雖然他同樣告訴我沒有把握取勝，但我相信他，只要肯出手就一定能贏！」
段飛心壓著心中猜想，試探詢問道。「你說的那人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可惜的是，我能看到他，你看不到，要不然我真想讓你看看他英俊的臉龐。」柳念誠實回答。
段飛心看在柳念沒有絲毫作偽的眼神，內心感慨不已。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對我如此敬佩，我這該死的魅力真是難以控制！
也罷，你這張嘴就不撕了！
柳念看著面前傻樂的段飛心，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就是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心魔，怎麼讓段飛心變成傻子了。
該不會是這傢伙腦子本就有啥大病吧？
「就如你所想！」
柳念正猜想著，段飛心突然出聲，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疾風，向著來時的方向趕去，口中還發出肆意的狂笑。
「大念，他怎麼瘋了？」
「我想，他應該是被你不知不覺間給忽悠瘸了。」
北凜地界
本該在冬眠的動物，正在雪原上發了似瘋的逃竄，由雪囤積而成的巨大海嘯碾過大地，無情地吞噬沿途的一切。
此時，負責蠻莽部落守衛的幾名族人察覺到了大地震動的異常，望著遠方賓士而來的動物，他們急忙吹響號角，向族人做出警醒。
可當他們見到跟著動物背後的巨大海嘯后，一個個都被這末日景象嚇得癱軟在地。
蠻莽族人拿著長矛從氈帳衝出，聽著強敵來犯的號角，他們鬥志昂揚，沒有絲毫膽怯之意，可在看到那接連天地的海嘯后，長矛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目光中滿是絕望。
面對這人力無法抗衡的災難，眾人只能向星神作出祈禱，可那虛無縹緲的神明，終究不會回應這份期待。
就在眾人萬念俱灰之際，一尊龐大的血色虛影忽然出現在大雪前路，虛影手臂插入地面。
下一瞬，大地晃動，地面掀起，山嶽般的巨石拔地而起，宛若一面石牆擋在部落前方。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蠻莽族人看到了希望，對星神的祈禱更加虔誠，動物對前方發生的變故始料未及，一個個來不及調轉方向，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石牆上。
不等它們恢復清醒，後方的積雪已經湧來，強大的衝擊將巨石撞得向後碾退。
血色虛影抵住巨石的退勢，反震之力令鍾潔口鼻竄出血來，這巨大的力道，即便是她全盛時期也有些難以招架，更何況她如今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
感受著巨牆仍在貼近，少女內心焦急萬分，口中嘶吼咆哮，想要從油盡燈枯的身體擠出更多力量。
「成為族長，保護族人，這是阿媽留下的遺願，必須要做到。」
似乎是殘破的身體聽到了她的請求，來自石牆的壓力有了微弱的緩解。
「你們一個個都在那愣著幹什麼。」大祭司雙手抵著巨石，粗壯的手臂青筋暴露，向著背後呆立的族人呵斥道：「快過來幫忙！」
族人被喝罵聲驚醒，紛紛加入抵住巨石的隊伍里。
在眾人齊心合力的努力下，巨石成功穩住，如同定海神針，令蓋壓而來的積雪從兩側分涌流過。
大祭司留意到少女斷掉的手臂，那向來嚴肅的面龐，閃過一絲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