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外室才是真愛

他說外室才是真愛

夏夜的雷雨傾盆,臨安城中卻依舊是燈火通明。

齊府。

「這不是你夫人的陪嫁嗎?」燈影中一姿容嬌艷的女子撫著面前擺的一箱成色極好的皮毛,鳳目瀲灧似嗔似怒,她橫了一眼陪伴在自己身旁的英武男子,「作甚拿出來給我看?」

封玉怡垂眸掩下雙目中的酸妒,鬢邊垂下的玉珠輕巧晃動,更稱得她膚白如玉:「我不過小門小戶的出身,哪兒有資格用這些,齊大人的好東西還是且收回去吧,萬一叫你家夫人知道了......」她扶著燭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燭台猛地歪倒下來,滾滾燭淚頃刻間灑落在無一絲雜色的雪白狐裘上,暈染出一大片深紅的蠟痕,燭芯的火把狐裘燒得焦黑。

「哎呀!」封玉怡被突如其來的火勢嚇得竄進齊宏博懷裡,齊宏博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她,隨手掀起一壺冷茶澆滅狐裘上蹦起來的火苗子,只不過這樣一來,原本雪白無瑕的狐裘是徹底被毀了。

封玉怡紅著眼眶看向齊宏博:「怎、怎麼辦?我不是故意的。」她聲軟嬌甜,恰如一隻慌亂的黃鶯。

直哄得齊宏博一陣心亂,不禁神迷:「這有什麼?」

「岑氏她身出名門,慣來賢淑大方,怎麼會計較你的無心之失?」提起結髮妻子,齊宏博雙眉微微蹙了起來,語氣譏諷,「她這人最愛經營自己的賢惠名聲,不過一張皮子罷了,玉兒乃是我心愛之人,她但凡真如表面裝出來的這般賢惠,就該將這皮子雙手奉上,而不是拿什麼要納你入府為賤妾的瘋話來侮辱我的嬌嬌兒。」

封玉怡聽他提起岑氏,心神一瞬恍惚了。

她抬眼看向深情款款的男人,不禁想起五年前,齊府少將軍與岑閣老之女岑瑤大婚,那十里紅妝打頭一件便是宮中的貴人賜下的一雙翠玉如意,所有人都說少將軍齊宏博與有臨安第一才女之稱的岑瑤天生一對,舉世無雙......

而她卻只能躲在僻靜的小院里,作為那見不得光的外室,強行忍耐街道上喧囂的鑼鼓聲。

明明是自己先來的。

封玉怡咬住舌尖,她岑瑤不過是佔了個好出身的便宜罷了。

若自己也是閣老嫡女,哪裡會因為姿容絕世而被家裡送給齊宏博抵債,不得不與這冤家無名無分地糾纏至今?

若非如此,與齊宏博結髮為夫妻的人又如何輪得到岑瑤呢?

窗外雷雨依舊。

一聲不合時宜的驚雷嚇得心中有鬼的封玉怡往齊宏博懷中縮去:「宏郎,這雨怎地一下就不見停了,你夫人不是還在莊子上......」她欲言又止,美目秀眉間壓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唉,你呀,就是太過心軟,好端端地提她作甚?」齊宏博挑著眉毛,「她腹中那孽種與你生肖有衝剋之嫌,我才好心才叫她避到城外莊子里的,夏日雷雨本就尋常,便是會有山洪泥流也沖不到莊子上。」

齊宏博相貌英挺,俊美逼人,此時卻泛著一股極不相稱的寒意,他嗓音忽地沉了下來:「便是山洪沖塌了莊子,也該是她應得的。」

「是她不要臉皮,奪了你的正妻之位,還想納你為妾羞辱與你。」齊宏博冷凝的面色在對上懷中美人的一瞬間變得極是情深,「我答應過,要十里紅妝,娶你為妻,如今不過是為你小小地出一回氣罷了,玉兒可還喜歡?」

封玉怡啜泣一聲,美目垂淚:「喜歡,我喜歡極了。」

郎有情,妾有意,一時滿室溫馨氣氛。

封玉怡倒在齊宏博懷中,填滿心腔的除了情郎為自己出頭的歡喜外,更有打敗了情敵的洋洋得意。

出身高貴,美譽滿城又如何?

夫君不喜,婆母厭棄。

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還被自己隨手做局潑了一身髒水;好好兒的正室嫡出的孩兒,如今變成個與低賤下人私通來的孽種。

封玉怡只恨自己現在不能站在岑瑤跟前狠狠地羞辱她一通。

不過這些也都無所謂了。

她回想起下午時,從城外莊子上傳來岑瑤已經開始生產的消息。

齊宏博的母親雖然歷來不喜岑瑤這個兒媳婦,但對她腹中的孩兒還是十分期待,與巴望著岑瑤能母子俱亡的封玉怡不同,齊母默認了岑瑤身上與人私通的污水,卻也沒打算放棄自己頭一個孫兒。

說什麼只要一生出來就抱到她膝下,跟親生的也沒什麼區別。

封玉怡不屑地撇了撇嘴,她可只想養自己親生的孩兒,所以那孽種還是隨它那命薄的親娘一起去了才好。

她細細回想過自己在莊子上的人手布置,就連接生的穩婆都已經被自己買通,想要一個孤立無援的產婦的命還不是輕而易舉?

只要一想到待岑瑤死了,自己就能名正言順地嫁入齊府,封玉怡心中就無比熨帖,忍不住地在心中催促著雷雨快快過去,也好叫莊子里的人能儘快傳來岑瑤的死訊。

被她心心念念地詛咒著,確實正處在生產中的岑瑤感覺自己快要被撕成兩瓣了。

劇痛一波接一波地襲來。

痛得她雙眼模糊。

岑瑤牙關緊咬,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孩子到今天不過剛剛滿了八月而已,她被齊府的人看守在此處養胎,前一個月還風評浪靜,到了今日中午,卻有個臉生的嬤嬤忽然過來說齊母要吃她這個兒媳親手挑揀的佛米熬出的粥。

岑瑤只是撿佛米撿了半個時辰不到便感覺腹痛得厲害,看守她的嬤嬤聽見她的求救,不情不願地進佛堂一看才說她這是要生了。

下人們慌慌張張地把岑瑤送進早已準備好的產房。

她實在是痛得厲害,腹中的孩兒正迫切地想要來到這個世上,岑瑤卻不知自己究竟要不要將這個不被父親期待的孩子生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明明是齊府主動向父親求娶,齊宏博最開始也做足了孝順女婿好丈夫的模樣,父親才答應將自己嫁進齊家。

自家父親六元及第,乃是先帝親指的太子太傅,更是當今聖上奉如亞父的師長。

齊府世代為將,而本朝數十年未曾起過戰事,武將的地位夜早已不如文官,岑瑤與齊宏博哪怕說一句是女方下嫁也不為過的。

怎麼自己到後來就成了他們口中,死皮賴臉要嫁給齊宏博,插足他們的感情的惡人了呢?

是啦。

她是獨生女,母親早亡,唯一可以為她撐腰的父親一死,她就沒什麼好被人顧忌的啦。

恍惚中。

岑瑤又看見那日,自己得知了齊宏博在外養著外室,吃穿用度皆與自己這個正室嫡妻一般無二,甚至在那宅子里也都是用「夫人」二字稱呼外室。

她承認自己一時被氣暈了頭,給齊宏博甩了臉色。

但後來也是她先放下身段放下尊嚴,親自去迎那外室進府。

可那外室說什麼?

寧為窮□□,不為富人妾?

那外室哭的梨花帶雨,齊宏博更是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一巴掌打在岑瑤臉上,將她狠狠甩在地上險些流產。

岑瑤早在三年前便知道,她膝下無子,父親病亡后自己在齊家的地位一定會受到影響,所以她主動為齊宏博納妾,對待婆母更是日日殷勤侍奉,甚至拿出自己的嫁妝補貼公中用度。

可這一切的委曲求全只換來婆母的苛責,丈夫的變心和毫不留情的巴掌。

那天過後,岑瑤以為自己有了孩子,也就有了與丈夫重歸於好的機會。

可誰會想到,齊宏博竟然愛那外室愛到了不惜往自己頭上戴綠帽子的程度?!

岑瑤也沒能想到。

所以她一敗塗地,被放逐到清苦的田莊上,名為養胎,實為監/禁。

劇烈的疼痛將岑瑤的意識拉回現實。

這莊子上一直有兩股勢力,一方是封玉怡安插的下人,一方則是來自齊母的任命。

岑瑤不清楚齊宏博是否也在其中有插手過,但她很清楚這三人都巴不得自己一命嗚呼,唯一不同的就是齊母想要去母留子,而封玉怡則是想要母子俱亡。

產房內人聲鬧鬧哄哄。

兩個產婆起了爭執,互相指責對方不安好心。

沒有人關注躺在床上幾乎力竭的岑瑤,身下淌出大股血水。

這樣也好。

岑瑤喪氣地想到。

她能感覺到腹中的孩子逐漸失去活力,似乎是察覺到母親糾結猶豫的心意,主動為她避免兩邊具是如剜心之痛的決斷。

她不放心把孩子留給狠心的生父以及那蛇蠍心腸的女人;但作為母親,要生生感受著自己的孩子憋死腹中,又是何等痛心之事?

岑瑤臉頰冰涼,淚水浸濕枕頭。

立侍一旁,被齊母派來監視的婢女梅瓊面上露出幾分不忍,她猶豫再三,終究是俯身在岑瑤耳邊低語:「夫人,老夫人答應過會把小少爺接到膝下親自撫養的,您......」

您就安心去了吧。

梅瓊咬咬嘴唇,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瘦弱的女人只有腹部高高隆起,畸形可怖。

梅瓊知道這孩子大概是生不下來了。

磅礴的雨聲一刻不歇,山間不時響起陣陣驚雷。

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冷風,緊閉的門窗被猛地掀開,產房裡的燭火瞬間撲滅。

爭吵的產婆,在角落裡八卦嚼舌的丫鬟媳婦,所有人都被這驚變的一幕嚇得息了聲氣。

她們顫顫巍巍地去看產床上那氣息奄奄的女子,生怕她會化作紅衣厲鬼向自己索命而來。

然而原本狂暴的雨聲忽地一靜。

房外突兀地響起沉重的腳步。

一聲,兩聲,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沉沉地壓在產房眾人心頭。

「啊!!!」

天邊的閃電霎時照亮來人的面容,梅瓊花容失色,一股熱流自兩膝蜿蜒而下,她雙股戰戰,顫抖著跌坐在地上:「岑、岑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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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個不咋帶腦子的虐渣故事,老岳父摩拳擦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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