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七十九章 皚雪之戲前戲(3)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七十九章 皚雪之戲前戲(3)

咔嚓。

輕輕把話筒放回面前那架笨重的電話機上,米色長發的女孩張了張嘴,還是猶豫著收起了手。她轉過身去,平靜如水的眼睛望向了身後站著的那人。

「讓你在後面久等了。有什麼話要說嗎?二少。」

身後那人理了理脖子上的黑色系帶,輕輕搖了搖頭。

「克勞迪婭……不,陽興先生,我,我只是覺得有些悶著,想出去透透氣,碰巧聽見了你的說話,很抱歉,我並不是故意想聽見的。」

「既然沒有事情,為什麼你手裡還提著刀?」

話音剛落,地上便響起了軍刀跌落的聲音。道格拉斯緊緊咬著牙關,雙腿一軟,不由得跌坐在地。他伸手摁著額頭,臉上滿是悲戚。

「我不想呆在這種地方……我不想就這麼當一副縮頭烏龜的樣子。」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夏奇拉大姐……大姐她原來早就死了,被那個老不死的給害死了。他們那些走狗不肯透露,連我的家人們都不願說啊……」

「現在把我關在這兒,我什麼都做不了……」

艱難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道格拉斯的淚水登時傾瀉而出,洗刷著他的臉龐。似乎是為了規避旁人的注意,他把頭埋進膝蓋里,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啜泣。

就這麼持續了十五分鐘,道格拉斯卻並未等來意料中的關懷與體貼,耳邊卻反倒響起了一聲很是冷漠的輕咳聲。

「演技太差了,說正事吧。」那是居陽興的聲音。

直到這時,道格拉斯才緩緩抬起了頭。只不過之前臉上的悲傷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雙目光冰冷的眼睛。

「看來這樣還是瞞不過您啊,陽興先生。」道格拉斯拍了拍灰塵,苦笑著站起身來。

「這種故意露出軟肋的做法,如果用的好了,效果可不一般。」居陽興雙手抱胸,讚賞地點了點頭,「可是這種做法,對我來說,起碼不怎麼好說。賣慘的人見得多了,也就分辨得出來什麼是真心實意的,或者是擺著一副表演的樣子。」

「不過我確實不知道,」居陽興又補充道,「你與夏奇拉小姐的感情,居然會有這麼深厚嗎?起碼我是沒有從你剛才的表演里,看到一絲虛假的成分。」

「說是深厚,其實也就是那三個月的事。」道格拉斯緊跟著拉了椅子坐下,「也沒什麼好談的,就是被她硬拉著學了三個月的演奏罷了。直到現在,想起她之後看見我依然沒有什麼長進,我就覺得她那副樣子有些好笑。」

聽著道格拉斯的講述,居陽興卻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想起剛才道格拉斯低聲啜泣的樣子,又看著現在對過去的美好侃侃而談的他,居陽興不禁有些懷疑。

——這小子,到底有哪一面才是真的?還是說,都是真的?又或者是……虛構的?

「您在想什麼呢?陽興先生。」

耳邊是道格拉斯友善的詢問,然而居陽興卻吃了一驚,整個人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剛才有些走神了,不好意思。」居陽興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還是有種隱約的感覺,二少,我想現在這種時候,你應該不是這種來找我聊家常的人吧?」

「……」

聽完了這句話,道格拉斯反倒陷入了沉默。他慢慢低下了頭,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

「說吧,沒關係的。」

「感情這種東西,都是真實的。」道格拉斯卻在喃喃說著,「但如果換了一種方法來闡述,就可能會產生與之相反的另一面。」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接著說,「我承認我剛才所展示的一面,都是我發自內心的情感。但,唯獨只有那個,我最不想承認。」

「跟我說說吧,只有我知道就行。」居陽興的嘴角撇過一絲冷笑。

三十秒后,當道格拉斯完整且全面地講出了那個情感之後,道格拉斯的耳邊卻響起了一聲情不自禁的撲哧一聲。

「我還以為是怎麼回事?原來只有這樣。」居陽興把頭偏向一邊,漫不經心地梳理著垂下的髮絲。

「陽興先生!您……」道格拉斯並未料到居陽興會做出這般反應,「在我看來,這已經是極其違背我良心的罪過了,您……您怎麼不說上一聲,哪怕是,哪怕是一聲責備也好。」

「你大哥說的沒錯,你確實是個做大事的料。」居陽興自如地擺了擺手,「你也是在東方呆過的,肯定聽過這麼一句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會被這種情感或者事物阻擋,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的雄心壯志。不是嗎?」

「可我……」道格拉斯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仔細想想,二少你當初在採石場做出來的那樣的舉動,難道你自己就沒想過後果嗎?」居陽興微微笑道,「既然決定了你想做什麼,你就讓你的手腳一起跟從你的思想。言出必行,緊抓時機,時候到了,你自然會懂的。」

「……謝謝。」

雖然險些被居陽興的車軲轆話繞進了死路,道格拉斯也還是懵懂地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來朝著居陽興鞠了一躬,低頭撿起軍刀,正要準備離開時,女孩的手卻伸手攥住了他脖子上的黑色系帶。

「這樣惡毒的計劃,你居然也敢說出口嗎?哥哥?」女孩的眉毛劇烈地抖動著。

「克勞迪婭!」道格拉斯有些驚喜地喚出了女孩的名字,然而下一秒,他卻感覺後背傳來了一陣惡寒,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該不會說……你從一開始就聽,聽見了我們的談話了?」

他知道這個同胞妹妹聽見了他那番情感之後會做出什麼反應。

他閉上了眼睛。

他卻等來了女孩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在自己的耳邊低語著:

「現在,哥哥,讓我們瞧瞧誰的頭比較硬?」

五秒鐘后,克勞迪婭輕哼一聲,看也不看後頭捂著額頭蜷縮在地上的道格拉斯,撥著凌亂的頭髮離開了房間。

……

入夜。

因為宵禁令的持續,此時雖然尚未進入夜晚,街上卻早已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不時路過巡邏的邁著僵硬步伐的小隊近衛,以及地上轉眼便被細雪覆蓋住的寬敞道路。

結束了一天的事務,伊德·特洛爾裹緊大衣,急匆匆地奔走在歸家的路途。轉過一處街角時,伊德又一次看見了那些面無表情的巡邏的近衛。那隊近衛卻是擦肩而過,連一句盤問都沒有例行提出,只是僵硬地與同伴逐漸遠去。

「呸!」

直到確認他們從視野里消失不見,伊德轉過頭去,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

「他媽的……走路也沒個走路的樣子,盤查也不盤查,什麼老爹直屬的近衛隊,嚇唬人的玩意。他要真想認真執行戒嚴,早就從常備軍拉人出來了,還用得著他們?」

急忙把心頭不快一吐而快,伊德又裹緊了大衣,急忙又回到了歸家的路途。幸虧那幫小子們沒聽見,不然憑著自己的身份,恐怕是吃不消老爹的冷眼的。

這麼想著,伊德轉眼間便望見了居所的院子。呼出了一口白霧之後,他的腳步慢了下來,正準備從兜里取出鑰匙的他,此時卻注意到門前的異狀。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抱著膝蓋坐在門口,身上已是堆滿積雪。男人把頭埋進膝蓋,看不清他的相貌。

「哪裡來的流浪漢?」

伊德心裡不禁一陣嘀咕,悄悄將鑰匙重新揣回兜里。他走上前去,輕輕拍打著那人的肩膀。而似乎是察覺到了動靜,那人猛地抬起頭來,露出了一雙灰白色的無神的眼睛。

「這位先生,這種天氣可不是睡在這種地方的時候啊。」

那人默默地點點頭,沒有再說一句話。他抖了抖身體,將身上的積雪盡數抖落,又借著身上殘存的積雪,借著積雪抹了把臉。

「請問您是叫伊德嗎?」那人突然開口道,操著一口流利的西宇話。

「我就是。你又是什麼人?」伊德對這個男人不免開始警惕起來。

「有兩個人讓我來找您,」那人從口袋裡一陣摸索,取出了一封信件和一副小勳章。「他們說,您看了這東西就明白了。」

伊德接過信件,看也不看地拆開查看。信紙的上面只有簡短的幾句話,然而看見的第一眼,只感覺心臟險些停跳了一拍。

【知道吧?伊德大哥。我找到了!居陽興果然還有個無名的兄弟。我讓他過去找你,你可得好好收留他。不用擔心你弟弟我。】

【里昂】

里昂!他怎麼……

思緒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伊德猛地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急忙接過那人遞過去的另一件東西。這一看不要緊,伊德卻又想起了當初他打在盧修斯的一枚釘子。那勳章,正是屬於那最隱秘的釘子,北地人,紫發巴西爾。

「這不是巴西爾的……你怎麼會有這件東西!」伊德幾乎是在吼著。

「我昨晚與這位士兵見了一面,他用這枚勳章請求我來到您家府上。今天清晨,我因不慎迷失路途,被掌管圖書的館長接納,他原本有接納我的想法,卻被這枚勳章改變主意,便寫下這封信件,讓我前往您家府上。」

「我不想知道別的……你!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聽著那人的話,伊德的心裡其實已有了結果。但他並不願那麼快的相信,明明早上才與居陽興談起了他,怎麼今晚就碰見了他?

他想等著那人的親口承認。

那人提起身旁的包裹,將之背在背後。他挺直腰桿,頭頂又不慎與天花板親密接觸了一番,露出了一副高大的身材。他灰白色的眼睛依舊睜大著,而後,卻是朝著伊德微微頷首。

「我的名字,叫居陰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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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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