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說書

「這、、、這個嘛！《金瓶梅》我記不全了。還是得空給你說《西遊記》吧！」潘勝笑著說道。

他知道如果真的給王明月講《金瓶梅》肯定被揍得三個月下不了地，再說自己對這本書確實不熟，也只記得些膚淺的段子，也就是肌膚、深淺什麼的段子。前世光棍二十多年，沒有實戰經驗把握不到書的精華。

這本書改編的電影倒是看過，但改編的尺度有點大，嘿嘿，還真講不出口。

「也行。現在就講，不然捏死你！」

見王明月說完就要伸手打人，潘勝立刻縮回肘子擋住臉，開始講述起來：「傳說，在東勝神洲傲來國，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塊仙石，一天仙石崩裂，從石頭中滾出一個卵，這個卵一見風就變成一個石猴，猴眼射出一道道金光，向四方朝拜。那猴能走、能跑，渴了就喝些山澗中的泉水，餓了就吃些山上的果子。、、、」

「這猴子厲害啦！繼續講，快點。」

「美猴王領一群猿猴、獼猴、馬猴等，分派了君臣佐使，朝游花果山，暮宿水簾洞、、、」

很快，正午就到了。

飯點早過，潘勝飢腸轆轆。好幾次想起身去吃飯，都被王明月死死地按回搖椅，要求繼續講《西遊記》。

王明月像入了魔一樣，完全陷入西遊世界，拿過一個板凳坐在潘勝邊上，雙手托著腮幫聽得入神。那隻可憐的冰棍早被扔到八仙桌茶碗里，此刻已經融化為蜂蜜水。

當聽到孫悟空跳進瀑布之中時，她緊張好奇；當聽到孫悟空沐猴而冠在城裡學人行禮，她哈哈大笑；當聽到孫悟空尋找神仙，乘著筏子海中飄蕩，她竟然流淚了，彷彿她自己就是那隻吃盡苦頭的猴子；當聽到孫悟空大鬧天空，她鼓掌叫好、、、

「明月，歇會兒再講可以嗎？」

「不許停！小心本姑娘像菩提祖師敲孫悟空那樣敲你腦殼三下！」王明月食指、中指，微微彎曲，擺出個要敲人腦殼的架勢。

「好！繼續講。」潘勝都快了。

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明月，我真的餓的不行了，吃完飯再接著講，不吃飯講不出接下來的這一回合了。」潘勝哀求道。兩手無力下垂，癟著嘴，像個犯了錯正在懇請老師原諒的小學生。

「好！我們去吃飯，吃完再講！」王明月爽快答應，猛地站起，扯著潘勝的衣領就往外揣。

潘勝僅腳尖著地，身子前傾得厲害，像根棍子被拖著前進。

「走快點，墨跡個啥？是不是想偷懶。」

「別別別，明月，別扯衣領，脖子疼，我走得動、、、」

來到偏廳。

桌子上一葷兩素，都是用盤子裝的。邊上一大盆米飯。

這個時代有錢人裝菜用青銅鼎、瓮，普通人裝菜用陶盆。和這個時代的飲食習慣有關，因為吃的多是菜羹、肉羹，湯太多，用大肚子容器裝更加合適。

潘勝不習慣，也吃不慣糊糊一樣的羹，就命人打造了一些大盤子用來裝菜。炒菜到了北宋才有，潘勝也沒有精力去研究鐵鍋，就讓府中下人直接將滷製或鹽水煮的肉切了裝盤，素菜也是直接水煮斷生裝盤。

管家潘小乙早就準備一切了，就等二人入座。

一個時辰前，他去大廳喊潘勝吃飯，發現潘勝、王明月獨處聊天，他就識趣地退了出來，喃喃道：「苟二啊苟二！你丫的變聰明了，還知道給主公和未來主母獨處的機會。看來你除了知道吃，還懂些別的東西。」

半個時辰前，他又去喊潘勝吃飯，見王明月雙手按著潘勝肚子，二人好像在打情罵俏，就紅著臉出來了。哪裡知道是王明月按著潘勝不讓走，要聽西遊故事。

潘勝、王明月坐下，邊吃邊聊。

「小潘勝，這本《西遊記》真不錯，我可喜歡這孫悟空了，要是我有他那本領就好了。」王明月大口嚼著滷肉，一臉幸福。

按理說王家很有錢，她不至於吃個滷肉就如此幸福。

前世的時候，潘勝小時候家裡很窮，很少吃葷，長大后條件好了，可吃起葷來也是王明月這般幸福洋溢。有些東西是刻在骨頭裡的，不會隨環境的改變而變，例如記憶中的美味、困境中的愛。

潘勝猜想，王明月肯定小時候吃過很多苦，沒吃過多少好吃的，至少是有很長一段時間吃過苦。要不然她不會知道蘆葦根部能吃、之前在洛陽東門外吃得津津有味，現在也不會吃滷肉如此幸福。

滷肉不多，潘勝就只夾野菜吃，點頭道：「孫猴子是快樂的，不怕天不怕地，我也很羨慕。」

「快吃！多吃點肉。待會有勁給我繼續講西遊。」王明月拿起滷肉盤子往潘勝海碗一蓋，又用勺子颳了幾下，將小半盤滷肉都給了潘勝。完了不忘將盤底一點滷肉湯汁倒入自己碗中。

潘勝驚了一下，想拒絕已經晚了，只得又埋頭吃飯，隨口問道：「明月，你最喜歡孫猴子什麼？」

「樂觀。」

「什麼？樂觀。」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答案，潘勝感到意外。

如果問看過《西遊記》的人喜歡孫猴子什麼？大家基本都會答勇敢、機智、人緣好等等的，答樂觀的還真沒有。

何況給王明月才講完大鬧天空那一回，截止到這一回也沒見孫猴子有什麼大挫折，沒有挫折哪有樂觀一說。

潘神悄悄抬頭看了看王明月，發現她有點黯然神傷，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

下午甑宓也來了，和十幾個下人一樣坐在小板凳上，聽潘勝講《西遊記》。

王明月坐著最前面，其他人自覺坐在後面。

公輸晨聽說潘勝聽說潘勝下午在院子講故事，特地向老爹請假半天過來。這幾天她想通了，因身份懸殊不能當潘勝的正妻，但當小妾可以，只要和潘勝在一起就可以了。

愛得深沉就會要麼像王明月一樣霸道，要麼像她一樣卑微。

她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默默躲到院子角落的假山後，柔情盯著不遠處的潘勝。

潘小乙拿著一把大扇子給搖椅上的潘勝扇風。

潘勝搖晃著搖椅，搖頭晃腦，聲情並茂地地繼續講西遊。

眾人哪裡聽過這樣稀奇的故事，一個個聽得入迷，時而鼓掌叫好，時而伸直脖子驚嘆，時而因孫猴子被唐僧無悔懊惱、、、

潘小乙的扇子也隨著西遊劇情扇得忽快忽慢。

這個時代娛樂缺乏，除了宮廷有幾幅春宮圖，貴族們鬥雞賽馬蹴鞠，普通人閑暇時還真沒多少樂子。飯館里的偶爾有個說書先生，可說的都是時事，乾巴巴的，而且一個故事說一年，沒有長篇故事，聽幾次就乏味。

潘勝看過好幾個版本的《西遊記》，無需拘泥於原著文字，只需將自己腦中電視劇的畫面傳遞給大家即可，再加上以前看過不少相聲、脫口秀、吐槽大會，所以講得很有畫面感，也比較詼諧。《西遊記》畢竟是明朝的寫的，一千多年後中國文字習慣、文化有了很大變化，直接照著原著講，效果肯定不好。

一個時辰過去了，眾人依舊入迷，雙眼緊緊盯著潘勝的每一個動作，雙耳仔細聽著他的每一個字，生怕錯過一個動作、一個字。

潘小乙開始幻想，幻想自己變成的孫悟空，拔出一根猴毛變出一大群小弟，然後帶著小弟去找袁紹報仇、、、要是我是孫悟空多好啊！孫悟空耍棍子，我耍光棍。嘿嘿，還好，我們差距不大。

小甑宓聽得最是痴醉，哪裡聽過這麼好聽的故事，哪裡見過這麼會講故事的人，腦中全是孫悟空的畫面，心中默默感嘆：「哎！要是我也有孫悟空的72變就好了，我就能變成少女，和勝哥哥一般大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已是少年，我卻一米二不到；待我長發齊腰，他不知娶了哪家姑娘。娶的要是明月姐姐，我可咋辦？」

王明月聽得默默流淚，慢慢向潘勝靠近，最後乾脆坐在了潘勝的邊上。

公輸晨雙手托著下巴，滿眼都是潘勝。西遊故事雖然好聽，可她更愛看講故事的人。

看到王明月靠著潘勝，她又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很不是滋味。明明很想走上前去掀了王明月的小板凳，可還是小聲嘀咕：「挺好的，明月和小潘將軍挺般配的！」

...

晚上，潘勝躺在床上樂呵，興奮得全身發熱通紅。

這一天又是做冰棍又是說書的，的確是累壞了。可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真好，被人崇拜的感覺真妙。尤其是被美少女和小蘿莉崇拜的感覺難以言表。

本以為二世為人會看淡很多東西，誰料到前世看不淡的現在一樣看不淡，前世放不下的現在一樣執著。

少年的身，青年的心。動亂的時代，英雄的舞台。

「名利財色醉人心，我本河間一俗人。」潘勝只得這樣安慰自己，然後帶著青春期的燥熱和成年人的慾望漸入夢鄉。

「月兒，我向你表白你接受嗎？我應該是愛上你了，從龍門山就開始了、、、」良久之後，潘勝吐出幾句夢語，臉色洋溢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