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我的未婚妻失蹤了。」視頻里的男人緩緩開口。

伊麗莎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正襟危坐，拿出筆記本做記錄。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沒有發表意見。

侯波先生的故事很普通。他們是美國人，剛畢業的年輕人沒什麼存款，不過運氣很好，買彩票得到了一筆意外之財，正好藉著聖誕長假來歐洲旅遊。案發當晚，他與女朋友露西在一家夜店喝酒，他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露西就不見了。電話打不通，回到旅館也不見蹤影，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報警。

「接待我的警員說，兩天後他們才能立案調查，並且不排除露西只是……從我身邊離開的可能性。」年輕人聲音喑啞，眼球都是紅血絲，顯然一整晚沒睡，他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激烈起來，「但我知道絕對不可能！她很愛我，就算突然遇到什麼緊急情況，也不可能一聲招呼不打就從我身邊消失，一定是出事了！」

「冷靜，侯波先生，繼續說。」夏洛克抬起指尖輕叩桌面。

侯波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說：「然後，我就想到了你，福爾摩斯小姐，露西和我都是博客『演繹法』的忠實粉絲……」

夏洛克合上電腦時，另外兩人都盯着她看。

「你還有博客？」華生問。

她清了清嗓子：「現在可是互聯網時代了，我記得你在阿富汗沒有服役那麼久吧，華生？」

伊麗莎白則是戳着筆記本上的關鍵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深夜，夜店，還有監控和那麼多雙眼睛……怎麼會沒人知道她去哪裏了呢？」

和莉迪亞的失蹤情況一對比，幾個要素都完全一致。

她心中一緊，腦海中浮現出妹妹平常一貫不著調的笑容，如果她真的是被綁架的……

說實話，幾個姐妹中，她並不是很喜歡莉迪亞，年齡代溝，加上性格差異讓她們很難有共同語言，交流也很少。但莉迪亞依然是她妹妹，就算是嫌寄宿生活太無聊而跟野男人往外跑，也要比落到哪個變態狂的手裏好得多。

夏洛克伸出手：「借用一下手機。」

「要看短訊嗎？我和迪莉婭很少聯繫，一般都是……」伊麗莎白一邊說着，一邊好奇地看她操作，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你在看相冊？」

夏洛克「嗯」了一聲：「我和侯波先生約了晚上在他女朋友失蹤的夜店見。」

「我也去。」她立刻表示。

「不行，你得回浪博恩，」夏洛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去你們聚會現場，幫我拍幾張照。」

伊麗莎白不太理解她的意圖，但還是點點頭，從她手裏拿回手機，起身告別。

華生關上門，走回來。

「你這個朋友很年輕。」他若有所思。

「你是想問我們怎麼認識的？」夏洛克挑了挑眉毛，「班納特小姐是個業餘小說家，幾年前撰寫一篇偵探小說，在我博客里留言請教，我就……嗯，給她了一些學術方面的正確指導。

「自那以後，她對我的工作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正如我先前所說，如果只是單純的未成年人走丟案件，並不匹配我的能力，但她還是執意要來。一方面是擔憂親人，另一方面……她很有冒險精神，很想加入我們，大概是為了獲取寫作素材吧。」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大膽，華生感慨著，突然反應過來：「我們？」

「今晚和委託人的見面，」夏洛克朝他眨了眨眼睛，「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么？」

華生當然很樂意。

單身女性去夜店當然很正常，但如果附近潛藏着一個未知的不法分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現在還對第一天相遇時，濕漉漉披着毛毯的夏洛克印象深刻，很難不產生憐愛。

作為紳士，怎麼能讓一位淑女獨自涉險呢？

「我只是有點驚訝，」華生說着，在對方的眼神示意下拿起衣帽架的大衣，裹上圍巾，「沒想到你會邀請我一起去現場……呃，偵破案件？」

他轉過身，發現夏洛克正朝他攤開掌心。

「手機。」

華生迷惑地照做了，然而她根本不打算解釋，接過手機就往外走，拋下一句：「記得鎖門，華生。」

他們出門時正撞上採購回來的赫德森太太，她驚訝地望着他們，停下腳步，嘟囔了一句：「唉，現在的年輕人，從來不自己動手做飯。」

華生和她寒暄完，扭頭一看，夏洛克已經到了街道盡頭，她瘦瘦高高，腿又長，步伐很急促，不經意間就會被她甩出一大段距離。

他趕緊加快腳步幾步跟上，問：「我的手機怎麼了嗎？——等等，我有屏幕密碼的！」

「哦，阿森納上賽季的奪冠日期，很好猜。」夏洛克在十字路路口停下，漫不經心地翻着他的屏幕，點開其中一個軟件，「你說，今天你下班回來的計程車是你同事預定的？」

「對，她說車隊公司最近出了一個軟件，可以查看附近空閑的車輛，和司機直接聯繫，不過聽說這功能才剛上線，還不太穩定……」華生湊過來看自己的屏幕，說到這裏，腦海中的迷霧倏然開朗起來，「我知道了，你是懷疑接受預約的那個司機！」

「你說那個司機長相與營業證上的照片不符，說明是冒名頂替，真正的司機可能已經被他們調換了，計算去車隊投訴肯定也找不到這個人。但是，既然他是在線上接受了預約，就會被衛星記錄下他的所在位置。」夏洛克點進訂單，「根據軟件顯示，這位紐克蘭先生的車當時就在你們診所附近兩百米以外。你同事什麼時候幫你們預約的？」

「下班半個小時前吧，我猜。」華生想了想，「畢竟要考慮街道擁堵情況。」

「哦，半個小時前這位司機就在你們身邊了。」她微微一笑，晃了晃手機，遞迴給華生，「知道問題在哪了吧？」

華生表情逐漸嚴肅，點了點頭：「他知道我們的住址和個人信息，這是有預謀的搶劫。」

再次聽到「搶劫」一詞，夏洛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有預謀，沒錯，至於後者……」她頓了頓，把手機還給他，禮貌地詢問，「你檢查過你的收件箱了嗎？」

華生沒聽明白，但還是下意識點開了短訊界面。

「哦沒錯，這一周我收到了很多垃圾短訊，怎麼了？」他一邊問，隨意點開一條，嘀咕道，「這種不顯示來源的信息我一律歸到垃圾箱，天知道裏面有多少病毒，電信詐騙……」

華生停了下來。

「尊敬的約翰·H·華生，得知您搬入貝克街221B號一事，萬分有幸邀請您於本周五晚七點在第歐根尼餐廳共進晚餐，諮詢一些問題。望儘快答覆。（地址見附件定位信息）」

華生又翻了另外幾條，無一例外，都是同一個人發來的。

他抬起頭，遲疑地問：「這是什麼新型詐騙手段么？」

夏洛克表情高深莫測：「這個么……」

華生又看了一眼定位，順手將地址和餐廳名拖進了谷歌搜索框，頓時脫口而出：「米其林三星！全球連鎖、人均五百歐以上的法國菜？怎麼，這個人打算騙我去吃一頓我付不起的大餐，難道是想看我們笑話？」

「去看看就不知道了。」她神情平靜，提醒他，「今天就是周五，華生。」

「但我們不是還要見你的委託人？」華生不解。

「不要緊，我約了晚上九點見，你別忘了那是一家夜店。」

「……好吧。」他暗自嘀咕，這種高檔次的餐廳里，總不會有人當眾行兇吧？

華生低頭看時間，離七點只差一刻了。

他又看了看第歐根尼餐廳的定位，離這裏不遠，十五分鐘的車程足夠了，但前提是能打到車。眼下正是下班高峰期，倫敦的交通樞紐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都十分擁擠。

他正要問夏洛克如何打算，突然身後滴滴地響起喇叭聲，回頭一看，一輛黑色計程車靜靜地停在他們前方。

門開了，穿着考究的司機青年從車上下來，替他們開了門：「請。」

華生盯着青年左顴骨許久，難以置信。

對方的臉上殘留着一個多小時前他的拳頭揮上去殘留的淤青，他的眼神也很冷酷，看着華生像是看一個死敵，但表情卻十分克制，禮貌地向他和夏洛克鞠了一躬。

華生扭頭，乾巴巴地問：「你叫的？」

「我剛才用你的手機軟件定的。」夏洛克鎮定微笑。「好了，我們趕時間呢，上車吧。」

華生稀里糊塗坐上了這位「打劫犯」的車後座，一路暢通，來到了第歐根尼餐廳。

精緻富麗的裝潢，燕尾服的紳士服務生，還有其他客人的正裝打扮，都讓他十分遲疑。華生走上台階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常服，忍不住道：「你確定我們就這樣……走進去？」

不看不知道，這回頭一看，夏洛克正從另一邊的側門鑽出來，邁著輕快靈敏的步伐，試圖往街對面溜。

「夏洛克！」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兩個高大的黑西裝男就已經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邊請，福爾摩斯小姐。」

夏洛克：「……」

她不情不願地轉過身，走到華生身邊，抱怨：「腐朽的大英帝國，真以為靠幾件衣服就能掩蓋他們野蠻又骯髒的本質了么？」

話音剛落，華生感覺她的脊樑僵硬起來，不著痕迹地往自己手肘後方靠過去。

包廂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隔絕了世俗的聲音，裏面安安靜靜的，只有對面的餐桌旁站着一個男人。

「晚上好，華生醫生。」對方微笑，伸出了手。

他彬彬有禮，那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裝起碼價值五位數，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尊貴的氣息。

這和華生一開始猜想的形象相去不遠，面對這種背景強大的大人物，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他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夏洛克的影響力，她皺着眉頭不說話，但明顯在掩飾自己的焦慮……至少，他不能在她面前露怯。

華生深吸一口氣，握住對方的手，沉聲問：「怎麼稱呼？」

「麥考夫·福爾摩斯。」男人不緊不慢答道。

他並不意外看到華生的臉上空白了一會兒，指關節無意識弓起收縮，緊接着睜大眼睛。

福爾摩斯？

「你就是……她的前夫？」他匆匆回頭看了一眼夏洛克，緊張到脫口而出，「那個糾纏她的渣男？！」

麥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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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哥：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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