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靖

第九章——靖

話說幾日前,水澤帶着幾名壯士趕往墨城,但走的是山路比較繞,此時才踏入雍州地界。

若是他們走水路,腳程將快上一倍不止,但北狄人不精通水性,所以選擇了較遠的山路。

己時,太陽已經爬上半空,陽光折過松葉,斑點闌珊映在水澤冷毅的面容上,似乎化去了半點冰寒。

咕咚一聲,聲音從水澤後方的傳來,回頭一望,那咽口水的壯士顯得尷尬,只好撓撓頭,癟聲癟氣道:「可汗,我……我有些渴了。」

水澤想來這兩日為了趕路,他們都是草草吃點乾糧,而且那日走得急,帶上的水已經喝完。

看着他們嘴唇乾燥,水澤心裏愧疚不已,當初和她打天下的兄弟們,現在都沒能過上好日子,前墨城借糧事情不容拖延。

而水澤面冷心熱,自然不能讓兄弟們頂着烈日趕路,輕道一句,「你們在此休息片刻,我去看看附近可有水源。」

她下馬帶上空水壺朝北用輕功飛去,望着水澤離去的背影,壯士中的老大瞪了口渴的老么,「都讓你忍住忍住,你怎麼……」

「唉,可汗好不容易能得南國幫助,肯定急着趕路,作為手下怎能給大汗添亂。」

「我……」

半柱香,水澤來到北山山頭,放眼望去,蒼茫一片,大夏山河當真俊秀,來不及感慨,雙耳微聽,水聲入耳,以她判斷往北一里定有條江河。

遂施展輕功,踩葉橫渡兩山,落地驚起一片煙塵。

水澤起身,看這江河流淌,水波粼粼,臉上久違的一顰,在艷陽下化去冰山,笑若蓮花,驚艷山河萬朵。

也不急擦去臉上灰塵,更急那竹筒取水,她步下一跨,朝江面飛過,雙手也沒閑着,取出腰間竹筒,俯身取水,臨江回身,看空一個旋轉,有回到畔頭,此時手中打滿兩壺水了。

打水招式煞是精彩,卻無意間將腰間凌煙令遺落畔頭,而水澤顧著取水尚未注意。

「空山凈水,伊人一方,取走人間水,姑娘可是前往天上?」

聲音的源頭是彼岸江畔傳來的,這聲音中滿懷溫雅問候,更帶有那醉人的磁性感,好在水澤定力不弱,忍住了回頭一望的衝動。

若不是兄弟們口渴難耐,她定要好好瞧瞧那畔頭的出聲的男子長何模樣,聲線這麼帶感,容貌一定非凡。要是長得俊俏,直接帶回北荒。

水中腦海不知怎會有這想法,連忙打斷,細思極恐,以她的敏銳力不可能沒有發覺這人的存在,只有一種可能,這男子的武功……

當下不易節外生枝,水澤裝作沒聽見,邁起輕功朝原路返回,再臨那座山頭,水澤還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

轉身,抬頭,聚目,一眼驚鴻,白衣朦朧。

這遠遠的對視,山峰河畔化膿,世界只剩下兩人,簡單一眼,往後卻是浮生半輩。

他怎知我會回頭一望?水澤帶着心中的疑問,消失在白衣男子的視野。

又是半柱香,水澤帶水歸來,看着其他幾位都在樹下呼呼大睡,原來兄弟們都累了?看着老大走來,輕聲問道:「你怎麼不休息?」

「我守着他們,山林深不知會有什麼走獸。」

「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過了午時,咱們在出發前往雍州櫟陽。」

「可……」

老大看着自家可汗冷峻的臉,話到嘴邊又回去了,就輕步走到一顆松樹下,閉目睡去。

水澤則是輕功一踏,飛到樹上,倚靠青松,聽風是語,又想起那白衣男子。

他到底是誰?難道是前夜那面具黑衣男子,叫她大狼狗的那個?一個溫文儒雅,一個放浪不羈,顯然不是一個人……

想不通,理還亂,水澤索性不想,閉目調息時,耳旁傳來動人的笛音,讓她彷彿置身萬里山河……

說回那白衣男子,他見水澤在山頭回眼一望,離去后本打算跟上去,告知水澤她的東西遺落,奈何水澤輕功一躍,只給他留下遠去的背影。

男子一步跨過江河,手中掌力一吸,令牌飛入他的手中,看到這熟悉的凌煙令,臉上一驚。

而後轉為淡雅的一笑,看來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此處有蒼蒼山林,濤濤江水,在此吹奏一曲,何不快哉?

男子心情甚悅,取出腰間流光玉笛,輕輕搭在唇口,十指扣在六孔笛口,指尖跳動的音符,旋律一呼一合,湊出天籟之音。

時而如清風拂山崗,浪跡天涯般的瀟灑;時而似明月照大江,四海為家般的灑脫。

一曲壯山河,萬里鵬程踏六合

一曲嘆天涯,當年戰神凝霜華

一曲帝無道,怎奈同根劍空惱

一曲相思苦,何問伊人相逢路

一曲吹完,空山回蕩,餘音裊裊,不見江水照青山,只見長河醉飄搖,波光瀲灧,化動的音符一個一個散去。

起於平靜,歸於平靜,又映回這方天地,這一人。

難道是他?水澤雙手托腮,對散去那動人笛音在心中疑惑發問,長長嘆了口氣,若非還要要緊事要做,她一定會認識那白衣男子。

水澤雖沒有看清他模樣,但那回頭的朦朧一眼,也知他生的俊俏,且不說武功高強,就憑這曲笛音,也是萬里挑一的翩翩公子。

水澤抿了抿唇,一個大膽的想法跳出腦海,要是下一次再遇見,嘿嘿嘿……

水澤壞笑着,老大等人也從睡意中醒來,見此一幕,都嘆為一驚。

咳——

水澤被看得尷尬不已,輕咳一聲,又恢復往日的冷毅,說道:「都醒了,那就趕路吧!」

「可汗,適才睡夢中似有笛聲入耳,讓人彷彿置身高山流水中,醒來時一身疲憊不見,全身清爽。」老么嘻嘻道。

水澤一聽,看着幾位壯士精神抖擻,想不到此曲竟有調理內息,修養身心之用,看來那人並非表面一位儒雅公子這麼簡單。

心中留下疑惑,她便提步向前,朝着櫟陽方向走去,因為那裏應該還能遇上他,水澤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作為一名高齡少女,對愛情的渴望只會越積越深,好不容易遇上對眼的人,水澤絕對不容許錯過。

山的那頭,白衣男子收笛,情以抒發,他喃喃自語:離開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他們了,不然我這閣主當的可真不稱職,哈哈。」

正當他起步離開時,都怨自己那雙洞察秋毫的眼睛,上游百米外飄浮着一根粗大木頭,這大木頭自然不奇怪,但這木頭上擔着一男一女,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白衣男子嘆了嘆氣,怎麼攤上又這種救人的事?腦海回憶幾樁救人的場景,連忙搖頭甩開……

算了,白衣男子渡江飛去,湖面微波幾點,站立於木頭中央,雙手一手一人提着飛出江面。

將男女兩人放於岸上,男子打量一番,女的力竭陷入昏迷,不是大問題;這男的身負重傷,經脈受損,若在拖延半個時辰,恐怕大羅金仙來了都只能兩手一攤,說節哀順變了。

而這昏迷不醒的兩人正是染柔和鍾離義,昨夜染柔昏迷后,他們便順着水流一路飄流。

染柔的意識在迷迷糊糊中醒來幾次,都想讓木頭靠岸,卻怎麼也提不上一絲力氣,只得聽天由命,遇上好心人。

此時,男子將鍾離義扶起盤坐,與他相對而坐,雙掌合十,運轉丹田真氣,再分開,托起義的雙掌相印,緩緩將溫蘊的內力轉入義體內,助他修復破損的經脈。

一炷香后,男子收回內力,看着昏迷中臉色蒼白的義,略有些疑惑,他體內真氣和剛才那白衣狐毛上褂的女子似乎很相似?

咳——

躺在一旁的染柔嗆出幾口水,男子將義放躺下,轉身看着醒來的染柔,她那濕漉漉的頭髮滴著水,毫無血色的唇微動着,虛弱無力地吐出幾字。

「他怎麼樣了?」

「內傷已無大礙,不過這見白骨的傷口沾了水,已經感染嚴重,都開始化膿了!」男子平淡地說出義的實情。

「還請公子救他一命,他是為了救我,才身負重傷的。」染柔無力的哀求着。

「姑娘,我既然救了你們,自然不會置之不理的,前面就是雍州,到了櫟陽,開幾副葯便能醫治外傷。」男子應道。

「多謝!」

「姑娘,你盤膝而坐,放鬆身體,我用內力替你治療。」

染柔看着一身白衣的男子,舉止間致雅瀟灑,應當不是什麼壞人,按照他的說法盤膝而坐。

男子運起掌力,給染柔隔空輸送真氣,男女授受不親,男子自然不可向之前替義療傷與染柔印掌。

見染柔臉上有些血氣,他便收回了內力是,遂說道:「姑娘,你先照顧你這位朋友,我去抓幾條魚烤,再前往櫟陽,你看可好?」

染柔點點頭,望着這位公子那著一根木棍朝江走去,又看着沉睡的鐘離義,感嘆道:「若不是先遇見你呀,這位公子定是良人。」

男子武功高深,耳力非比尋常,將染柔的話一字不少聽了進去,驚了他一下,到手的魚兒也溜了。

一會,男子一跟木棍插著三條魚走來,染柔才想到還不知他的姓名,問道:「敢問公子姓名?日後我二人好報答恩人。」

「叫公子見外了,我單字——靖,姓氏就不必說了,叫我一聲靖大哥就行了。」靖微微笑着。

「好的,靖大哥。」

一番酒足飯飽,染柔又恢復了往日神采,義也從昏迷中醒來,不過有些虛弱,但這足以也讓靖驚嘆不已。

北荒雖貧瘠,那裏的人與凶獸搏鬥中卻磨練出一具遠超常人的戰體。

落日人間,已臨夜幕,江上飄着竹筏,站立着三人,漸入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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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女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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