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

【特殊的嫁妝】

不管是出於關心,還是考慮到面子,長輩們並沒有立刻同意濤拜和姚銀娘的婚事。

不過,對於兩個年輕人來說,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這就夠了。

儘管之前蘇大娘傳出狠話,流言還是在村子里漸漸地流傳開來,繼而在很短的時間內傳到村外。先前有心和姚家議的人家，也不由地歇了心思。

姚銀娘依舊我行我素——該出門出門，該帶著小波塔玩便帶著小波塔玩,就像根本看不到背後那些指指點點似的。

只是在家裡時略微艱難。

桂花大娘因為女兒的大膽而生了許久的氣，在家裡就把她當個透明人似的，根本不理她。就連姚貴同二女兒的話也少了很多。

姚銀娘也是個倔強性子,不僅不肯先服軟,反而和兩老口扛上了。

姚金娘有心要勸，往往是話剛一開口,就遭到了兩方的共同抵制,她生怕適得其反,因此只得閉嘴。

一時間,姚家上空瀰漫著一股濃濃的低氣壓。

*

蘇木沒再過多的關注這邊的事,進入十月之後,她突然變得忙碌起來。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雲實和蘇家兄弟整日里窩在工作間里，地里的活都交給了村長安排的人。

此時正趕上菠菜要收一茬,還要拿到集上去賣,空白的地也要種上大蒜——這兩樣在當地都是可以越冬的植物。

儘管有村裡人幫忙，蘇也不好意思完全不出面，雖然沒人讓她看生活，但給大夥熬個粥、泡個茶啥的是勉不了的。

此外，鎮上還有人請她做月子餐，現成的增長經驗的事，她自然不會推脫，恰好這位產婦是個識字的，蘇木便把先前印好的月子餐的食譜拿給她，一一講解。

婦人心裡感激，最後結算銀錢的時候多給了一大筆，對蘇木而言也是意外收穫。

再說書閣那邊，孫亭宣傳來消息，月子餐食譜賣得很好，李家打算再印一批叫人拿到南方去賣，就像蘇木最初說的，就算不是為了賺錢，單看能讓天下女子受益這一點，李老先生便願意這樣做。

雖然當初說的是買斷，然而因為食譜賣得比預想中的好很多，李家後來又派人送來五百兩銀票。

蘇木自然不肯收，對方推脫不過，只得換了個法子，時不時就往蘇家送些滋補的藥材等物。蘇木自然也有回禮，一來二去的，兩家也算拉攏上了。

蘇木堅持說這個食譜功勞最大的是姚金娘，如果沒有她的好畫工，怎麼也不可能做成現在的樣子。因此，無論李家送來什麼，她都會給姚金娘送一份過去。

包括先前的銀票。

姚金娘雖然沒要，蘇木卻和雲實商量著，打算給她做出一套上好的嫁妝來。正好蘇大娘家剛剛蓋好了八間青磚房，有的是地方。

*

初五這天，閆木匠叫人傳話，說是木頭準備齊全了，讓他們過去選樣子。

蘇木便喜滋滋地拉著雲實去了，也算讓他清閑一天——這些日子，他沒日沒夜地在幫村裡人做抽水泵，十分辛苦。

坐在小船上的時候蘇木不由地想起之前的情景。

那時她剛穿越來不久，察覺到蘇娃在學堂可能受了欺負，便急吼吼地去了解情況。

當時，雲實就陪在她身邊，撐船的還是雲爺爺。

想到這位善良的老人，蘇木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

雲實放下竹籬，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蘇木笑笑，順勢抱住他的手臂，倚在他的肩上，什麼都沒說——只要這個男人在身邊，她便是安心的。

雲實輕輕地順著小娘子的後背，親昵而包容。

小船就這樣隨波而動，雲實只是時不時調整一下方向，兩個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著，靜靜地享受片刻的美好。

*

在村口碰到姚金娘從前的夫家——李家人的時候，蘇木才反應過來，閆木匠和他們是一個村的。

雲實當然知道這一點，他並不怕李家人，然而，此時帶著小娘子，自然就多了些顧及。

好在，對方雖然人多勢眾，卻也只是遠遠地瞪視著他們，並沒有打上來的意思。

蘇木緊緊挨著雲實，經過那群人所在的位置，順順利利地進入了村子里，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關於「打破約定、歸還嫁妝」的威脅十分有效。蘇木忍不住嗤笑一聲。

兩個人就像心有靈犀似的，看到蘇木此時的表情，雲實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高大的漢子唇角微揚，把小娘子往身邊攏了攏，細心地規避著地上的坑窪和石塊，一舉一動，皆是愛意。

蘇木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閆木匠家。

看到那些傢具樣子的時候，她著實有些失望——全部都是老式的箱、櫃、椅、凳，既不精美也不實用。

當然，這並不代表閆木匠手藝不好，不得不說，他的手藝在十里八鄉是出了名的，實在是因為那些個所謂「上好」的傢具在蘇木這個現代人看來，並不達標。

閆木匠看出她眼中的猶豫，主動說道：「這些只是別人訂下的樣子，蘇娘子若是不滿意，下月還有一批，到時候再定也不晚。」

蘇木在心裡搖了搖頭，就算等到下月，估計也是大同小異。

剛剛那一瞬間她心裡冒出來一個大膽的想法，卻又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於是下意識地看向雲實。

雲實神奇地明白了她的猶豫，直白地對閆木匠說道：「師兄，小木先前在書上看到過一些新式的傢具樣子，如果她能畫下來，你照著做一下可好？」

「好好，沒問題。」閆木匠沒有絲毫不悅，反而是一口應下。

蘇木笑笑，暗自稱讚閆木匠的好脾氣。

雙方約定好木料種類和下次見面的時間，蘇木和雲實便告辭了。

此時此刻，閆木匠並不知道，蘇家娘子即將送來的東西，會給他帶來多少榮譽。

***

蘇木自己畫不了圖，只得去找姚金娘。

幸好姚金娘和雲實一樣頭腦聰明，蘇木拿著木棍在地上亂畫一氣，對方竟然能精準地捕捉到其中的精髓，最後畫出來的成品竟和蘇木想象中的模樣有八分像。

組合衣櫥，上下分為三格，中間一格最長，裡面訂上掛衣服的橫木，下面是裝小件的抽屜，上面另外開扇，可以放些過季的衣服。

梳妝台，不僅要有多寶格，還得留出裝鏡子的地方，不高不矮，兩邊各有三個抽屜，中間一個雅緻的方凳，一看就體面。

書架，做成博古架的模樣，格子錯落分佈，一架兩用。還要專門做一個綉品櫃，這樣就能將姚金娘的刺繡作品妥善放好，防蟲防潮。

還有廚房內的東西，案板櫃，碗櫃必不好少，蘇木又額外增加了一個料理台——仿照現代整體廚房的樣式，一圈櫥櫃既可以將那些瓶瓶罐罐悉數放下，又能在上面處理食材。

*

姚銀娘翻著畫紙上一張張精美的傢具樣式，不由地滿眼羨慕，「這些都是小木姐姐想出來的嗎？」

姚金娘不著痕迹地拿話激她，「小木說是從書上看到的，還說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不管別人如何懷疑，我卻信了。」

姚銀娘撇撇嘴，她對書的興趣遠遠低於這些傢具。

小娘子越看越喜歡，喃喃地說道：「如果我成親的時候能有這麼一套家什，真是死也值了！」

姚金娘趁機說道：「你該向阿娘服個軟，哪有閨女跟娘生真氣的道理？」

姚銀娘眼睛一瞪，「為何是我先服軟？我又沒有做錯什麼。」

姚金娘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哪有什麼錯不錯的？說到底，阿娘也為你好。」

「可別！」姚銀娘一副伶牙俐齒的模樣，「當然阿娘也為你好，非要把你和鐵子哥拆散，結果呢？阿姐，你蹉跎了那麼多歲月，才和鐵子哥終成眷屬，更應該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想起當年的事，姚金娘再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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