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換

在第0次選拔成員結束后，乃木坂46的固定電視番組《乃木坂在哪》也就順勢開始錄製了。這次索尼下了血本，請來的是，由設樂統和日村勇紀兩人所組成的超人氣的搞笑藝人組合「香蕉人」。三村堇和乃木坂的大家一樣，在聽見消息的時候都是異常激動的，在她的2040里，香蕉人可謂是真正的家喻戶曉了，國民級的存在了。

乃木坂的公式哥哥啊，期待！

而訓練結束后的成員們可以選擇，搬進公司宿舍或者是外出租房，她們有著一個周的時間來做出決定，集訓所使用的賓館還會為少女們保留一周。三村堇與西野七瀨在徵得西野家同意后，也打算外出租房住，畢竟兩人都還有學業要完成，租房會方便許多。

不過，兩人還未找到心儀的房子。

這天，訓練結束的三村堇正在與川村真洋歡樂的斗舞，然後就冷不丁地被今野義雄叫到了辦公室。

到了行政樓層，她發現又很多士大夫都在走廊上站著，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溫柔。

少女疑惑了。

你那表情是怎麼回事，你那同情又是怎麼回事！

三村堇鐵人表示自己完全沒問題，便對著各位士大夫露出了輕鬆的笑顏。

投來的視線更加悲情了。

少女頭頂增加了無數問號，儘管她理解不能，但還是沒有忘記正事。

推開辦公室的大門，除了乃木坂運營人員，秋元康也在。

「三村桑請坐吧。」

今野義雄拍拍衣擺，自己先坐了下來。

三村堇捏捏小手，有些拘束。雖然進門前在心底誇下海口，實際面對又是另一回事了。

「別緊張，我們叫你過來，是想徵詢一下你的意見。」

「嗨，今野桑請講。」

少女只好乖乖地點頭。

「第一件事是……」

今野義雄開口問道，「三村桑甄選上表演的那個舞曲是自己創作嗎？」

他們運營去查找過，卻沒有找到與之相符的，名叫ダンスの理由的曲子。所以應該是三村堇自己創作的。

「額……不是。」

三村堇搖頭到。

「額……」

這次輪到今野義雄尷尬了。

不是她創作的？那……

坐在遠處的秋元康也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那三村桑知道是誰創作的嗎？」

「知道是知道，但……」

「但？」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這個人——總不可能這麼說吧。

「但是不一定能聯繫的到她，我只知道她名字。」

「叫什麼？」

「鯰喰響。」

「好的，了解了，多謝三村桑。」

既然地方還沒有發表，那就還有機會談嘛。以索尼的能力，想要找個人還是很簡單的，特別是音樂人。

給士大夫吩咐完之後，今野義雄回過頭看著三村堇，再次發問。

「那下面是，第二個問題。」

「是這樣的，小堇，你願意和世界分享自己的內心嗎？」

三村堇一頭霧水。

這什麼文藝復興的台詞，完全不懂啊！

今野義雄見少女仍是蒙在鼓裡，只好打開天窗講亮話。

「就是，我們打算講述你成長的故事。」

男人雖然表情依舊嚴肅，但內心卻是頗有破浪。讓一位失去雙親的少女，親自揭露傷疤，是非常失禮和冒犯的行為，要是現在三村堇直接黑著臉掀桌走人，他們運營也說不了什麼，畢竟是他們有求於少女。

如果三村堇不願意，那就只有採取另一套穩妥方案了。

就三村堇本身的實力來說，就算不採取這套激進的方案，長期在前排通過出色的舞蹈能力來帶領整個團隊，也在運營的考慮範疇之內。

採用這鋌而走險的方案，很多了解少女背景的士大夫都於心不忍。

雖然平常三村堇都是一副無憂無慮、活潑可愛的樣子，但大人總會以自己的方式來理解。

他們認為這是少女為了保護真實的自我而出現的心理退化行為。

為了讓自己不去面對苦難，而是逃避和遠離。

「……」

三村堇顯然明白對方話中意思，她眼神一顫，頭低了下去。

今野義雄有些慌了。

這萬一沒談攏，人家直接氣的直接退團了，以三村堇最近在組合里的人際關係，引發廣泛的不滿會是肯定的，另外，他們也會丟掉了一副好牌，組合未來的發展便變得難以預料。

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步棋下的有很大風險，但老賊還是想試一試。

而決定成敗的，是少女自身的覺悟和勇氣。

如果有覺悟重新站起來的話，如果有的話……

三村堇不是傻子，她自然明白答應下來，意味著什麼。

運營看重了她身份的噱頭，看出了其中蘊含的商業價值，這是一場利益的交換。如果點頭答應，撕開幾道傷疤、汩汩血流的同時，也會得到豐厚的回報。

但享受回報的前提是，少女的鮮血沒有流盡。

她的臉色不算好看，心裡的那一塊血痂依舊粘附著，或許該趁這次機會使自己走出來？被青年的她鎖在記憶深處的童年的惡魔，應該放出來嗎？

少女很忐忑，童年，這是自己的一道傷疤。

她的呼吸變得沉重了。

秋元康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面露哀傷，靜靜地看著。

今野義雄默默地崩緊了神經，隨時準備承受少女的怒火。

今天他也是豁出去了，三村堇就是把茶杯仍他頭上，他也只能彎腰道歉。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只剩少女的呼氣聲以及細微的磨牙聲。

三村堇雙拳緊握，她在掙扎。

雖說經常安慰著自己，欺騙自己：自己只是穿越了，三村家還好好的，只要能夠回去，一定還會見到他們的，她們一直都在那裡等著自己。

但前提是能夠回去。

回去，三村堇一直安慰自己能夠回去，這是她的第二道傷疤。

但她一旦接受了不能回去的事實后，那份海嘯般的悲痛就會將她這艘渺小的船掀翻，沉入冰冷黑暗的海底。

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少女不能想象娜醬發現自己消失后的樣子，會是怎樣的撕心裂肺；那曾經笑容常駐的爸爸，會變得怎樣的蒼老虛弱；愛著自己的所有人，會墜入怎樣冰冷的深淵。

用盡所學，三村堇也無法言語與描寫。

也許就是現在，她在做著閃閃發光偶像的現在，自己所愛的人卻在經受失去至愛的無盡折磨。

她不能原諒就這樣，頭也不回的、拋棄一切的自己。

少女剩餘不多的理智這艘破船，正往著狂烈的風暴中行駛，隨時可能船毀人亡。

啜泣聲在房間里響了起來，悲傷的氣氛如瘟疫一般的瀰漫開來。

今野義雄臉都嚇白了，有些慌忙地站起身，去扯著身邊的抽紙盒。

南鄉唯見狀掏出手機，快速地打字著。

也許，自己確實是與她們永遠分別了。

永別，多麼絕望的辭彙。

一道念頭的刀鋒割破了傷疤。

血與膿混在一起，流了出來。

———

橋本奈奈未手拿著水杯，她剛剛從更衣室里換完衣服出來，準備去接一些熱水。

今天，白石麻衣她們好像是有著烤肉聚會來著，不過因為自己……咳咳，勤儉節約，就沒有答應對方的邀請。本來也叫了三村堇這個小傢伙的，不過她貌似被運營叫走了，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麻衣樣就拖著七肘花沙駒等人先走了。

畢竟，時間不等人，烤肉同理。

「娜娜敏既然不去，那就幫忙把小堇送過來吧。」

理直氣壯留下這樣一句話的白石麻衣，開開心心地帶著眾人走了。

回想著，橋本奈奈未鼓了鼓腮幫子，有些生氣，但一想到甄選結束那天三村堇被襲擊的事，她還是決定負起姐姐組的責任，安全護送三村堇到麻衣樣身邊。

接完水，她正準備返回休息室。

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現了樓道里，搖搖晃晃地走著。

橋本奈奈未身體一抖，水杯差點掉到地上，顯然是被嚇到了。不過當她仔細端詳那具身影時，發現了這就是「娜娜敏鏢局」應該護送的鏢。

自己平時也三村堇打打鬧鬧也很熟了，在橋本奈奈未心裡，小堇就是和小飛鳥、小南一樣，同等需要姐姐們關心的小朋友。

「小堇，娜醬她們……」

橋本奈奈未話說至半途，噤聲了。

半句話被吞回了肚子。

因為她看見了，三村堇的面容暴露在了樓道的燈光下。

嬌嫩的小鼻子跟被雪凍過一般，紅紅地，眼眶呢，也差不多，仔細觀察地話甚至還能發現許多淚痕，長長到堪堪過肩的短髮很是雜亂，樣子狼狽極了。

運營到底給她說了什麼？

橋本奈奈未眉頭一皺，走上前去，什麼都沒說，只是一把摟住三村堇。

小堇的身體好涼。

她在發抖。

橋本奈奈未感受懷中人兒的狀況，心裡一痛。

「娜娜敏……」

悶悶地聲音從胸前穿出。

「小堇，我在。」

橋本奈奈未一隻手拍著少女後背，一隻手揉著三村堇的頭。

「我怕！」

少女聲音尖銳起來，哀求著。

「別走，好嗎？」

像是掉進了藥罐，橋本奈奈未心裡的苦澀難以表述，那個活潑的女孩現在如此地卑微，她難以想象三村堇的遭遇。

運營一定對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一般的訓話不會讓三村堇變成這樣，她和娜醬一樣都是好強的人，抗打擊的能力很強。

但現在這個狀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女孩要崩潰了。

「不走，我會一直陪著小堇。」

橋本奈奈未溫柔地安慰著，希望可以緩解少女的痛苦。潔癖什麼的......

她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少女。

暫時放一放吧。

兩人許久無言，走廊安靜得，只剩下呼嘯與哭嚎。

————

「所以，三村你力壓飛鳥、星野與生駒，奪得了『乃木坂小哭包』的桂冠啰？」

設樂統笑著看著手中的資料，發出靈魂提問。

乃木坂在哪第一期錄製現場，因為聽到白石麻衣自稱蛋黃醬星人後，沒有忍住而爆笑出聲的三村堇，成功的吸引了黑石麻衣和抖s設樂的注意。

身為小哭包星人的小堇，完全沒有資格嘲笑蛋黃醬星人的我吧！

白石麻衣破罐子破摔，反駁道。

那天沒有等到三村堇吃烤肉的眾人，在從娜娜敏嘴裡，了解到小堇因為怕黑而不敢一個人下樓梯而倒在娜娜敏懷裡痛哭后，不知道是誰，當即取了小哭包的外號。

這可把想要樹立帥氣人設的三村堇小朋友氣壞了，明明阿蘇卡連澡都不敢自己洗！

設樂很快就從白石麻衣以及在場成員嘴裡了解到了事情經過，進行了戰術總結。

「也沒有……」

三村堇可不願意立下這個人設，小哭包什麼的，明明是阿蘇卡吧！

少女掙扎著。

「但是西野、白石和橋本都說有被你抱著哭得染濕整個衣服的經歷吧。」

設樂統追問著，完全不給她機會。

「誒！真是厲害啊。」

日村做出驚訝的表情，大聲感嘆。

「哭成連衣服都完全不能穿的情況，太誇張了！」

「果然是小哭包星人呢。」

話音落下，引起了其他成員的一致點頭同意。

三村堇反駁不能，小臉都漲紅了，心底決定接下來一個周，都用白石麻衣的潔面乳洗臉來泄心頭之恨。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三村堇突然站起身，表情嚴肅，但面頰上還留有紅暈的樣子卻顯得她可愛極了。

但嘉賓山根很是配合，裝出一副被嚇壞的樣子，大喊「救命，小哭包星人進攻啦！」飛快地躲到了搭檔田中身後。

現場爆笑。

「我…我才不是小哭包星人！」

三村堇怒氣值max，終於出聲反駁道。

「哦。」

設樂一臉冷漠，「三村你說不是，有什麼證據嗎？白石西野橋本三人的指控可是鐵證哦。」

「我…我是m78星雲人！」

女孩說道。

「m78星雲？」

日村聽到后笑噴了，差點倒在地上去。

真是有趣的孩子，綜藝效果真足。

「那就是奧特曼了咯。」

奧特曼特攝什麼的，雖然自己也很喜歡，但卻不打算拿到明面上來表演。

畢竟，特攝偶像什麼的，也太標新立異了吧。

三村堇後悔了，但她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嗨，我可以表演變身！」

但三村堇畢竟不是傻子，少女靈機一動，意識到這是自己可以改變人設的機會。

奧特曼什麼的，總比小哭包星人好太多了吧！

「哦，太厲害了，奧特曼桑請。」

設樂笑得合不攏嘴。

三村堇表情嚴肅，右手半握，猛的向前伸出，隨後身子微側，右手立刻收回拉至右胸口處，手臂彎曲，左手同時搭上了右手手腕，在整個人面前呈十字狀。

然後她左手向上，在進行逆時針轉動後放下，同時右手向下轉動，進行順時針轉動並高舉過頭頂。

少女手指一按。

聲音吼了出來。

「迪迦！」

然後，三村堇捂著臉光速坐到了位置上

現場再次陷入一片歡樂的海洋。

她的小臉已經紅的像草莓了。

「不錯呢，原來你才是迪迦奧特曼嘛，長野桑要失業了呢。」

設樂笑完后，開口鼓勵道。

「嘛，雖然很搞笑，但是！」

日村接話。

「動作卻很有力呢，三村你還是馬上跳槽去圓谷上班吧！」

這次就連三村堇自己也跟著大家笑了出來，和別人不一樣，她是苦笑。

完了，全完了。

我的帥氣舞王人設。

——

「重大發表————————！！！」

設樂統在最後一個成員三村堇介紹完了之後，突然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引得少女們疑問聲不斷。

「這樣的。」

「實際上此處有一個重大發表。」

「大家有聽說過神七嗎？」

「啊，有的有的有的。」

眾人紛紛點頭。

「從現在開始，乃木坂46里，嘛，誒多，不是神七這個稱號。」

「而是……」

「乃木坂七福神！」

話音落下，少女們笑成一片。

七福神，這名字就感覺蜜汁搞笑和土氣——來自未來人三村堇的嘲笑。

「那麼就要開始發表了哦。」

設樂繼續說道。

「誒，已經定好了嗎？」一旁的日村吃驚地詢問道。

同樣吃驚地還有在場的少女，即使三村堇知道這都是節目效果，但還是很配合的發出了疑問的「誒」。

「那麼第一位，白石麻衣。」

「櫻井玲香。」

「中田花奈。」

「生田繪梨花。」

「高山一実。」

「生駒里奈。」

「以及…三村堇！」

———

三村堇回憶著那天被選為七福神的現場，嘆了口氣。

「小堇沒事吧？」

西野七瀨看著躺在床上的三村堇，有些擔憂地問道。

對方被選上七福神后，和成員玩耍的時間感覺少了很多，大多數時間，即使是老師沒有要求，三村堇也在舞蹈室練習各種舞蹈。

拚命的代價就是三村堇，每天都要趴在一個人的背上，才能回家。

好在她們和白石麻衣、松村沙友理等人租在了一個公寓，每天也能輪換著來照顧她。

「沒……」

少女發出虛弱的聲音，回答自己的姐姐。

「讓我睡覺就行。」

「晚飯呢？」

沒有回答。

西野七瀨回頭一看，人已經睡著了。

她無奈地搖搖頭，給三村堇拉上了被子，返回廚房繼續做飯去了。

小堇，睡醒了肯定會餓的吧。

西野七瀨如是想到。

但三村堇並沒有入睡，思緒回到了運營談話的那天晚上。

「抱歉，今野桑，我不能答應這個要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又是如何離開辦公室的。

反正，結果是她哭壞了娜娜敏一件衣服。

至於運營，大人們怎樣決定都不重要，自己也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天道酬勤，少女堅信。

至於穿越之事，聽著廚房裡乒乒乓乓的響聲，少女睜開眼睛，一直以來她還是相信著，會再次回到娜醬身邊。

因為，如今年少的娜醬，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等待的只是時間而已。

——

「滴滴滴，有電話接入。」

電子女聲在房間里響起。

「接起來。」

女聲沒有一絲溫度。

「好的，為您接通，響大人。」

數秒后，一位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您好，請問是鯰喰桑嗎，我們是索尼的......」

「關於三村堇的事情？」

女人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對方。

「額......對，沒錯，那首......」

索尼的人懵了。

「那首歌你們可以隨意使用，我不會追究，但前提是......」

「這首歌只能給她用。」

「另外......」

電話終了。

女人拉開窗帘的一角，看向窗外，黑框眼鏡下的眼神格外銳利：隔壁房屋門前，一輛汽車停住，一位女人慌忙走了下來。

「松浦夏希......」

女人笑了笑，放下了窗帘。

房間重新昏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