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清譽(二合一)

第129章 清譽(二合一)

人家都把話說到個份上了,沈宜歡哪裡還敢再攔?只得側了側身子,乖乖將門口讓了出來。

謝昱也不客氣,見狀直接領著先前使過眼色的兩個隨從進了屋,仔細查看起來。

因為屋裡被黑衣人收拾過,所以看不出什麼太明顯的痕迹,只不過謝昱鼻子靈,到底聞出了空氣里還未散去的藥味和血腥味。

他忍不住蹙了眉頭,如鷹隼般的目光牢牢鎖在了沈宜歡的身上。

「沈二小姐這屋子裡真的沒有外人來過?」謝昱看著沈宜歡的眼睛,冷冷問道。

他這麼問,擺明了是在質疑沈宜歡之前在門口說的話,覺得她窩藏了他要找的人。

沈宜歡又不傻,當然知道自己被懷疑了。

老實說,她這會兒心裡有一點點慌,但想到自己露餡兒的後果,她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板著臉佯怒道:「安平王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未必還能在閨房裡藏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不成?」

謝昱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很平常的一句話,說出來竟然捅了馬蜂窩了,這會兒看著沈宜歡生氣的樣子,他也是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他家中沒有姊妹,但他也知道這個世道對女兒家的名節是很看重的,質疑一個姑娘的名節,跟逼她去死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所以沈宜歡生氣也沒什麼錯。

謝昱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解釋些什麼,可沈宜歡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我理解安平王您想要除暴安良的心,可您也不能隨意污衊人啊,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麼可能大半夜與人私會呢?您這麼說,可是要讓我被天下人唾棄嘲笑?」

「要真是這樣的話,您不如乾脆一刀將我抹了脖子算了,如此舍了我一個,保全了我父親母親、我鎮國公府一門的清譽也好!」沈宜歡梗著脖子道,一臉的不甘與倔強,活似受了奇恥大辱一般。

聽見沈宜歡這話,原本一直站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的桂嬤嬤也忍不住幫腔道:「王爺還請慎言,我們老夫人體諒您辦差不易,這才答應了讓您進門查看,可您也不能就這麼紅口白牙的便污人清譽啊。」

「您是男子,恐怕不知道姑娘家的清譽有多重要,但老奴和天下女子卻是知道的,所以還請您莫要再說這種話了,否則我們二小姐恐怕只能絞了頭髮去廟裡做姑子了。」

桂嬤嬤這話算不上客氣,但卻不無道理,畢竟在這個女子貞節大過天的時代,懷疑一個姑娘家和人有私情,基本上相當於絕了她乃至她背後家族的後路。

這樣的影響,不可謂不大,桂嬤嬤會忍不住開口幫沈宜歡說話也是情理之中。

謝昱對此無話可說,但他心裡多少有些無奈。

他真的就是單純地懷疑那黑衣人闖入過這裡而已,並沒有她們剛剛腦補的那些意思啊。

但是這話說出來,他面前這對義憤填膺的主僕大概不會相信,說不定還當他是在狡辯呢。

如此想著,謝昱也不打算解釋什麼了,板著臉繼續道:「這間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對此沈二小姐又作何解釋?」

見謝昱並沒有被自己的「胡攪蠻纏」打亂節奏,沈宜歡心裡震驚又詫異。

他思維這麼清晰、立場這麼堅定,這是沈宜歡沒料到的,不過這並不影響她後續的發揮。

沈宜歡瞥了謝昱一眼,用一種氣憤又羞惱的語氣道:「聽說安平王還未娶妻,那您不知道女子每個月會來葵水倒也正常。」

把血腥味推給大姨媽,沈宜歡內心是毫無壓力的。

而且她也沒有說謊啊,她這兩天確實正值經期啊,他要是不信,她給他找證人都行。

好在謝昱並沒有沈宜歡想象的那麼臉皮厚,因此他並沒有要她找證人證明她來了葵水這件事,而是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

「就算如此,你屋裡為何沒有值夜的下人?如此你說你一直在屋裡睡覺,沒發現什麼異常,誰又能為你證明?」謝昱不依不饒道。

直覺告訴他,那人一定就在附近,他甚至懷疑就是沈宜歡窩藏了黑衣人,只不過他沒有證據,不敢亂說。

沈宜歡當然知道僅憑自己一張嘴是說服不了謝昱的,她也不急,聞言就道:「我睡覺時不喜歡旁邊有人,所以很早就將我的貼身丫鬟打發回屋了,王爺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將我的貼身丫鬟叫來,親自問問她,我到底是什麼時候讓她回房休息的。」

「要是這樣您還不信,您也可以派人去鎮國公府取證,看看我平時是不是從來不要人守夜,這種事情是做不得假的,您多問幾個下人,自然可以知道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沈宜歡這番話可謂天衣無縫,謝昱就是想挑刺也挑不出什麼不妥來。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太相信她的話,最後為了一辯真偽,他還真派了個人去將綠珠找來了。

沈宜歡:「……」

就離譜。

正常人不是聽到這裡就該鳴金收兵了嗎?可這傢伙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果然大反派的哥哥,連腦迴路也和普通人不一樣嗎?

心裡瘋狂地吐槽著謝昱的一根筋,沈宜歡面上卻不動聲色,靜靜站在原地,等著謝昱的人將綠珠帶過來「見證奇迹」。

許是當兵的人腳程都快,沒一會兒謝昱身邊的小兵便將綠珠給帶了來。

綠珠應該是剛被喊醒,這會兒臉上的神情迷茫中帶著些許惶恐。

「小姐……」看見站在屋裡的沈宜歡,綠珠下意識喚道。

沈宜歡應了一聲,而後道:「綠珠,安平王有些話想問你,你一會兒只需據實相告便是,不必害怕。」

聽說安平王要問自己話,綠珠心裡更忐忑了,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可告訴安平王的。

不過她家小姐讓她據實相告,那她就實話實話好了,想來就算是王爺,在她沒有犯錯的情況下,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給人治罪吧?

如是想著,綠珠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倒是安定了些。

她沖著謝昱的方向福了福身,低著頭乖順道:「不知王爺想問些什麼?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謝昱就道:「你家小姐晚上不用人守夜?」

綠珠點點頭,「是的,小姐睡覺時不喜歡旁邊有人。」

這答案倒是和沈宜歡的回答不謀而合。

謝昱心裡信了三分,但還是繼續問了下去,「今天晚上,你是什麼時候回去的?」

「約莫是戌時初刻,那會兒天剛黑不久。」綠珠答。

戌時初刻……那會兒黑衣人還在與他纏鬥,若這沈二小姐果真是那時候打發走下人的,那倒確實是巧合了。

如此她方才應是沒有騙人。

難道真是他太多疑了嗎?

謝昱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判斷錯了,可心底同時又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著,告訴他就算她的解釋都說得通,就算她打發走下人這些純屬巧合,也不能說明她說的都是真的。

萬一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那賊人偷偷溜進了她的屋子呢?

然而不管心裡如何猜測,眼下謝昱都不好再不依不饒地逗留下去了。

雖說這只是個農莊,可到底是鎮國公府的農莊,都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沖著鎮國公的面子,他也不能太為難這裡的女眷。

更何況他之前提出要入庄搜查的時候,鎮國公老夫人那麼配合,二話不說就讓他進來了,這一點,他都得領情。

思及此,謝昱果斷決定收兵走人,只不過在走人之前,他沒忘記沖沈宜歡拱手,道了句「得罪」。

謝昱這一道歉,倒是將沈宜歡給整不會了。

誰能想到一個那麼說一不二的人會忽然給她道歉呢?就挺受寵若驚。

此時的謝昱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帶給沈宜歡的衝擊,如果他能聽見沈宜歡的心裡話的話,他大概會告訴她——一根筋不代表沒教養。

他好歹是王府里養出來的世家子,從小讀了那麼多聖賢書,就算後來繼承他父親的衣缽做了武將,禮儀教養卻是刻在骨子裡的,又怎麼可能不懂禮貌呢?

然而他到底沒有讀心術,所以這些話便無從對沈宜歡解釋起。

……

謝昱一行人走後,桂嬤嬤的任務便完成了,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去向孟老夫人復命的,但想著今夜的事沈宜歡許是受了些委屈,臨走之前便安慰了她幾句。

「二小姐別擔心,安平王不是那起子嘴碎的小人,今晚的事定然不會傳到外頭去的,更何況咱們行的端做的正,又怕什麼別人的風言風語呢?」

「您也別怪安平王,他這麼做也是奉命辦事,只不過方式激進了些罷了,終究是沒什麼壞心的。」

這是在告訴她,別再因為謝昱那些話耿耿於懷的意思。

沈宜歡瞭然。

且不說她原本就沒真的生氣,就算她真的氣謝昱的咄咄逼人,剛剛人家走之前都給她道歉了,她的氣自然也消了,又怎麼還會帶著情緒過夜呢?

她聞言就道:「我都明白的桂嬤嬤,我已經不生氣了。」

見沈宜歡還算明事理,桂嬤嬤心中寬慰,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模樣:「不生氣就好,那您趕緊回去接著休息吧,這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很晚了呢。」

沈宜歡自然連聲應「是」。

然後因為莊子里疑似進了人,她少不得要關切孟老夫人一通,便問道:「祖母那邊怎麼樣?沒什麼不妥吧?我瞧著安平王那樣子,今日追捕的賊人恐怕有些厲害呢。」

見沈宜歡一臉憂色,瞧著像真擔心孟老夫人的樣子,桂嬤嬤心中熨帖,語氣也真摯了幾分。

「不礙事,老夫人那邊人多,就算真有賊人進來,怕是也不敢往那邊去,倒是二小姐您這裡……要不然一會兒您還是讓綠珠留在屋子裡吧,如此也好有個照應。」

沈宜歡倒是也想讓綠珠留在屋裡,可她這不是不確定那黑衣人走沒走嗎?

萬一他要是沒走,一會兒再把綠珠給嚇到了怎麼辦?

她一個人擔驚受怕也就罷了,反正都已經習慣了,就不要把綠珠也給拉下水了吧。

如此一想,沈宜歡就笑道:「沒關係的,剛剛安平王不是都已經搜過了嗎?這裡什麼痕迹也沒有,我想那賊人未必就是進了咱們家,許是去了別處也不一定呢?」

這話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桂嬤嬤人老成精,也知道自家這位二小姐最近主意越來越大了,倒也沒再不識趣地勸下去,想了想道:「那二小姐自己多注意一些,要是真有什麼不對,記得及時喊人。」

「好,我記下了。」沈宜歡認真道。

見她是真的將自己的叮囑聽進去了,桂嬤嬤便沒再耽擱,徑直帶著青裊和幾個家丁離開了。

……

桂嬤嬤走後,沈宜歡本來都打算進屋了,可一轉身,發現綠珠還站在原地巴巴得看著她,模樣有些可憐。

「小姐真的不用奴婢陪著嗎?」綠珠攪著手指,有些不安的問道。

知道綠珠是擔心她的安慰,沈宜歡笑了笑,但還是拒絕了,「不用啦,我覺得那賊人肯定都走遠了,不會有事的,你且放心回去吧。」

綠珠其實不太放心,但主子發話,她又不敢不聽,便暗暗下定決心,她先假裝回去,等她家小姐進屋了,她再出來守在門口,如此小姐要是有什麼事,她就能及時知道了。

也不只今晚,以後每一晚她都要守在小姐門口,萬萬不能讓小姐出事才行!

綠珠的心思,沈宜歡是不知道的,也沒打算去猜。

見綠珠走了,她便沒再多想,轉身也進了屋子。

進屋之後,沈宜歡壓低聲音喊了好幾聲,但卻沒能看見那黑衣人現身。

她心裡不禁有些犯嘀咕:那人該不會是走了吧?

腦子裡剛這麼想著,沈宜歡目光一轉,就發現她那離奇失蹤的急救箱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屋中央的桌子上。

她快走了兩步,抱起急救箱翻了翻,毫不意外地從裡面找到了一張墨跡還未完全乾透的紙,紙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走了。

沈宜歡撇了撇嘴,心道這人倒是瀟洒,說走就走,竟連句謝謝也不肯說的。

不過走了也好,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小命不保了。

如是想著,沈宜歡二話不說將紙條撕了個稀碎,然後徑直朝著床榻走去。

太好了,她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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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大佬的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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