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得琵琶聲入雲

第十六章 作得琵琶聲入雲

我去!

一個小小的菜鳥,竟驚動這些個江湖中的大佬來此。

我頗有些受寵若驚,又開始忍不住地偷瞄起齊弦來。

他平時總冷著的一張臉,今日竟有一絲笑容。

但他這絲笑容,彷彿是沖著林寒去的。

齊弦走到林寒跟前。

這兩人,身量差不多高,就像兩座山峰,橫亘在草原上。

林寒冷冷地盯著齊弦,連打個招呼的意圖都沒有。

齊弦也不生氣,反而無話找話,強行尬聊:「今天這裡這麼熱鬧,怎麼能少了我?」

林寒似乎對齊弦並無好感,只抱著手,靠在牆壁上,默不作聲。

齊弦倒是拚命地想與林寒套近乎:「林寒,你不是從來不進修羅場嗎?怎麼聽說,你剛才,要上台了?」

林寒白了齊弦一眼:「你倒是消息靈通。」

齊弦微微一笑:「林寒,趙冰這樣的小角色,怎麼配跟你上修羅場?你若是今天有興緻,我們倆比劃比劃可好?」

林寒皺了皺眉頭:「你?我沒有興趣。」

齊弦臉色一白,有些生氣。但他明顯按耐住怒意,假笑著說:「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在晉誠,誰才是第一?」

「不想知道。」林寒面無表情。

「你!」齊弦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有點像俊美的吸血鬼。

看到這兩個人快打起來了,站在台上發獃的我,有點無所事事,磨皮擦癢。

於是我高聲道:「喂!你們兩個!麻煩出去打。不要影響我。」

林寒和齊弦,終於想起我來了。

齊弦的神色一松,嘴角一勾,饒有深意地望了林寒一眼,說道:「我倒是忘了。今天我是來做裁判的。」

林寒皺了皺眉頭,低聲道:「齊弦,你不要耍花樣。」

齊弦突然哈哈大笑,悠閑地走到畢恭畢敬的四隻紙老虎身邊,大大咧咧地坐下來。

林寒朝我望了望,也坐了下來。

而滑了腳的趙冰,尷尬地向著齊弦使眼色。

齊弦眉頭一皺,揮揮手,一臉厭惡:「快點上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好吧。

齊弦果然是個護短的。

虧我還偷瞄他。

人的好感真的很脆弱。

可以因為某一個無厘頭的點,就轟然崩潰。

俊美如吸血鬼的齊弦,就這樣,在我心裡,糊了一臉狗血。

只見趙冰重新爬上平台,明顯有些氣短。

他對著我,也叫囂不起來了。

他盯著我,明顯有些戒備。

只聽裁判,糊了一臉狗血的齊弦,幽幽開始宣布規則:「修羅場,前後各二十米。掉下平台,輸。」

廖廖幾句規則,說了跟沒說一樣。

我翻了個白眼。

只聽齊弦又拖拖拉拉地道:「開始。」

這麼個猝不及防的開始,讓我在原地愣了一下。

一旁的趙冰,彷彿急於想要挽回面子,揮舞雙拳,向我砸過來。

我故技重施,撒腿就跑。

趙冰看我逃跑,拔腿就追。

結果,我們一個跑,一個追。

活像瘋狗攆人。

平台二十來米,轉眼我就跑到了邊緣。平台邊緣隔著一條一米來寬的過道,前面就是一塊黑板。

我前有懸崖,後有瘋狗,進退兩難。

修羅場內,眾人毫無驚訝表情。看到我陷入這種境地,彷彿是他們意料之中的。

窗戶外,吃瓜群眾紛紛點頭。開局不到一分鐘,我完美落地,才是合情合理,結局引人舒適。

百忙之中,我還抽空觀察了一下這眾生相,並將世態炎涼,感慨了一番。

轉眼就到平台邊緣。

我一腳踏空,馬上就要落地。

但我在空中,突然轉了個身。

我轉過身,面對後面緊追不捨的趙冰,並對他笑了笑。

趙冰一愣,被我的詭異笑容嚇了一跳。

我的右腿已經踏空。但我將右腿一個高抬,凌空一個劈叉。右腿正好抵在黑板上。

於是乎,我便如一架浮橋,橫跨在高台和黑板之間了。

這邊廂,趙冰還在發獃。

說是遲,那是快,我伸手將趙冰一拉。

吧唧一聲,趙冰重心不穩,又向前栽倒,趴在了一米來寬的過道里。

開局不到一分鐘,完美落地。

修羅場內,鴉雀無聲。

窗戶之外,鴉雀無聲。

身如浮橋的我,鴉雀無聲。

我右腳一蹬,回到平台上,拍了拍我那顏色不可描述的校服,對著台下的陸敏和宋平,燦然一笑。

.

.

陸敏,第一個發出歡呼:「歐陽君贏啦!」

宋平是第二個:「贏啦,贏啦!」

過了良久,窗外傳來稀稀拉拉幾個驚呼聲:「居然被她贏了?」

四隻紙老虎,面面相覷。

齊弦,蒼白而俊美的臉,露出複雜的表情,就像個製作失敗的石雕。

林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的兩隻手,本來插在褲兜里,此時被拿了出來。他搓著手,猶豫了半天,竟然鼓起掌來。

林寒鼓掌,代表他認可修羅場的結果。

在林寒的帶動下,場內場外,響起了幾聲慘淡的掌聲,算是附和。

掌聲中,混雜著趙冰的叫囂。

他已經從過道里爬了出來,跳著腳地大叫:「不算數!不算數!是我腳滑了!」

陸敏衝到趙冰面前,一臉鄙夷:「趙冰!你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臉?」

趙冰還想叫罵,突然被一人按住了肩膀。

只見齊弦走過來,將趙冰肩膀一搭,面色如冰,低聲道:「你要不要臉?」

趙冰不敢造次,只能垂著頭,乖乖地跟著齊弦,就要走出修羅場。

齊弦經過林寒,停了停,給了他一個饒有深意的眼神。

至於是什麼深意,我也弄不明白。

這些男生,真是有意思。

大概是頭腦簡單,導致語言簡單。

什麼都可以用一個眼神來解決。

威脅時,是一個眼神。

挑釁時,是一個眼神。

互相看不對眼,是一個眼神。

眼神,是男生這種生物的另一種交流方式。

也不知道,他們互相之間,能不能正確理解,對方的意思。

還是說,他們其實長期活在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中。

算了。

看到這些人,不亦樂乎地善後,我覺得他們又將我忘掉了。

於是乎,我大喝一聲。

我還站在高台上。

勝者為王。

我的形象,想必無比高大威猛。

我大喝的內容是:站住!

嗓音之大,堪比失傳已久的獅吼功。

在場之人,無不驚悚。

幾個不亦樂乎的人,又一次成功地想起我來。

我瀟洒地跳下高台,幾步走到趙冰面前,伸出手道:「還錢!」

趙冰灰頭土臉的臉上,再一次露出萎靡的神色。他拿眼睛斜斜地瞟了瞟齊弦。

見齊弦不動聲色,趙冰又對著袁斌使了個顏色。

袁斌顛顛跑過來,拿出個手機,臉上的笑容如同一朵太陽花。他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歐陽君,你的二維碼呢?」

我得意洋洋地取出我的二維碼。

從來都是趙冰舉著個二維碼,囂張跋扈。

如今,居然我也能舉著個二維碼,囂張跋扈。

果然舉著二維碼的感覺,神清氣爽啊。

我沒有得意多久,就感到了兩道不友好的眼神向我射來。

只聽趙冰這貨,還企圖耍個狠:「歐陽君,今天是我大意了,我們走著瞧!」

切!

說幾句狠話誰不會。

狠話說得越囂張,往往是越心虛。

我正要毫不留情反擊趙冰,只聽旁邊林寒的聲音傳來,言簡意賅:「滾。」

趙冰聽到林寒開腔,便麻溜地收拾細軟,一溜煙跑了。

我隱約地覺得,這個林寒,說他是惡犬,實在太貼切了。

而且,他的犬種,應該是牧羊犬。

因為,他是個牧羊犬綜合征。

他對自己手下的羊群,有天然的護犢子的想法。

由於我不小心同他一個班,就被他看成了他的羊群中的一隻羊了。

不管怎樣,這個林寒,有維護我的作為,還是被我體會到了。

於是,我轉過頭,對著惡犬,露出個外交的笑容。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走過去,跟牧羊犬握手示意。

牧羊犬突然向我走過來。

他停在我面前,從上而下地俯視著我。

我便仰起頭,仰視著他。

我突然覺得,多看看牧羊犬,是頗有益健康的。

仰頭動作,可以緩解頸椎病。

而牧羊犬,也不嫌費脖子,盯著我許久。

我有些不耐煩,揉了揉脖子,就打算開溜。

只聽林寒,幽幽道:「你究竟是誰?」

有毛病。

我還能是誰?

於是我困惑地眨眨眼睛,有禮貌地道:「IamOuyangJun.Andyou?」

林寒做了一個齜牙的動作。

我知道惡犬齜牙,一般表示威脅。

於是乎,我也不打算,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我再一次打算開溜。

這個林寒,把握節奏真是,欠扁。

就在我一個起跑動作的時候,他又幽幽道:「你不要糊弄我。趙冰,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偶的蒼天啊,偶的大地啊。

惡犬,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我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嬌娥,被你腦補成大隱隱於市的高人不成?

我無可奈何地瞪了林寒一眼,啟發他道:「這叫智取。智取,知道不?」

我想了想,覺得林寒說得也有些道理。於是我指著自己的腦袋道:「論智謀,趙冰確實不是我的對手。」

林寒的嘴角微微一勾。他湊到我耳旁,低聲道:「你有腦子嗎?」

我去!

虧我還對惡犬產生了一點點好感。

虧我還把他的稱謂從惡犬上升到了牧羊犬。

他這麼快就原形畢露!

有些人,當真是恃寵而驕。

當然,我也沒有寵他。

有些人,真是萬萬不能給好臉色的!

我正要跳起來破口大罵,惡犬突然一轉身,翩然走出修羅場。

那些惡毒的詛咒,就活生生地憋在我的胸口,鬱結難耐。

我面目一陣扭曲,咬牙切齒好一陣,才被陸敏和宋平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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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畝方塘半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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