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事

月事

【蘇木長大啦】

臘月二十三,祁州城有大集。

李鎮守和州牧大人剛剛得了朝廷的嘉獎,兩位老爺合著伙請了府里有名的戲班子,在城隍廟前搭好了戲台,囑咐伶人們好好地唱上一天,也算是年根底下給百姓們添些熱鬧。

林小江提前好幾天就跑過來說了這個好消息,「戲枱子離我家不遠,我想着不然晚上乾脆不睡了,提前去佔個好位置!」

「大冬天的,還不得凍壞了?位置好不好沒關係,能瞧見就行,反正咱們也聽不懂。」蘇木笑笑,看向蘇丫,「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蘇丫既歡喜,又擔憂,紅著臉說道:「阿姐說得對,大過年的,萬一凍病了反倒不美。」

林小江把這話理解成了蘇丫對自己的關心,撓頭臉傻兮兮地笑了起來。

*

臘月二十三的枱子,唱的都是封箱戲。過了這一天,戲箱子就會封起來,今年就歇了。

不難想像,今日這一場,伶人們必定會拿出看家的本事,想想就精彩。

蘇木原本是打算好了要去的,然而,一大早,不知道是起得猛了,還是被涼風激著了,頭髮暈,肚子疼。

她給自己切了個脈,有着氣虛體寒之象。

這種狀態下,如果硬是跟着去了,不僅玩不好,還得叫人分出心來照顧她。

蘇木既不想成為累贅,又不想掃了孩子們的興緻,於是,等著大夥上了驢車,她才說道:「我得趁著今個兒天好把饅頭蒸出來,省得過兩日下了雪,泥泥水水的不好乾活。」

雲實一愣,「今日蒸饅頭?我——」

他還沒說完,便被蘇木抓着手拉到一旁,小聲說道:「你得跟着去,不然我不放心。」

一句話便把雲實的打算堵了回去。

「我留下來跟阿姐一起弄。」蘇丫說着,掀開車簾,就要往下跳。

蘇木把她推回去,「咱們家的年貨可指着你呢,你若不去,大過年的,咱們吃啥用啥?」

「有雲實哥在……」

「他可不行。再說了,人家林小江辛辛苦苦占的位置,你若不去,他還不得哭了?」蘇木笑笑,把她推到車棚里,「行了,都走吧,待會兒我把金娘姐姐叫過來。」

蘇丫被她調侃了一番,紅著臉沒有再開口。

*

這時候天還黑著,黎明的風寒得刺骨,即使穿着兩件大襖,蘇木還是凍得打哆嗦。

她站在蒙蒙的薄霧中,聽着驢車的聲音漸漸走遠,這才跳着腳跑回了屋子裏。

前段時間蘇鐵和雲實給她在屋裏盤了個火炕,早上煮粥的時候正好燒熱了,整個屋子都是暖烘烘的。

蘇木把門一關,便鑽到了被窩裏,喜滋滋地打了個滾,突然覺得,在家睡覺也挺好了。

結果,躺着躺着,她就真睡著了。

雲實到底不放心,特意趕着驢車繞了大半個村子,到蘇大娘家去叫姚金娘,「阿姐,小木一個人在家,待會兒你去陪陪她。」

姚金娘戳戳自家表弟的腦門,臉上憋著笑,「還沒娶進門就這麼疼,我收拾一下就去。」

雲實抿了抿唇,催促道:「阿姐你快些,小木說要蒸饅頭。」

姚金娘一愣——不是昨日剛剛商量好的,過了二十五再蒸么,怎麼變卦了?

姚金娘心思轉了轉,沒有說出來,披上花襖便出了門。

蘇鐵扒完最後一口飯,揣上一個菜窩窩便追了上去,「慢點慢點,我送送你。」

姚金娘回過頭,忍不住笑,「送什麼?村口都不出,還能走丟了?」

「這不天還黑著嘛!」蘇鐵咬了口菜窩窩,嘿嘿一笑,把缺口的地方放到姚金娘嘴邊,「來,再吃點。」

姚金娘白了他一眼,順勢咬了一口,邊嚼邊說:「阿娘蒸的窩窩就是好吃,趕明兒我得好好學學……」

「嗯,學會了蒸給我吃。」

「多大的臉?」

「你摸摸……」

夫妻兩個你逗著悶子,越走越遠。

蘇大娘從屋子裏出來,用細麻布包了幾個熱窩窩塞到雲實懷裏,「還熱著,正好路上吃。」

雲實毫不客氣地接了過去,一本正經地說道:「多謝乾娘。」

蘇大娘白了他一眼,「成親了再叫。」

雲實點頭,「知道了,乾娘。」

蘇大娘嘴角一抽,轉身回了屋——根本不想搭理這個順桿爬的傢伙!

雲實咧了咧嘴,這才踏踏實實地趕着小驢車,朝着祁州府走去。

***

蘇鐵今日要到集上幫着姚貴賣酒,他將姚金娘送到蘇家小院后,便直接到河邊坐船去了。

姚金娘見廚房黑著燈,便推開房門進了屋子。

蘇木沒料到自己能睡着,油燈依舊點着。

門扇的響動並沒有把她吵醒。

姚金娘心下一愣,伸手搭在她的額頭上。

沒有發燒,姚金娘這才鬆了口氣。

蘇木正做着夢,夢到自己掉進了一片血海里,無論如何遊動都找不到岸。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天上掉下來一個冰塊,好巧不巧地掉在了她的腦袋上。

蘇木一個激靈,猛地醒了過來。

睜開眼,便看到姚金娘正坐在炕沿上,擔憂地看着自己。

「可是身子不大爽利?」姚金娘再次摸了摸她的額頭,「可覺得冷?」

蘇木笑着搖搖頭,「姐姐放心,沒發燒。倒是你,手怎麼這麼冰?」怪不得她會夢到大冰塊,想來就是姚金娘的手了。

「進來暖暖。」蘇木說着,便抓住姚金娘冰涼的手,拉進了暖烘烘的被窩裏。

原本是句下意識的話,卻叫姚金娘想起了不好的事。

她神情中露出幾分悲傷,低聲說道:「自打前幾年沒了那個孩子,身子便落下了這個毛病,即便是在暑天,手也是涼的。」

「姐姐這個是體寒,回頭我給你開個方子,堅持喝,能調過來。」蘇木在被子裏搓著姚金娘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身子調理好之前你先別要孩子,跟我大哥說一聲,叫他不要急。」

姚金娘反手掐了掐她的小嫩手,責備道:「你個沒成親的小娘子,嘴上怎麼沒個把門的?什麼也渾說!」

蘇木白了她一眼,「我是大夫,這是基本知識,哪來的那麼多忌諱?」

姚金娘笑笑,玩笑道:「蘇大夫,不如你來說說,大清早不起床的病怎麼治?」

蘇木知道她是調侃自己,連忙解釋道:「我今個兒是特殊情況,不知怎麼的,身子一陣陣發虛,肚子也一脹一脹的疼。」

「肚子脹疼?腰酸不?」

蘇木下意識地揉了揉腰,「還真挺酸的。」

姚金娘抽出手,沒好氣地戳了戳她的腦門,「虧你還說自己是個大夫,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什麼事?」蘇木一時沒反應過來。

姚金娘拍拍她的被子,隱晦地說道:「疼了多久了?快看看,被子髒了沒?」

蘇木眨了眨眼,猛地反應過來——我的親人啊,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大姨媽呀,她穿過來的時候小蘇木將將十六歲,身子一直不太好,在她的記憶里從來沒有過月事的經歷。

說來也巧,上輩子蘇木本就有月經不調的毛病,壓力大的時候三五個月不來都是常事。因此,穿越之後的這幾個月她也就沒想起來。

經姚金娘這麼一提醒,她才反應過來——這具身體,很有可能是第一次……

蘇木也不害臊,直接掀開被子仔細檢查,褥面上乾淨如初,她的心情不知是喜是憂。

「沒來……」

姚金娘一眼便看到她身後的血跡,低聲說道:「把裙子換下來吧。」

蘇木扭頭一瞅,這才發現裙子髒了。

蘇木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不動彈。

姚金娘看着她,溫聲說道:「以後就是大人了,事事都得謹慎著些。」

蘇木垂著腦袋點點頭。

趁她換衣服的工夫,姚金娘回了趟娘家。再回來時,手裏便多了個包袱。

「料想你事先也沒準備,這是從前我縫的,還沒用過,你先湊合著用吧。」

蘇木打開一看,竟是一摞柔軟厚實的棉條——外面是白棉布縫成的長長一條,裏面軟軟的,像是棉花。

姚金娘解釋道:「裏面裝的是木棉絮,都是淘洗乾淨的,又用熱水煮過,好用得很——聽我娘說,這法子還是玉簾姑姑教給大夥的。」

姚金娘口中的「玉簾姑姑」就是蘇木的母親,何玉簾。

蘇木聞言,再看那些棉條,心中更添幾分暖意。

蘇木收拾自個兒的時候,姚金娘徑直去了廚房,沒一會兒,便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手擀麵出來,上面撒著蔥花,還趴着個白白胖胖的荷包蛋。

蘇木一聞,口水就流了下來。

把面吃完,肚子還是隱隱作痛,身上也乏得很。

姚金娘適時說道:「你再睡會兒,我在堂屋描花樣,不舒服了便喊我。」

「堂屋冷,姐姐就在這裏吧,到炕上來,有你在我心裏也踏實。」蘇木拉着她的手,誠懇地說道。

姚金娘信了她的話,脫了鞋子便上了炕。

蘇木躺在被子裏,跟她搭了幾句話,沒一會兒便沉沉地睡去了。

***

這一覺睡得可沉,蘇木只記得中間被姚金娘叫醒兩回,喝了濃濃的魚湯,還有紅糖水,之後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再睜開眼時,身邊陪着的人已經換成了雲實。

他不知得了怎樣的囑咐,墨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蘇木。

蘇木睡了個飽覺,氣色終於好了些,心情也不錯,「怎麼了這是?戲好聽不?」

雲實「嗯」了一聲,手突然伸進被子裏,把蘇木嚇了一跳。

溫熱的手探到軟軟的肚皮上便停了下來,英俊的漢子認真地說道:「下次若是再肚子疼,便告訴我。」

蘇木有點窘——難道要告訴你,我親戚來了嗎?

雲實的手很大,陣陣暖意傳到肚子上,頓時好受了很多。

唔,如果每次都有「捂肚子」服務的話,或許可以考慮一下——蘇木暗搓搓地想道。

見她不吭聲,雲實再次說道:「阿姐說,過了年成親,剛剛好。」

想到姚金娘話里的深意,蘇木臉頰發燙。

雲實俯身,細碎的吻落在眼角、唇畔,他拿一雙深邃的眼眸注視着精緻可愛的小娘子,執着地說道:「成親之後,便不能再瞞我……我也不會瞞你。」

蘇木不由自主地握住肚子上的那隻手,輕輕地「嗯」了一聲。

小小的心房,被眼前這個男人填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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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園娘子有點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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