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激戰

黑暗中，寧策帶領八百士卒沉默地不斷前進，漸漸地，遠處已經能看到敵軍黑乎乎的輪廓。

眼看敵軍就在眼前，宋軍當即放棄隱藏，開始快步急行軍。

遠處傳來一陣弓弦響動，隨即，一陣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宋軍腳步不停，沉穩前進。

只不過重戟兵紛紛舉起左臂，擋在面前。

他們的左臂鐵甲上，鑲嵌著一塊圓形鐵盾，鐵盾不大，也就比盤子大上幾圈，但已經足夠擋住宋軍士卒的臉部。

至於宋軍身上穿着的精鍛板甲，在這麼遠的距離上，普通弓箭是射不穿的。

而宋軍的弓弩手，此刻也開始展開還擊。

在黑暗中，無所謂準頭，正好發揮諸葛連弩射速快的優點。

在寧策的指導下，模仿火槍發射的法子，宋軍採用的是三段射擊之術。

便是一隊弓弩手射擊，另一隊預備，第三隊則忙着裝填彈藥。

如此三隊輪流發射，可以隨時保持對敵軍的壓制。

宋軍的弩箭，既密集，又連綿不絕，鋪天蓋地地飛往敵軍。

弩的穿透力原本就比弓箭強，西夏軍又沒有宋軍這麼堅固的板甲，寧策估計這一輪遠程攻擊，對方肯定吃虧。

果不其然，宋軍陣中，只聽到叮叮噹噹，弓箭射在鐵甲上的聲音，而遠處的敵軍陣中，伴隨着箭雨落下，卻是不斷傳來慘叫之聲。

顯然，這一輪遠程對抗，宋軍勝。

似是察覺到遠程拼弓矢比較吃虧，反應過來的敵軍，開始緩慢移動，不退反進，向著宋軍方向殺來。

雙方皆是全力前進，很快便廝殺到了一起。

魯智深穿着鐵甲，揮舞著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禪杖，沖在最前，勢不可擋。

在他的帶領下，重戟兵也是不斷前進，揮舞着重戟，與西夏步跋子展開拚死廝殺。

魯智深勇猛突進，宋兵士氣如虹，不斷前進，但沒過多久，進攻勢頭還是被反應過來的敵軍給阻擋住了。

重戟兵是長槍兵的升級版，對付騎兵天然有利，然而對方是步跋子的刀盾兵，兵種上，隱隱有些被對方克制。

西夏軍也發現了這一點，刀盾兵們不斷吶喊著衝鋒上前，利用盾牌，強行擋住宋軍的重戟，然後持着長刀，拚命前沖，打算和宋軍近身戰。

若是被西夏軍貼的近了，宋軍的重戟便攻擊不到對方，便是西夏刀牌手趁機大殺特殺的時候，這一點，寧策也是心知肚明。

對此寧策採用的策略是厚重隊列。

在最前方，往往有好幾排重戟兵，敵軍的刀盾兵擋住第一波攻擊，衝上來后，便會面臨第二支重戟的攻擊，而再往前，還有第三支戟，讓敵人避無可避。

除了用后列戟兵保護前面士卒外，寧策還有意將前鋒隊列設置得盡量稀疏一些，這樣後面的弩兵也能及時放箭，殺傷沖在前面的敵軍。

然而敵軍的戰鬥力，異常頑強。

廝殺片刻，雙方呈膠着之勢。

宋軍穩步地一點點地推進，而敵軍則仗着人數上的優勢，在步步後退的同時，沉穩應對，絲毫沒有慌亂的跡象。

望着遠處廝殺的雙方，翟進頗有些躍躍欲試，但寧策沒下令，他就不能出戰。

寧策死死地盯着前面，思忖片刻后，他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牛皋上前，把魯大師換下來，由大師殿後！」

話音剛落，眾人突然感到腳下的土地，開始微微顫抖。

身後的遠處，傳來鐵蹄踏地的沉悶聲音，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千軍萬馬，正從後面，向宋軍兇猛殺來！

鐵蹄聲聽起來非常沉悶和沉重。

翟進當即變色！

「大人，這是西夏的鐵鷂子！」

西夏鐵鷂子，是西夏最精銳的重騎兵隊，騎兵皆是全身披掛鐵甲，戰力最強，並且鐵鷂子都被鐵索鉸鏈，哪怕戰死，也不會從馬上掉落，堪稱是冷兵器時代的重坦克部隊。

寧策冷冷開口。

「不要慌，我軍乃是長戟兵，正是西夏鐵騎剋星，只要我軍陣型不亂，敵軍便拿我軍無可奈何。」

說時遲，那時快，在寧策的命令下，宋軍當即調整陣型，魯智深率前隊退下，負責殿後抵擋鐵鷂子，牛皋則帶兵衝到了前方。

眼看援軍前來，西夏軍頓時氣勢大振，開始對宋軍展開反擊，企圖前後夾擊，擊敗宋軍。

而牛皋戰力和經驗，相比魯智深有一定差距，面對敵軍的兇悍反撲，頓時便有些應接不暇，不但沒能繼續前進，反而被敵軍打得開始往後退去。

沉重的鐵蹄聲，越來越清晰，地面也明顯地顫抖起來，顯然，名震天下的鐵鷂子，正在後面，高速接近！

而最前方，則是西夏的另一支強軍步跋子，對方皆已百戰老兵組成，藉著人數和兵種上的優勢，穩打穩紮，對宋軍展開了反擊！

一時之間，前後皆敵，初次上戰場的年輕士卒們，心中也隱隱有些慌亂起來。

寧策牙關緊咬，目光不斷閃動，緊張地觀察著戰場上的動向。

隨即，他下定決心，伸手提起鋼槍！

側頭吩咐翟進，史文恭。

「敵軍前後夾擊，來勢洶洶，我軍人數過少，成敗只在此一舉！只要能撐過這一波，我軍便能取勝。」

「魯大師會替我等擋住鐵鷂子，今日關鍵，在於我等能否突破當前之敵！」

「敵軍以步跋子為主，翟進，你可否為本官先驅，率先衝擊敵陣？」

翟進早已等待多時，當即接令！

宋兵如潮水般，向兩側退去，隨即，翟進率領八十精騎，揮舞著鐵槍，勇猛地向著敵軍沖了過去！

翟進號稱京西第一將，武藝在西軍之中，也是數得着的高手，他手下八十騎兵更是人人精銳，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宋軍以騎兵對步兵，當即收到奇效！

寧策親自帶着三十名騎兵，騎着照月玉獅子，揮舞鋼槍，也跟着翟進殺了過去。

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的步跋子，萬萬沒想到宋軍的長戟兵陣中，居然還隱藏着騎兵，頓時便是一陣慌亂！

步跋子對騎兵，有天然的劣勢，因為他們兵器太短，很難給翟進等人以傷害，而戰馬速度又快，讓步跋子找不到近身作戰的機會。

翟進率領八十鐵騎，頓時便如切豆腐一般，輕易在敵軍陣中殺出一條缺口來，順着這道缺口，宋軍重戟兵蜂擁而入，長戟如林，步步前進，殺得西夏兵丟盔棄甲，叫苦連天！

魯智深緊握禪杖，望着遠處疾馳而來的重甲騎兵，面色嚴肅。

翟進緊跟在寧策身旁，年輕的臉上既激動，又有些迷惑。

他弄不清楚，寧策將全部兵力都放在李元謀所部上，有什麼意義。

並且鐵鷂子肯定是早就潛伏在附近，直到剛剛才突然現身，顯然敵軍早有準備。

然而現在他已經來不及多想，寧策此刻，早已縱馬挺槍，帶着眾人殺進了西夏軍陣之中。

鐵鷂子疾馳而來，聲勢如雷，一名帶着狼頭面具的將領手持大刀，沖在最前，殺氣騰騰。

面對來勢洶洶的敵軍，魯智深嘴角反而浮起一抹微笑。

當即揮手下令。

「把大人事先準備的東西，扔出去！」

宋軍士卒頓時將長槍插入地下，隨即他們從腰間解下一個個陶土做的小罐子來，拿在手裏，沖着前方，用力地投了出去！

撲通撲通響聲連連，陶罐很快便摔在地上，破裂開來，流出了大量粘稠的黑色液體。

就在這時，後排的弓手也將一支支火箭射向前方地面！

火箭落在地面上，頓時便點燃了那些黑色液體，幾乎是瞬息之間，便在宋軍面前不遠處，燒起了一堵堵火牆來！

陶罐里放的是原油。

早在宋朝，充滿智慧的華夏人，便發現了原油，並留意到這種黑色液體可以劇烈燃燒的特徵，沈括更是將其寫入《夢溪筆談》。

此次出征，為了對付鐵鷂子，寧策也想了很多辦法。

鐵鷂子的特點，是仗着鐵甲沖陣，勢不可擋。

那應對辦法之一，便是打亂敵軍的節奏，讓他們衝鋒不起來，這樣他們的威力就少了一大半。

所以寧策想出了火攻之計。

只要是動物，就怕火。

戰馬也不例外。

面對熊熊烈火，鐵鷂子的動作明顯慌亂起來。

有的戰馬開始停止不前，一些戰馬，則在騎兵的驅使下，沿着火牆的間隙，繞路沖了過去。

然後他們面對的便是如林般的鋒利長戟！

魯智深手持禪杖，怒吼如雷，大踏步向著一名剛剛驅馬繞過火牆的鐵鷂子騎兵衝去！

以步對騎！

花和尚今日也算是拼了老命了，他也沒辦法，實在是雙方數量相差太過懸殊。

對面的鐵鷂子有千人左右，而寧策總共才八百兵，分給魯智深一半，剛好四百人。

以四百對一千，數量上本就處於劣勢，而對面敵兵又是名震天下的強軍鐵鷂子，號稱重甲騎兵攻無不克。

雖然宋軍以火牆打斷了鐵鷂子的衝擊戰術，頂住了對方的頭一板斧，但己方畢竟全是新兵，在這種場合下，他們究竟能打成什麼樣，魯智深心中也有些沒底。

所以他只能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表現，來帶動全軍士氣。

古代打仗，不僅僅看兵力多少，也看主帥能力的強弱。

就像三國時期，呂布帶着幾百騎兵，就能橫行天下，甚至可以打敗上萬敵兵，靠的就是主將的勇猛無敵。

所以此時此刻，花和尚開始拚老命，不畏強悍敵軍，主動對其發起攻擊。

只見面前這名西夏騎兵渾身鐵甲，就連臉上都帶着鐵面具，戰馬身上也披着厚厚的皮甲，可謂武裝到了牙齒。

看着大和尚，西夏騎兵不屑一顧，持着狼牙棒，開始縱馬前進，而魯智深亦是毫不猶豫地上前，雙方距離快速拉近！

隨即，就在無數宋兵驚訝的目光注視下，魯智深猛地大吼一聲，高高躍起在空中，輪起六十二斤的水磨禪杖，帶起呼呼風聲，猛地用力向前打去！

西夏騎兵見狀，吃了一驚，急忙端著狼牙棒便砸。

兩個身影，瞬間便狠狠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