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薪柴

「家裏的事處理好了？」

墨晏將手裏的一個箱子遞給穆禹，兩人正站在公路旁，頭頂的太陽格外的毒烈。

「算是吧。」

穆禹的表情有些古怪，今天早上知道穆禹要出遠門的兩小隻格外的歡天喜地，連他的行李都是穆青和顧紫聯手收拾的，庄海燕硬是在一旁插不上手。

雖然很高興穆青能夠恢復以前那種沒心沒肺的樣子，但這種莫名的不爽是怎麼回事？

「箱子裏是我給你準備的物品和證件，路上想個代號，登記的時候要用。」

墨晏格外貼心的將一些注意事項寫在一張紙上，如果是正常參加培訓當然不需要這些，但穆禹並不屬於官方登記的控器使，所以一個外用的馬甲就很重要了。

「什麼物品？」

穆禹疑惑的打開箱子，裏面是一件帶着兜帽的風衣和一張面具，都是純黑的顏色，箱子內側的小兜里整齊的碼放着一疊文件。

「A級虛空蠶絲，這兩件算是它的衍生品，雖然沒有真正的虛空蠶絲那麼強大的效果，但副作用也小了很多。」

很顯然墨晏也是下了血本，哪怕以他調查組組長的許可權，將這兩件物品兌換出來也耗盡了多年的積蓄。

「原本是給我自己準備的，穿上之後能夠抵消大部分的探查能力，對某些精神操縱類的能力也有作用。」

「副作用呢？」

穆禹沒有第一時間穿上，實際上對於他來說，一件物品的副作用反倒是比效果更加讓他注意。

「不要長時間穿戴，穿戴超過七個自然日會導致身體異化，下次穿戴之間至少要間隔8小時，額，米蟲你見過嗎？」

墨晏想了想，打了個比方。

「你會逐漸變成一隻人體大小的米蟲，而且是不可逆轉的變化，至少總部到現在還沒發現解決的辦法。」

「並且你的審美和思維也會變得和蟲子差不多，可能會愛上另一隻大型蟲子，並且瘋狂的繁衍後代。」

穆禹的臉色瞬間扭曲了一下，想要將手上的衣服放回箱子裏，他實在沒辦法接受自己和母蟲繁衍的場景，僅僅是想像一下都有種嘔吐的感覺。

「而且如果有大型的母蟲還是好的，如果你長時間沒有繁衍對象，你要知道，很多虛空蠶是雌雄同體的。」

墨晏看了眼穆禹逐漸面臨崩潰的面孔，嘆了口氣。

「所以，千萬要記得每隔七天脫下來一次。」

等墨晏解釋的差不多，遠方也有一輛墨綠色的軍用卡車逐漸靠近，時間差不多了。

「快點穿上吧，問題沒那麼大。」

墨晏看着穆禹還在猶猶豫豫的拿着衣服，上前強行將面具摁在了穆禹的臉上。

「唉，我算是上了你的賊船了。」

穆禹唉聲嘆氣的將風衣穿上，很奇妙的感覺，明明是摸得見，看的著的物品，穿上之後卻一絲阻礙感都沒有。

『這玩意兒是怎麼定在臉上的』」

穆禹有些好奇的撫摸著自己的面龐，入手是光滑的蠶絲，雖然看似柔軟，但真正摸上去的時候堅硬的像是鋼鐵一般。

「別好奇了，快點上車。」

墨晏將手提箱塞到穆禹手裏，雖然讓穆青和顧紫幫忙收拾了行李，但穆禹卻都寄存在了墨晏那兒。

保不齊就有些人的能力或者物品可以根據一件貼身衣物找到穆禹的真實身份，那可真就問題大了。

所以穆禹現在身上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墨晏一手操辦的，連內褲都是……

「哦。」

穆禹不情不願的回了一句，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聲音透過面具之後變得格外沙啞。

諾大的後座上空無一人，穆禹也樂得清閑，隨意找了個角落靠着，視線望向外面。

這趟行程並不是單獨為穆禹準備的，實際上剛好豐州市也有幾個新的能力者需要去進修，不過為了掩飾身份，穆禹是在半路上的車。

「熊哥，學院是什麼樣子啊？」

在一個封閉的車站內，幾個年輕人興奮的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聲音就沒有停過。

無論是誰，在獲得超凡的能力之後都是這樣，胖……黑熊之前也是這麼過來的，所以他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們，沒有阻攔。

不過那張原本就粗狂的面孔在笑了之後反而更加瘮人。

「放心，學院內除了嚴苛一點以外，基本生活條件都是拉滿的。」

『對，嚴苛億點而已。』黑熊在內心默默補充了一句，不過這種話就不用說出來了，讓這些年輕人再高興一段時間吧。

作為沒有失控風險的能力者，雖然比起控器使來說不管是生命還是安全都更加有保障，但相應的就是極為緩慢的增長速度。

控器使只要努力掌控物品，其能力的漲幅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當然，這樣的代價就是失控風險的大幅度增加。

不過這並不能抹殺控器使超然的地位，一位丙級控器使可以在不計代價的情況下，兩個月內速成，不過隨時可能失控。

而一位能力者，至少需要四五年的苦工才能磨到丙級，乙級和甲級更是時間翻倍成長，這還是有天賦的情況下。

所以為了讓這些年輕人能夠迅速成長起來，他們在學院裏受到的待遇……估計一言難盡。

「行了，別聊了，上車。」

黑熊憐憫的瞥了眼一臉興奮的年輕人，率先走了上去。

「快快快，我們去佔個好位置！」

兩個相貌相似的青年連忙跟了上去，卻發現一直笑呵呵的黑熊堵在了入口處，許久沒有動彈。

「熊哥，咋了？」

青年拍了怕黑熊的肩膀，努力將頭從黑熊的肩膀上伸過去，隨即也愣在了原地。

一道漆黑的身影靠在車廂的深處。

「您是？」

黑熊試探著開口，青年從未聽他的聲音這麼小心過，以往的粗狂豪邁被黑熊立刻掩藏了起來，不過原本就粗壯的身體好像又龐大了幾分。

他實際上已經開啟了能力，在這種狀態下，黑熊甚至能夠硬抗小口徑的槍械。

不過濃濃的不安依舊環繞在他的心底，實際上黑熊的能力是半野獸化，擁有着強大的體魄的同時，還附帶着某種危機感應。

這種能力在事件中救了他無數次，而這次，巨大的恐懼感不停提醒着他讓他轉身逃跑。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前幾天進入醫院的時候，在黑熊的眼裏，醫院整體就像是一個洪水猛獸，隨時能夠將他抹殺，也就是那一次，他的心臟差一點就被利刃劃開。

「控器使，黑影。」

沙啞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那張被面具覆蓋的面孔抬起時，黑熊差點以為自己在和一個怪異對視，不由自主的心臟一抽抽。

「能力者，黑熊。」

黑熊下意識的自報家門之後，才發現那個身影似乎有些不滿的看着自己，額角上立刻有大滴汗珠滾落。

自己當初怎麼取了這麼個破代號！

「您叫我胖熊就好，平時別人都這麼叫我。」

黑……胖熊立刻改變了自己的外號，點頭哈腰的就要移開自己的身軀。

「我主要負責這次護送新生去學院，打擾到您了，我們換一輛車。」

「沒事，讓他們上來吧。」

穆禹納悶的看着眼前這個壯漢，怎麼看着身高體壯的，實際上這麼老實，為了不打擾自己睡覺還要換車。

難道這就是身寬體胖？

在得到黑影首肯之後，整個車廂內的氛圍立刻鬆緩下來，不過因為黑熊拘謹的態度，原本歡鬧的年輕人圍坐在一起，竊竊私語。

「熊哥，這位是誰啊，你怎麼那麼……」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內心的困惑，悄悄蹲到胖熊的旁邊，而圍坐在一起的年輕人也停止了說話，紛紛豎起耳朵。

胖熊立刻捂住年輕人的嘴，小心翼翼的朝穆禹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發現黑影靠着車廂沒什麼動靜，才揮揮手讓那些年輕人坐過來。

「我跟你們說，在學院裏，有個地方的人你們千萬不能惹。」

他等到年輕人們把自己團團圍住，才壓低聲音說道。

「可以這麼說，你們在學院裏頂撞老師啊，辱罵校長啊，甚至把學校的廁所炸了都沒事，但是看見控器使學院的，立刻遠遠讓開。」

「願意進入學院的控器使只有兩種，一種就是為了尋求壓制物品方法的人，他們還好一點，只要不和他們發生衝突就行。」

「但還有一種人，就是像他一樣。」

胖熊指了指角落的黑影，語氣里說不出是崇敬還是恐懼。

「為了提升力量而進入學院的控器使，你們也知道控器使是處於什麼樣的狀態，像這種人隨時處於失控的邊緣，如果你倒霉碰上他失控的時候。」

「沒人能救得下你。」

胖熊再次響起剛剛和黑影對視的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與其說是那裏坐了個人，倒不如說，他本身其實就是一個事件。

控器使們大多都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他們大多盡量減少使用物品的頻率，只為了讓自己短暫的生命延長片刻。

但是總有些人，他們將自己化作燃火的薪柴，只為了點亮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