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章 新約一夜(4)

第一〇八章 新約一夜(4)

居陽興很煎熬。

不只是因為他所看見的,所聽見的,都是些上層名流所穿著的衣著,所使用的話語,更重要的原因還是面前的這位身體的原主人,克勞迪婭·特洛爾。遊走在各類名流中間,不僅沒有哪怕是一絲的局促,反倒是顯得十分自然,像是從出生起就經歷過一般。

尤其是這位大小姐面對帶著各類恭維與詢問,每每的應對都顯得非常流暢,異國的語言在她看來,非但不是阻礙,反倒是促進了與他人的交流。

啊……雖然那些女士確實是挺合自己胃口。

過了很久總算是脫離了那些賓客紳士的擁簇之後,居陽興才總算是鬆了口氣,向著正在一邊品嘗著美酒的克勞迪婭開起了口。

「喂,大小姐,你到底是……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啊?」

「熟練?」克勞迪婭又是抿了一口,微微搖頭,「這都是我母親交給我的待人之道。既然身為王室貴胄,更應該對這些待人接物表示重視和尊重。也因此,家族的所有女性都必須接受這些禮儀教育,以便於將來與他人他國的交流。」

「是,是嗎?」居陽興苦笑著,「那……那大小姐你學了這麼多年,到底學會了幾種語言啊?我聽剛才的宴會賓客中,好像還不止一種語言吧?」

「我數數啊……」克勞迪婭放下杯子,竟開始數著手指,「西宇的日耳曼語,法里克語,布萊登語,伊比利亞語,北地的羅斯語,沙海的沙海語……我想想,還有……」

「夠了夠了!」居陽興急忙制止,「再這麼說下去,我真怕你連這世界各國的語言都能學會啊。你有這麼好的條件,起步點當然就比別人快的多啊。」

「不是這樣。家族的教育對語言的要求,只有法里克語。剩下的語言,都是在【王室巡遊】的途中慢慢看書慢慢學會的。」克勞迪婭倒是坦誠。

「三……三年?這也太恐怖了點。看來不只是起步點,連悟性都要比別人高出一截。」

這句話,居陽興再次吞回了肚子里。再準備開口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大小姐?」

「不知道……好像是,大統領到了?」

「大統領?就是這個國家的頭兒嗎?有些明白了。」

順著人群視線望去,只見在大廳中間,身著深紅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在黑衣警衛的簇擁下緩緩出現。揮手驅散了周圍的警衛之後,在與旁人的歡呼和讚揚一一呼應互動過後,那中年男人邁著小步,緩緩向克勞迪婭這邊走來。

「讓您耽誤了一些時間,失禮了,克勞迪婭公主。」男人微微頷首,旋即便是舉杯前來,「本人馬修·帕佩特,白鷹聯邦新任統領。」

「統領先生您好。」克勞迪婭同樣微笑著頷首致意,伸出酒杯互相碰杯,「因為母親在途中不幸逝去,這段最後的旅途,只好由我暫時代替母親前來。」

「對金雀花王后的逝去,請恕我深表哀悼。不過對於克勞迪婭公主的到來,身為這主人的一方,應當讓我們這位尊貴的客人感受到白鷹的待客之道。」

帕佩特說完,雙手輕輕拍了拍,舞台上的樂隊開始了他們的演奏。指揮開啟,音樂演奏,大廳內的諸位男女賓客都開始兩兩相伴,紛紛開始踏著舞步。

「雖然有些局促,克勞迪婭公主,可否賞面與我共舞一曲?」帕佩特伸出手邀請道。

「多謝統領先生的好意。」克勞迪婭伸手接過了邀請。

舞曲演奏,兩人走進舞池,開始伴隨著舞曲演奏。精神之中的居陽興雖然有些不想吐槽,雖然兩人都跳的很熟練,不過這一個年方半百的油膩中年人,和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互相舞蹈,總感覺……有些古怪和詭異。

有些話趕緊趁這個時候問啊,大小姐,要是這位統領先生走了,那就來不及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宴會結束之後的深夜了。

居陽興不由得吃了一驚,整個精神幾乎都快跳了起來。不過是閑著沒事眯了一眼罷了,居然會一口氣歇到深夜嗎?

「不對,今晚這是怎麼了?大小姐的酒量也不至於這麼差吧?」

從精神世界中坐起身子,居陽興望向一邊,只見克勞迪婭的精神正倒在自己身旁,一身的酒氣以及微紅的臉頰都在顯示著這位剛剛成年的少女,似乎並不像表面上的那樣海量。光看她一襲禮服上星星點點的水漬,居陽興大致也是心知肚明。

「既然不會喝,那就不要喝的這麼多啊。弄得我還得親自出馬,唉,希望這位大小姐的記憶還能剩下一些。」

居陽興的臉上流露著少有的惋惜。抬高身子坐在她旁邊,流動著魔力的左手輕輕拂去她凌亂的劉海。魔力懸浮其上,從克勞迪婭的額頭中間,一縷淡淡雲霧慢慢顯現,現出了在她酒醉熏熏之前的種種畫面。

不過看到大小姐回憶畫面的一瞬間,居陽興也是嚇了一跳。即使受到酒精影響沉睡不醒,發生於之前的畫面仍舊是清晰可辨,甚至是連一絲干擾都沒有,就好像是再次親身經歷一般。

畫面播放,舞會結束的同時,耳邊也響起了克勞迪婭與那位大統領的對話。

……

「本傑明議員?」這是統領帕佩特的聲音,「是啊,關於他的調任我也感到遺憾。要是我等能夠及時得知金雀花王后不幸病逝的消息,也不會因為事務耽擱而將之調離至大峽谷州了。」

「這與統領先生沒有關係。」克勞迪婭說著,「只賴於母親突發疾病,外加上家鄉事務繁多,只得暫且返回故國處理事務。原本打算在年末出發,未曾想父親卻在平定叛亂中不幸犧牲,不得已再度延誤。」

「關於國王與王后的接連逝去,請容我深表歉意。不過還請公主聆聽,直到這次宴會時,我們都沒能夠對您的出行日期感到清楚明白。若是公主您容許,可否將來日行程告知於我,以便我好好為您招待。」

「目前而言,大概會有一個月的時間留在白鷹聯邦。」

「一個月嗎?」

「是的,因為我想親自前往本傑明議員調任之地,有些話需要與之親自面談。」

「面談?無需如此吧?只要電報聯繫,他不就可以前來與您會面了?」

「有些話,還是需要在面談的時候才適合說出來。您說是嗎,統領先生?更何況,這聯邦國土遼闊,我想借著這個機會去好好遊覽一番這路途景色,您說如何?」

「既然公主這樣想,我也不好干涉。不過這一路上恐有生變,需要我派遣安保護衛您嗎?」

「感謝您的好意。我並非需要大張旗鼓,褪去公主這個身份,我不過只是個遠足者罷了。」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了,只好與公主您碰一碰杯了。」

「多謝統領先生。」

與他人酒杯碰撞的聲音持續了數十回后,畫面結束。

……

「母……母親……」

一聲囈語響起,居陽興驚的趕忙抽回手去。回過神來,身旁的克勞迪婭翻了個身,嘴裡似乎在念叨著什麼。

也對,這個大小姐此次遠渡重洋,不過也是為了去尋找潛藏在金雀花王後身上的秘密。真像她之前說的那樣,褪去了王室公主的身份,她不過也只是個想要尋找親人過往秘密的小女孩罷了。

嗯,一個近乎學會了七八國語言的「普通」的小女孩。

這哪裡普通了?光是王室貴胄這一點就已經超越了八成的人好吧?

還有說的那個什麼議員所在的地點,大峽谷州?又是在哪兒?現在的這些地名要是少看了一些,他這個古人早就不知道錯過了多少個世紀了!

居陽興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思索間,卻感覺心頭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仰頭望去,卻是居陰盟正俯視著自己。居陽興知道,他這個兄長這樣做,肯定是有要事要說。

化作煙霧慢慢從克勞迪婭身上離開,凝作人形,居陰盟又朝自己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前往陽台。

「什麼事?大半夜的。」

居陰盟沒有說話,只是從腰間取出一份地圖攤開,指了指地圖的一角。

「幹什麼啊你?神神秘秘的?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話音剛落,居陰盟便在居陽興身旁一頓耳語。而在聽清了他這個兄長言語中時,居陽興瞬間明白了他話語中真正的意思。

兩兄弟面對面,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

第二天。1月12日。

即使已經到了第二天,清醒過來的克勞迪婭卻總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她捂著額頭翻下床,晃悠悠地洗漱完畢,又晃悠悠地在餐廳找了處位子坐下。看著面前的早點,竟是連一點下飯的意思都沒有。

「昨天晚上你喝的太多了,還吐了好幾回。你明明喝不了多少的,還這麼摧殘自己。」滿眼黑眼圈的佩洛德撕下麵包條,說著話帶著滿滿的責怪。

「嗯……」克勞迪婭無神地點了點頭,機械地飲盡了面前的咖啡。轉頭四顧,原本會在自己身旁落座的兩個熟悉的人,此時卻消失了蹤影。

「陰盟先生……和麥科琳小姐他們人呢?」

「他們一早都各自出去了。」莎拉麗絲又遞過來一杯咖啡,「說是有什麼事情處理。真是有些奇怪,明明都是第一次抵達這白鷹國的……」

「我也……我也出去一趟。」克勞迪婭沒有接過咖啡,卻是徑直朝向卧室走去。

「不準出去!」佩洛德大聲喝道,「昨天晚上都喝了那麼多,你現在還沒恢復,先暫時休息一下吧。再者……」

克勞迪婭沒有接話,只差一點就要關上卧室房門。

「好好好,你要去就去吧!不過要去哪兒,先跟我們說一聲吧。」佩洛德無奈折服。

「我……我記不太清了……」克勞迪婭按著腦袋,「我做夢的時候,總是有個聲音在回蕩著,說是要我……說是要我去什麼……【漢夏街】。」

「漢夏街?那是哪兒?」

「不知道……我先走了,今天晚上回來。」

「唉!等等……」

兩人話音未落,紮上一條披巾的克勞迪婭便已是搖晃著出了大門,徑直奔著那漢夏街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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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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