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十九章 銀龍的宣告(1)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十九章 銀龍的宣告(1)

上午十時三十分。公爵咖啡廳後門。

模糊的視野前方出現了熟悉的人影,來人耷拉著的眼皮總算生出了張開的力氣,然而直到頭沉沉地磕在牆上,來人這才清醒回來,長長打了一個呵欠。

「總算回來了,盤爺,您這趟去的可真久。」

盤缺臉上寫滿了歉意,一隻手不知怎麼安放,只好隨意撓了撓頭:「讓你見笑了。老友許久不見,一口氣講了不知多久,還請多多恕罪。」跟著盤缺話頭,來人確實注意到他身後跟著一個小修女,不過這修女總是低著頭,看不著她的臉。

「該不會……你後面這修女就是你老友吧?」來人準備湊上前去,盤缺卻晃了晃身子,把修女的身形遮得更加嚴密。

「這姑娘確實是我老友。」盤缺解釋著,然而眼神卻左右四顧,很不自然,「不過她有些怕生,見著生人就說不出話,只好讓我這個老相識來出面了。」

「是嗎?」來人有些懷疑,「你一個東方人不遠萬里來到這兒,就是為了結交這麼個年輕小姐嗎?你也不能只好這口吧?」說這話時,來人撞見個恰好的角度,急忙瞪大雙眼打量著她。

來人的精神最集中在他視線的同時,身後的修女突然抬起頭來,一隻左眼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一瞬間,她棕色的眼睛微微張大了幾分,爾後卻像無事發生一樣,快速收回視線,重新低下了頭。

來人彷彿忘記做出下一個動作,整個人愣在原地,直到盤缺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回到了現實。「急著打量人家女孩子的隱私,你也太不禮貌了吧!」盤缺有些生氣。

來人愣了一著,爾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連拍著腦袋,不由得拔高了聲調:

「你瞧我!老毛病又犯了,老是想著對小姑娘動手動腳的,一不小心差點冒犯了盤爺的老友。盤爺請不要見怪,事情辦完之後,咱們找個地方喝上幾杯。」

「不用了!」盤缺嘆了口氣,「還有什麼事情就先等回去再說吧。」說罷,領著小修女就準備走著。小修女顯得有些害怕,雖然看不見臉,右手卻不由得攥緊了盤缺的衣角。

「等等!」來人突然叫住了盤缺,身形不知何時來到了磚石階梯跟前,「待會兒往上面走,一直走到頂層最裡面的包廂就停,不要回頭,不要讓人看見。剛才盤爺很久都沒回來,我就先把事情都吩咐過了,只等您上去就行。」

「多謝了,邁克爾。」盤缺微微頷首,領著修女就搭著階梯走了。消失在來人的視野之前,小修女微微回首瞥向來人,棕色眼睛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來人。

耳邊階梯一前一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來人「嘖」了一聲,無奈地嘆了口氣:

「都認識這麼久了,還不能叫對一次我的名字嗎……不過,沒想到四爺竟然做得這麼狠,盤爺,打扮成那副樣子的大小姐……自求多福吧。」

理了理衣領,來人轉身離去,不留下一片塵埃。

……

「什麼?那,那傢伙就是米海爾?」居陽興不免吃了一驚,一會兒卻低頭沉思著,「不對,那個米海爾是誰?」

「勞諾哥哥手下的一個侍者。」克勞迪婭解釋著,頓時描繪出一個白衣侍者的形象,「我記得清清楚楚,三年前的『巡遊』出發之前半年,勞諾哥哥把他從流浪大街撿了回來,讓他在酒店裡幫工幹活。半年後,他已經成了勞諾哥最信賴的人了。」

「嗯……」居陽興思索道,「他是老六手下的人,我說你怎麼看見他的時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原來你早就認出他了……」爾後卻猛地一抬頭,「那老盤怎麼一開口就是『邁克爾』?這也不合邏輯啊?」

「同一個名字的不同發音罷了。米海爾是北地州來的,當地人都是這麼稱呼他。但是到了這兒,總是被人叫成『米歇爾』『邁克爾』什麼的,總是鬧出些誤會。」

「長見識了。」

居陽興點了點頭,還想再和她再說些什麼,耳邊盤缺的聲音卻是一陣高過一陣。空曠的精神空間開始翻轉,眼前的景象不一會兒變成了一處狹窄的白色房間。盤缺坐在桌子一頭,仰頭飲盡了滿滿一壺茶水,拿著空茶壺噔噔噔敲著。

「您可別在這兒發獃了,剛才的話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邁……米海爾,哼,鬧了半天我才知道,這傢伙早就在我恩人手下做了很多年了。」

原本居陽興心底還在暗自懊悔著忘記關了「傳音術」,聽了這話,倒勾起了他的興趣。

「你恩人?」

盤缺點了點頭:「當時我身負重傷,又吃了茲雷一擊之後,雖然撿了一條小命,自己的右手也搭在那兒了。」說著話時,盤缺不由得攥緊了空蕩蕩的袖筒,「我掉進了河裡,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就這麼飄在河面。不出意外,我恐怕會就這麼死在河裡,然後被茲雷當成罪魁禍首了吧。」

「可是你現在還有力氣坐在這裡跟我說話,不是嗎?」

「哼。」盤缺自嘲地笑笑,「我也想就這樣死去,可老天爺不讓啊。我感覺在水裡泡了很久,還以為自己死了呢。然後突然一下子被誰撈了上來,又被拉著送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包紮完了,我恩人坐在我跟前,像是等了很久一樣。

「他好像知道我是誰,只說:『你好,盤先生,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他把刀放在我旁邊,也不等我回應,又說,『你做的好大的買賣,說實話,我很佩服你,要是你不能為我所用,該是多大的損失。希望您能在鄙人寒舍住下幾日,要是您考慮清楚,這兒就是您永遠的去處。』」

「這不就是想讓你當他的打手嘛。」雖然有些意外,居陽興反倒覺得意料之中,「以前有點野心的人不知道用過多少次這種陳舊玩意了,這種用恩情拉攏人心的方式,古板是古板,還是有些實用的。」

話是這麼說,居陽興卻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響起在兩人腦中的克勞迪婭的聲音倒是替他提出了問題:

「這種套路在以前用的確實比較多,不過現在大可以用金錢來收買人心,怎麼還需要使用這種方式?除非他本人確實野心勃勃,而且……」

「大小姐您說的對。」盤缺點了點頭,手裡拿起水壺加滿了茶壺,「金錢確實有點用處,但是浮於表面,並沒能直達人心。不過救命之恩可沒法用金錢衡量,對我而言,能夠償還救命之恩的,也只有同等的救命之恩。這樣,才不會落得個人心有愧。」

「人心難測啊,看來老盤你這恩人確實不簡單。」居陽興很是讚賞,也拿過水壺添滿了茶杯,仰頭一飲而盡,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你瞧我快忘了,老盤,不說說你當時怎麼認識的這妮子啊?你大小姐可是王室,怎麼會跟你結上關係的?」

盤缺的身形突然一滯。他嘆了口氣,緩緩放回了茶壺:「這可是說來話長了,大……居陽興,這隻言片語恐怕說不清啊。」

「講吧,不急的。」居陽興心領神會,正想撥出戒指把玩把玩,卻一個沒接住,骨碌碌地滾進了桌子底下,「你講吧,我拿個戒指。」說罷掀開桌布,整個人鑽進了桌子地下摸索著。

「三個月前,大小姐被轉移到監獄的時候,我那時正與我兄長當值,遠遠地望見一輛黑色馬車停在門口,茲雷領著一幫近衛把小姐扯下車子,連拖帶拽地關進了地下牢房。」

「那日子可挺難過的。」隔著桌面的居陽興的聲音雖然低沉,依然十分清晰。盤缺抿了口茶水,腦中克勞迪婭的聲音補充道:「不過那時候我因為母親的死,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只抱著過一天是一天的想法進了牢房。」

「小姐被關進牢房的一周后,她又被拉出去例行審訊了。哼,說白了就是挨頓毒打。」盤缺哼了一聲,接著說著,「當時輪到我打掃牢房衛生的時候,我忽然在牆角和床邊的死角里摸到一份什麼東西。一取出來,居然是一份寫在布條上的血字,上面滿滿寫滿了兩個人的姓名。我花了將近一個月,才總算是找到了那人。他就是……」

「『王室巡遊』的其中一人,克勞迪婭大小姐的其中一個同胞兄長,排行第七的王子佩洛德,對吧?」居陽興的聲音依然低沉,「我都知道啦,這些陳年舊事,你大小姐和你七爺不知道講了多少遍了。你七爺還說,當初你直衝沖地想見他,反而和他起了衝突,對吧?」

「……您,您說的對。」盤缺已經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了,只好配合著點點頭。

「你們,你們還見過面的嗎?和佩洛德哥哥?」克勞迪婭顯然對兩人曾經見面一事還不知情,聲音正纏著盤缺多說幾句。

居陽興的手突然出現,在桌面一陣摸索。像是找到了著力的地方,居陽興緩緩出現,整個人幾乎沾滿了灰塵。注視著居陽興重新戴上戒指的盤缺,卻被他另一隻手緊握著的東西緊緊吸引住了視線。

「給我看看。」

居陽興臉色嚴峻地點了點頭,任憑盤缺搶過手裡緊攥的信封。

「這……這是……」

盤缺有些不可置信。當他第一眼看見這封信封的時候,一股不明的不詳突然籠罩在他心頭。而當他打開了信封,看見了信函的第一個字,毛骨悚然的感覺頓時霸佔了他的內心,渾身幾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快走!快走!!快走!!!」

「接頭的委託都是騙局!這是誘餌!!」

「有人通報給了茲雷!!準備包圍這間咖啡廳!!」

「不想死的話!趕緊離開這裡!!無論是什麼方式!!!」

「快!!不到半小時了!!」

戛然而止。

……

「老盤,這是……大難臨頭了?」

「說的對啊,陽興。不過,」長刀一閃,信函連著信封一道化作碎片,如雪一般灑落,「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我恐怕都懂。」

「說的是啊,我已經很久都沒打過一架了。」居陽興突然笑出了聲。

克勞迪婭憂心忡忡地看著兩人,無言地在精神空間里轉了個身子。此時她的精神,從未像現在這樣集中,只等著局勢,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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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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