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草芥

蓮姐姐伸出手抱住自己的小臂，隱約間忽地向後猛地轉去，她好像看見一道黑影從身後竄過，有鞋底踩在地上的聲音，蓮姐姐一時間血液凝固在身體中。

咔嚓又一聲極其細微的響動，像是鏟子鏟在土裏的聲音。蓮姐姐握著燈的手劇烈一抖，她壓抑著恐懼扭過頭，只有一片黑暗。

眼睛延伸向外看，卻只能看見自己所站立的方寸之間，被燭光照着一小圈，再往遠處便瞧不見了。

風越來越急，將蓮姐姐頭髮吹得全部糊在半張臉上，她不應該擁有好奇心，可是明明聽見又或者感覺到。

蓮姐姐不知自己是剛剛害怕才出現了幻覺，還是真的有人過來了，她瑟瑟發抖，剛要快步上前去喚小宮女，忽然遠處微響，極為清晰的聽見泥土碾實在一起的聲音。

蓮姐姐這時顧不得害怕，另一股勇氣從心中升起，她心想，什麼人大晚上的竟在宮中隨意走動，而且也來了冷宮。

不妙，如果她發現了自己，先自己一步稟報給了姑姑，那豈不是。不行，如果她也是偷偷跑出來的，或許還能好生商量，達成協議。

蓮姐姐現在是確定，剛剛的確有人悄悄的從她身後過去，只不過是什麼人？想到這裏，蓮姐姐提着手裏的燈籠，用手遮住它的光，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

在記憶中，過了此處便是自己所說的花圃，難不成是來偷花的？這是自己最先發現的，現在又有了旁的主人，蓮姐姐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路走一路看，卻根本沒有看見剛剛余光中所瞥見的一道黑影，是她想錯了，蓮姐姐已經走了極遠的路，定住腳步，不願再往前了，要不然一會，小宮女找不到自己怕又要抹眼淚了，這一陣哭喊在暗夜中估計要將人嚇得膽戰心驚。

想到這裏，她決定回去，將燈舉起，乍然瞧見一處艷紅的花。這是什麼時候新長出來的花，那花漂亮極了。

蓮姐姐忍不住低頭去細看，將燈懸在花上，心下納悶，難不成這是剛剛自己察覺的人所種下的，怎麼從未見過？

她心中稀罕了一下便直起腰，忽然驚愕的釘在原處，恐懼的情緒將她的膽都要擠破，瞬間心藏堵塞在嗓子眼，她緩慢的抬頭，不知何時竟有道人影就這樣默然無聲地站在蓮姐姐的身後。

「好看吧。」來人聲音低低的，呢喃在風中，蓮姐姐還沒開口便聽見此人挨在她的耳邊，聲音極輕的命令：「這麼好看的花，以後便開在你身上吧。」

剛剛的冷風纏着花香，裹攜著一股極其詭異的味道，慢慢的刮向遠處。小宮女從屋中出來，只瞧見不遠處歪落着盞燈，她剛要出口叫人，那盞燈成為了她最後的光亮。

宮裏死幾個人像是折草一樣簡單，除了管人的姑姑一早將眾人聚集在一起，點着頭一個個罵了過去，火氣大的像是爐灶里的火。

認為這兩個不長性子的丫頭，不知大晚上跑去哪裏玩，人一宿未歸，到現在還敢躲起來不到自己面前好好認錯，只不過皇宮再大，她又能躲到哪裏去。

姑姑怒火中燒，將這二人拉出來當做反面教材，給眾人一點點掰碎了講講，見眾人嚇得兩股戰戰，這才揮手說道：「都下去吧，別動歪心思，要不然老娘扒了你們的皮。」

說完手裏垂著打人的鐵鞭向地上狠意一抽，眾人如同被抽到身上一樣，渾身一顫，低頭竄的比兔子還快，不一會的功夫，小院中便沒了人，皆數散到皇宮各地。

將人好好的都訓斥了一遍，姑姑火照樣沒有下去，扭頭一招手，笑得一臉殷勤的小太監湊到來對姑姑奉承的說道。

「姑姑這是怎麼了？奴來給你捏捏肩，捶捶腿，昨日奴可瞧見您走路有些不太利索。是不是舊急犯了？」

話沒說完，姑姑反手就是一巴掌，將那小太監打的閉了嘴，「少在我面前說這些不中聽的，我叫你把那兩個不敢回來的死丫頭找出來，你可找見了。」

「姑姑。」小太監被打了也不生氣，扭過頭，臉上照樣帶着討喜的笑，「奴將四周都搜遍，也沒有抓住，這兩個丫頭跑到哪裏去了？要說那小丫頭不懂事，蓮姐姐可是咱們這裏最懂規矩的人，怎麼也跟着胡鬧。」

「不過奴去翻了翻她們的東西，都還在。」「想什麼壞主意？我叫你找人，你去翻她們的包袱做什麼？你不會以為。」姑姑嗤笑一聲，嘴向上一挑，似笑非笑的說。

「她們二人是鳥嗎，長了翅膀想從宮中飛出去，宮裏四處有多少禁衛軍，憑那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想要離開，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她們蠢你也蠢，好好去找人，偷奸耍滑想吃鞭子嗎。」

小太監害怕的一抬手，「這不是沒得法子的法子，姑姑，是我一時間想差了。」小太監立馬認錯，他對姑姑說。

「只不過這人的確沒找到，去娘娘殿中也找了，還有四處也找了，怎麼也想不通，她們大晚上的要去哪裏，怎麼這會兒都沒回來？」

說着說着，小太監眼珠子一轉，忽地靈光一現，他避過眾人，以手遮著嘴靠近姑姑身邊，輕聲的說道。

「姑姑，莫不是那兩個丫鬟忽的有了壞念頭，想要進入哪位主子的殿中，一夜春風飛上枝頭吧。昨日三殿下剛剛解除禁閉，奴瞧小丫頭長得也是水靈，或許拿銀兩買通了蓮姐姐，這才讓蓮姐姐帶她過去。」

「無稽之談，你說的這句話沒有任何的證據，我看你連舌頭也不想要了。」姑姑聽他將想像的話說完，扭過頭沒錯過他咬牙切齒的模樣，伸出手背拍了拍他的臉頰，加重力道的說道。

「你要是想知道她們有沒有去三殿下的殿中，不如現在去找找人，沒找到，你也不用回來了。」

「你不是羨慕她們是個女子，你自己少了那麼些機緣，在我這裏呆不住了，你也可以自尋機緣去。」

「姑姑奴哪裏敢。」小太監聽姑姑夾棍帶棒的話，急忙臉向下一掛，苦着面說：「奴心裝着的都是姑姑，只願意跟在姑姑身邊伺候，奴又不是女子，心中沒有那些想法，奴現在就去找。」

「或許呢，或許那丫頭就一時間搭錯了筋兒。」姑姑在他轉身之際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臉向下拉直，面無表情的說道：「除了幾位主子的殿中，找找還有哪一處沒有找過。」

「這倒沒有了。」小太監搖搖頭，「宮中現在正是奴才通行之時，兩個人還是好找的，可是沒有被人看見。」

「那冷宮可找了？」姑姑眼睛垂下，忽又抬起，望向小太監問道。小太監立馬點頭，笑意盈盈答：「奴就知道，姑姑定是要問起，第一處找的就是，因為那裏人少，說不定她們二人就藏在那裏了呢。」

「沒有，我說的不是這一處冷宮，是另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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