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四十三章 灰雨,同室操戈(6)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四十三章 灰雨,同室操戈(6)

「雄獅雖死,但它的遺產將永久潛藏於他的後代們,直到終結。」

凱撒家族還沒分家之前,這句先祖的遺言就讓他的後代們對未知的遺產垂涎三尺。在他們看來,所謂的遺產,就是無盡的金銀財寶。只要能享有這其中一份,絕對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們爭吵,他們毆打,他們廝殺,他們分裂。一步步地,原本輝煌一時的龐大家族,幾百年過去,卻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碎片。而隨著凱撒家族主支的絕嗣,對於爭奪家族正支名分的鬥爭,也變得愈發激烈。

莎拉麗絲·奧古斯都,則是出身於凱撒家族的餘暉,奧古斯都家族。不似其他為了爭奪名分的分家,奧古斯都家族奉凱撒家族為主支,並不參與爭奪名分。在他們看來,過往的一切並不值得爭奪,只要務實敬業,便不辜負先祖的期望。

莎拉麗絲·奧古斯都,原本也是這麼想的。遭遇家庭變故之前,兢兢業業地完成學業,似乎成了她生活唯一的目的。她原本也想去探求先祖遺言的真實意義,可家族的長輩們總是苦口婆心地勸說她停止這麼僭越的想法,在他們看來,先祖遺言的遺產,可遠沒有手裡的金幣耀眼。

直到這個灰色的雨天為止,一切似乎變得豁然開朗。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跑到一半,還要特地折返回來,就為了開出那一槍?雖然命中了敵人,可她自己還是被瞬間出現在面前的黑色火焰扼住了脖頸。

那個女人的手裡冒著火焰,灼傷了自己的脖頸,她痛得發出了慘叫,那個女人卻還是讓自己雙腳離地,看著自己撲騰著雙腳無助地掙扎。

在那種情況下,她自己居然還有膽量舉起手裡的槍?

「就朝這兒開槍,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還有開槍的力氣?」

脖子被扼得越來越緊,只差一點就要被活活扼死。她已經能聽見自己的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響了,手裡已經快握不住槍了,可她還是靠著最後的力氣拉響了扳機。

「我……我想活下去!為了佩洛,還有克勞迪……」

「轟!」

耳邊響起的並不是子彈出膛的聲音,反而是她一生最害怕的夢魘。

耀眼的白光頓時將她籠罩,眼前變得一片空白。白光穿透了那個女人的肩膀,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視野盡頭。隆隆雷鳴在耳邊滾滾作響,舊時的夢魘又一次從塵封的記憶中蘇醒了。

她害怕雷霆,也更害怕這種近在咫尺的雷霆,更不用說這種從身體迸發的雷霆。

面前的女人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縷淡淡的灰煙。熔成廢鐵的手槍落在地上,在水窪里滋滋作響。然而那時的她早已聽不見這些了,她捂著雙耳,卻還是止不住流出的鮮血。

痛徹心扉的嚎哭。她搖著頭,試圖揮去不絕於耳的陣陣耳鳴。

兩行眼淚流下,這個女人終究還是露出了她不為人知的柔弱一面。

在昏迷過去之前,她突然感覺自己被誰懷抱著,試圖安撫著她無法停息的嚎哭。「沒事了……沒事了……」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柔和,一隻手正輕輕拍著自己的肩膀。

聽到這個聲音,她忽然感覺安心下來了,躁動的精神也逐漸歸於平靜。

她終於睡過去了。

……

莎拉麗絲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但又感覺有些陌生。

「啊,你醒了。」

循聲望去,銀髮女性取過一旁的暖湯,正往湯麵輕輕吹氣。

「又見面了!諾拉!」莎拉麗絲掀開毯子,正要起身,脖頸的疼痛還是讓她又倒了回去。銀髮女性輕輕拍了拍她的脖頸,露出了滿是繃帶的脖頸,以及遮蓋不住的傷痕。

「受了這麼重的傷,就不要隨便起身了,先把這碗湯喝了再說吧。」名為諾拉的女性只是微笑,勺子舀起溫湯,「來,張口,吃點東西。」

「謝謝。」莎拉麗絲順從地咽下了這口湯,「這是!真好吃!諾拉你是用什麼做的?」

「一點小家常罷了。」諾拉依然微笑著回應,然而舉手投足間,無不顯露著成熟女性的氣質。

相比起她,莎拉麗絲倒更像是個尚未成年的花季少女,即使她已經過了二十三歲的生日了。

「好了,我去把他們叫回來吧。莎拉你就先躺著,好好把傷口養好。」伸手拉好毯子,諾拉卻並不起身,整個人的身形卻倒退著平移,緩緩轉身出了房間。

她又看見了諾拉座下的那副輪椅。

「諾拉姐,可真是辛苦你了。」有些愧疚地拉起毯子,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繃帶。她看向旁邊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雖說這時仍然細雨綿綿,可屋外的景色經過洗滌,顯得十分清澈。

「那外面是……佩洛和威爾士嗎?」

向外望去,屋檐下的佩洛德正和一個黑西裝聊著什麼。不過因為隔著窗戶,並不能聽見他們在講些什麼。

忍著疼痛慢慢坐起身來,正準備好好凝神聽著,裡間的房間突然傳來了小孩稚嫩的聲音。

「大姐姐,你真的就是那個居陽興嗎?」

「是你爸爸說的吧。沒想到那個流傳在傳說的人物,居然會就這麼出現在現實。」

「可你為什麼會以女孩子的形象出現呢?而且連自己走光了都不知道。」

「你怎麼這麼嘴欠呢,小崽子。」

房間里一陣玩鬧聲,最先出來留著金色平頭的男孩朝後方做了個鬼臉,一蹦一跳地跑出了房間。居陽興跟在後面,嘴裡嘟囔著什麼,不時轉身檢查著衣裙,重新扣緊了襯衫的紐扣。

直到注意到莎拉麗絲忍俊不禁的面容,居陽興停下了檢查的動作,眼睛撇過別處,只好尷尬地咳了幾聲。

「咳咳,沒別的事情,就是這小崽子……小屁孩太不懂事了,連長輩都不肯敬重。」

「要論長輩,你也是事實上的長輩呢。」莎拉麗絲取過湯碗,一點一點品嘗著珍饈,「不止是您,就連克勞迪婭也算是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居陽興又是嘟囔幾聲,伸手摸了摸臉上結痂的傷口。

說話間,門口處突然變得嘈雜。黑西裝推著諾拉有說有笑著,身後是剛才那個小男孩,佩洛德走在最後,小心翼翼地鎖上了房門。

「沒事吧,莎拉?」佩洛德急忙握著莎拉麗絲的手。

「當然沒事了,放心吧。」直到聽見這麼一句話,佩洛德才算是鬆了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

「看來您就是居陽興。」黑西裝彬彬有禮地介紹著,兩撇金色的八字鬍十分顯眼,「鄙人威廉姆斯·特洛爾,不過威爾士這個名字用的比較多,大可以稱呼我『威爾士』。」

「我知道,你孩子早就介紹過了。」居陽興微微頷首,旋即臉上卻寫滿了不滿,「你也該好好管教你兒子啊,年紀輕輕的,就學會到處打探隱私了。」

「讓您受罪了,真是遺憾。」威爾士仍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原來如此,所以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嗎?」佩洛德在莎拉麗絲身旁坐下,「本來我還在想這所謂的幫手是哪位,原來是二哥他們一家。」

「不,」諾拉輕輕搖了搖頭,「其實當時莎拉只打給了我,需要我幫忙在她位於這裡的房屋做些接應。本來威爾士是不知道的,畢竟他坐了一晚上的火車回來。沒想到這段談話,正好就被起夜的他聽到了,這不,我們幾個就一道過來了。」

「回來?」

「算是趕巧了吧。」威爾士從口袋摸索著,取出了一個漆黑的指環,「這也算是我研究方向的一個微小的突破,這趟回來,正好就拿回來試試。」

「試什麼?二哥你還是那副老樣子。」佩洛德沒好氣地輕哼一聲,這倒讓居陽興很是不解。「煩請打擾,威爾士你說的『試試』還有那個指環,到底是想說什麼?」

威爾士哥哥的老毛病了,發現了什麼新東西老是喜歡拿人體做實驗。克勞迪婭小聲嘀咕著

「誤會可大了,克勞迪婭。」威爾士突然莫名開口道,像是已經察覺到她的去處。他顛了顛手裡的指環,眼睛里卻透露著一絲落寞。「是嗎?原來我外出考察,在你們看來,就是個喜歡搞人體實驗的怪人……」他自言自語著,直到諾拉猛地一扯他的外衣。

「算了,我也不想解釋什麼。」他又恢復到剛才彬彬有禮的模樣,只是舉著指環,「從我識字開始,我就對這種無形的魔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總是在想,雖然魔法已經式微,可我能不能找到一種物質,或者是東西,來重新激發人體原本的魔力呢?」

「我也是知道魔法鐵律這種東西的,」威爾士把目光轉向居陽興,「所謂的魔力,只能由符紋加以釋放。那現今的世界上,會不會存在一種物質,不說從人體激發魔力,而只是放大呢?」

「恕……恕我冒昧詢問一下。威爾士你……到底做的是什麼工作。」

「一家機械化學公司的董事罷了,主事火藥領域。」威爾士輕咳幾聲,「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居先生,你是想說我一個看起來和魔法毫無瓜葛的人物,怎麼會突發奇想去研究這個呢?那是因為我……」

「邁爾斯!快去把燈關了!」諾拉突然朝身旁的男孩吼著,男孩嚇了一跳,急匆匆地蹬著椅子夠著開關,一把關閉了房間里的所有燈光。

陰雨天的空間失去了最後一點光源,變得更加昏暗。

「我還差最後一句呢!」威爾士撓了撓頭,顯得有些不滿,「算了算了!莎拉,待會兒你戴上試試就知道了。」

他走上前去,將指環遞給了一旁正迷惑不解的莎拉麗絲。

「我?威爾士你別開玩笑了,我又不是有什麼魔力的人……」

「你不會忘了剛才是怎麼擊退敵人么?雄獅的怒吼,可不是僅此而已。」

她愣住了,那句家傳的祖先遺言,又一次出現在了這個場合。記憶的片段不停閃回,她看見了手裡白色雷霆的出現,一舉驅散了鎖著脖頸的黑色火焰。

難道那句話的含義其實是這樣的嗎?

她戴了上去。

一瞬間,眼前又被潔白色的光籠罩著。頭頂的吊燈不知何時,向外綻放著燈泡最極限的燈光,那片白光越來越亮,直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滾燙的燈泡應聲掉落,如同水晶一般落在地上。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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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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