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第六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我向後一退,一個轉身,撒腿就跑。

我的一百米衝刺的速度,不是中老年人伍桐可以比擬的。

因此,我輕輕鬆鬆,將他甩開了。

見我逃跑,台下之人,大部分,一點都不驚訝。

因為,逃跑,不但是我的絕學,還是我的成名招式。

台下好多人,都領教過,我的這個絕學。

打不過就跑。

有啥丟臉的?

孫子都是贊同我的。

三十六計,跑,哦,不,走為上計。

於是乎,我便帶領著,中老年人伍桐,繞起圈來。

一圈又一圈,跑得伍桐氣喘吁吁。

只見他的臉色,由紅潤,轉蒼白,再變蠟黃。

他的呼吸,也從平順,變成小喘,再到哮喘。

伍桐雙手叉著腰,玩命地喘著氣,似乎要心衰了一般。

不要說我欺負中老年人。

這個叫做必要的謀略。

我只是在,揚長避短罷了。

我不過在,擴大體力的優勢而已。

誰叫我年輕呢?

這種優勢,不用白不用吧……

年齡和體力上的優勢,很快,將伍桐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遠到,我幾乎要壓圈了。

我,在一般情況下,多是被壓圈的。

特別是在800米的時候。

我是個爆發力超強,而耐力不足的人。

雖然一百米是千年老三,但800米,我經常被第一名,整整超過一圈。

如今,我終於從被壓圈,成了壓圈者。

雖然,我只是壓了中老年人的圈。

我樂呵呵地,就要從後面,趕上伍桐了。

我突然有點恍惚。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是來幹什麼的?

怎麼趕腳,我不是來賽跑的呢?

我望著伍桐的背影,有點犯嘀咕。

我壓圈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我遲疑地減慢了腳步。

果然,伍桐,發現一直追不上的我,賊霍霍地出現在他的背後。

他雖臉色蠟黃,喘氣連連,但他猛地一轉身,錯拳便向我抓來。

我一時剎不住腳,差點撞到伍桐身上。

伍桐的九陰白骨爪,就蹭著我的咽喉而過。

我心下一急,向後一仰,勉強躲過一抓。

情急之下,我用雙手,毫無章法地抵抗,那連連襲來的九陰白骨爪。

果然,我的左手手臂上,出現三道血痕,深可見骨。

我痛得一陣齜牙咧嘴。

我突然體會到,林寒的一身傷痕,是怎樣的痛楚。

我一走神,只覺又一波利爪襲到。

只聽林寒的高喊又到:「躲開!」

這廝,一驚一乍的。

搞得我也一驚一乍的。

於是乎,我一蹦噠,一個前踢,迎著伍桐的利爪就去。

伍桐有點忌憚我的前踢,利爪驀然一收。

我雖踢空,卻在空中一翻騰,直接越過伍桐。

我剛落地,作勢又要往前跑去。

伍桐大急,怕我又要繞圈。

他猛地伸出雙爪,瘋狂地想要抓住我。

哪知,我突然一轉身,面對伍桐,對他粲然一笑。

伍桐,被我莫名其妙的笑容嚇了一跳,以為有詐,雙爪急忙縮了回來。

伍桐這種老江湖,跟曹操一樣,有被害妄想。

總以為江湖之中,到處都是坑。

總覺得,有奸人要害他。

這種人,的正確解題方法,就是,空城計。

我這粲然一笑,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純粹就是嚇嚇他。

見他起疑,我立即雙腳點地,凌空一個翻騰,又越過伍桐去。

伍桐沒想到我不去繞圈,反而又蹦回來了,猝不及防。

機不可失。

我在空中一個后踢,正中伍桐後背。

伍桐踉蹌兩步,勉強站定。

他如同被激怒的猛獸,一回身,便向我抓來。

我,故技重施,又高高蹦起來,從伍桐肩頭越過去。

落地,轉身,再蹦起,越過,落地,再轉身,再蹦起……

我就像只兔子,在高台上蹦來蹦去。

伍桐,就像是我的,一百米障礙賽跑的,障礙物。

被我一次又一次地,跨過來,跨過去。

伍桐,九陰白骨爪,又快又狠。

可惜,我蹦來蹦去,比他還快。

所以,他的白骨抓,只能如同海草,隨風飄搖。

雖然我來回蹦噠,有點費鞋。

但是,我年輕啊。

有大把體力啊。

我鞋也挺多。

不怕浪費。

這種體力和鞋的優勢,不用白不用吧……

我不但蹦得眼花繚亂,還經常,趁伍桐不注意,賊霍霍地給他一踢。

一個側踢,正中伍桐肩膀。

一個后蹬,正中伍桐后腰。

一個高抬,正中伍桐下巴。

……

台下,捂著臉的,放下了手。

抖眼鏡的,也不怎麼抖了。

排山倒海的叫好聲,一浪又一浪。

我蹦得有點感動。

喝倒彩的聲音,我聽得不少。

真心實意的叫好聲,真是令我心情愉悅。

終於,伍桐,力不從心了。

我一個橫掃,將伍桐掃倒在高台上。

伍桐,已經鼻青臉腫,趴在高台上,站不起來了。

而我,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一身顏色一言難盡的校服,已經血跡斑斑。

我站在伍桐跟前,俯瞰著他,如同天神。

「服不服?」我想了想,電視劇里,都有這句詞兒。

伍桐抬起臉來,望了望我,幽幽道:「上了此台,生死不負,你可以為你爸爸報仇……」

我彷彿被點了死穴,腦袋嗡的一聲,又響開了。

我死死地盯著伍桐的咽喉。

曾經,爸爸的咽喉,就是折斷在了伍桐的手裡吧。

我如同入魔一般。

只需最後一踢。

我就可以報仇了。

但我在糾結。

我的十路清潭腿啊。

就像灌了鉛一般。

我的十路清潭腿啊。

怎麼能用來殺人呢?

哪怕是報仇……

我心亂如麻。

我正糾結中,突然聽到一聲大喝:「姐!」

我一回頭,竟是歐陽立。

他跑上高台,死死地拉住我:「姐,不要殺他。我們不能用犯法的方式來報仇……」

我望著歐陽立。他的嘴一張一合。

我只覺得,周圍的光,暗淡下來。

歐陽立喋喋不休的聲音,台下的歡呼聲,我都聽不真切了。

兩眼一黑,我便栽倒在歐陽立懷中。

.

.

當我醒來,竟是在醫院裡。

我被放在急診的車床上。

急診人來人往。

護士和醫生跑來跑去。

在這個生與死交鋒,生命與時間賽跑的地方,我有點懵。

難道我那麼嚴重啊?

每一次醫生和護士跑過來,我都覺得,他們是來搶救我的。

我正暗自神傷,突然看到歐陽立,對著我橫眉冷對。

「醒了就起來吧。趕緊把床還給護士姐姐。」歐陽立板著臉道:「不要浪費醫療資源。」

浪費……

我好不心酸。

我好不容易,進個醫院,咋就是浪費醫療資源呢?

我一股腦爬起來,大罵歐陽立這個沒良心的:「龜孫!你住院的時候,我好吃好喝地待你。現在我住院了,怎麼就是浪費醫療資源了?」

結果,直到我坐起來,我才發現,我的車床邊,正站著張老師,林寒,陸敏,宋平……

不遠處,還有鼻青臉腫,頭上纏著繃帶的伍桐。

這些人,大眼瞪小眼,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陸敏對我擠了擠眼睛:「大姐。醫生說你是過於激動,所以暈厥。又勞累過頭,所以順便睡著了。你現在啥事兒沒有。確實是在浪費醫療資源。」

我有些不好意思,滋溜跳下床。

結果我剛跳下床,就發現伍桐,向我走過來。

他來了,他來了。

他頂著繃帶走來了。

我心下一驚,向後退了一步。

這廝不會來找我麻煩吧?

只見站在我旁邊的林寒,突然向前一步,橫在了我和伍桐之間。

太好了!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關鍵時刻,還是要徒弟,當我的人肉沙包……

咳咳……

不是,為我遮風擋雨。

只見林寒,一身寒氣,死死地瞪著伍桐:「你想幹什麼?」

伍桐鼻青臉腫,模樣有些一言難盡。他抬頭望著林寒,沒有說話。

這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互望良久。

關鍵是,這二人,維持著極近的尷尬距離,以至於,感覺下一秒這二人就要擁抱在一起了。

額。

畫面太美。

我因為自己腦補的無厘頭畫面,笑得抽了抽。

我站在林寒身後,他山峰一樣的身量,幾乎把我擋了個水泄不通。

我將頭從他的身側,往外探了探,只見伍桐一臉無奈。

不但一臉無奈,伍桐還似乎有點委屈。

他抬頭望著冰冷的山峰林寒,弱弱地發出聲音:「我,只是想跟歐陽君說幾句話。」

我剛想回答,就被冰冷的山峰打斷了:「她不想見你。」

我。

林寒怎麼知道我不想見伍桐?

再說,我想不想見,林寒這廝怎麼知道呢?

他還真把自己,當成我的發言人了。

只聽,我的發言人,冷冷道:「你有什麼話,就對我說,我會轉告歐陽君。」

我。

還要轉告我?

當我不存在是吧。

當我瞎……咳咳……聾是吧。

這麼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要求,伍桐,居然,同意了。

只見他清了清嗓子,抬頭望著山峰一般的林寒,緩緩道:「歐陽君,不管你信不信,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尋找你們姐弟倆。當年你父親歐陽川的名氣很大。戰勝他是我多年的心愿。誰知,後來的事情,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知道你們姐弟的時候,你們已經搬走了……我真的很抱歉……」

說著,伍桐掏出一張銀行卡,塞給林寒,肅然道:「這三十萬,本來我是想用來贖罪的。我猜你們一定不會接受,才想出了挑戰的辦法。歐陽君,你是憑真本事贏了我。這個錢,你受之無愧。歐陽川後繼有人,我真心替他高興。」

林寒愣了愣,便接過銀行卡,轉過身,面對著我,一本正經地道:「剛才伍桐他說……」

這廝還真打算轉述一遍啊。

我堅決地打斷了林寒:「我聽見了。」

林寒對著我點點頭,又轉過身,面對著伍桐,不動聲色:「歐陽君說她聽見了。」

伍桐張張嘴,彷彿還想說些什麼。

林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話也說完了,卡也給了,你的心愿也了了。歐陽君累了,她也不想見你。你可以功成身退了。從此以後,天高路遠,不再相見。」

伍桐的臉白了白,他嘟囔道:「歐陽君,你們姐弟倆,將來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林寒這廝,猶豫著轉過身,遲疑地又要轉述:「伍桐他說……」

我再次堅定地打斷了林寒,高聲道:「從此以後,天高路遠,不再相見!」

林寒對於我引用他的話,表示很滿意。

他露出個欣慰的笑容,伸出手,差點就要放在我的頭上,給我順順毛了。

我一把將林寒的手打開,怒道:「林寒!你休要欺師滅祖!」

林寒訕笑著,伸出個爪子放在我面前:「師父!你說過要親手把十路臨清譚腿的秘籍傳給我的。」

我眉頭一皺:「怎麼能這麼輕率?需選個黃道吉日,你齋戒沐浴,焚香靜思三天三夜之後,為師再舉行個隆重的收徒儀式,讓你正式拜在我門下!」

林寒正一臉錯愕,旁邊的歐陽立蹦過來,一把摟住林寒的肩,親昵地道:「二師弟,恭喜,你終於回歸師門了!」

林寒的臉,黑如鍋底:「誰是你二師弟!」

歐陽立立即一副不能讓便宜白白溜走的表情道:「你就是!你就是二師弟!你休要抵賴!入了我家門,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豬……」

林寒齜著牙,差點給歐陽立一個過肩摔:「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莫名躺槍的我:怎麼感覺被欺師滅祖了……

在我們的打鬧中,伍桐,不知道啥時候,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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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畝方塘半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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