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條眉毛6

夕陽的餘暉似將滿院紅楓點燃，風渺渺站在楓樹下。微閉著眼，唇角含笑，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陸小鳳匆匆而來，見到了人，卻又有些不忍出聲，打擾這份安寧了。

風渺渺忽然笑了：「陸小鳳，來了怎麼不現身。」

陸小鳳：「哎。你都不睜開眼看看，怎的就知道是我？」

風渺渺不答這話，反問道：「離開江南才幾天，怎麼又跑回來了。別不是被哪個美人，追得沒地方躲，跑風某人這裡來躲輕閑了吧。」

陸小鳳摸摸小鬍子，得意大笑：「風兄說的莫不是你自己。我陸小鳳紅顏知己遍天下，怎麼可能被個女人追得到處躲。」

風渺渺：「呵，說吧，你又回來做什麼。」

陸小鳳：「你睜開眼，看看我。」

風渺渺有些無語，不明白陸小鳳為何這般執著，要讓自己看他一眼。

一睜開眼就看到鬍子拉碴，眼下一片烏青的陸小鳳。風渺渺吃了一驚：「你這是怎麼了？難道這世上，還有哪位美人，捨得讓我們紅顏知己遍天下的陸小鳳吃閉門羹。」

陸小鳳苦笑出聲：「風兄，別鬧了，這回遇到大事了。」

風渺渺輕搖摺扇，微微一笑：「我倒想知道知道，這天下有什麼事情，竟也值得陸小鳳稱之為大事？」

陸小鳳嘆了口氣：「與你們分開不過三天，我就被一群人給纏上了。我走到哪，他們就追到哪，那群人的美人主人，自稱是個什麼公主。還給我下跪，嚇得我是撒腿就跑。」

「還得多謝風兄送我的人.皮.面具。不然，陸小鳳還在和那群人玩躲貓貓呢。」

風渺渺奇道：「你不是最喜歡麻煩了么？」

「可他們的麻煩，我本不想管。」

風渺渺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你這意思，是要管了。」

「我不得不管。」

「既然要管麻煩，你還跑出來作甚。我就好奇，那美人究竟有多美，能讓我們聰明絕頂的陸大俠明知是坑，還要跳下去。」

「不是因為她，是因為你。」

風渺渺指著自己的鼻子：「因為我？我無親無故，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你陸小鳳見不得美人哭，想多管閑事，可別賴我身上。」

陸小鳳忽然嚴肅了面色，問道：「風兄，你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么？」

風渺渺有一瞬的懵逼：「……你要幫我找親生父母？」

「不對，不對，你見到的美人，難道和我長得很像？」

「對，和你很像，雖不如你好看，但也有七八分彷彿了。」

風渺渺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我行走江湖多年，從來沒見過和我長得很像的女人。我剛讓你們見了我的真容，你就遇到個和我生得相似的人，來找你的麻煩。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就是這麼巧。另外，她不是找我麻煩，是想讓我幫她解決麻煩。」

風渺渺朝陸小鳳翻了個白眼：「這難道不是陰謀？」

陸小鳳搖頭否認這一說法，又問道：「風兄，我只問你，見過你真容，還活在世上的有幾人？」

風渺渺有些無語：「陸小鳳，你這問法不對。你莫非以為，見過我真容的人，都被我給殺了。」

陸小鳳：「風兄，別打岔，你明白我的意思。」

陸小鳳難得如此嚴肅，風渺渺也不再開玩笑：「兩個人，你和花滿樓。」

陸小鳳篤定道：「那就不可能是陰謀，只能是巧合。」

風渺渺嘀咕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陸小鳳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走，我帶你去見見她。你只要見了她，就明白我說的是真是假了。說不定，她還是你的姐妹呢。」

風渺渺默默盯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小鳳有些急：「風渺渺，你發的什麼呆？你難道還不信我？」

找到親人就這麼開心？可看這表情，也不像是開心呀

恰在此時，花滿樓在管家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風渺渺和陸小鳳同時道：「花滿樓，你也來了。」

花滿樓微笑點頭：「風渺渺，我有事和你說。陸小鳳，你也在。」

陸小鳳：「花滿樓，你不會也遇到個……」

風渺渺擺了擺手，示意管家先下去。紅楓樹下只剩三人。

花滿樓凝重道：「我遇到個和渺渺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那位姑娘自稱上官飛燕。」

風渺渺蹙眉：「上官飛燕？你確定她叫上官飛燕。」

花滿樓：「風兄認識她？」

風渺渺神色略有些複雜：「算不上認識。但，我猜，她可能不是真的上官飛燕……。」

面對兩雙疑惑的目光，風渺渺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只道：「我也說不清楚其中的緣故。算了，你們隨我來，我拿樣東西給你們看。」

兩人隨她步入書房，風渺渺自書櫃底層取出本嶄新的精裝版四書。兩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本書幾乎從沒被人翻閱過。

風渺渺打開書冊，他們才發現，這並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被分割成好幾個小格子的儲物盒。格子里分別放著些精巧的小物件。

風渺渺自角落裡拿出一枚玉佩，遞給花滿樓：「你們先瞧瞧這個。」

那玉不過拇指指腹大小，觸手生溫，白璧無瑕，雕工精美，正面雕著一隻飛燕正展翅翱翔。不過是一隻燕子，竟似要雕出大鵬的氣勢。反面還有兩個篆字『上官』。

花滿樓驚道：「上官，上官……。難道，這枚玉佩難道就是上官飛燕的身份象徵。風渺渺……你…你是上官飛燕。」

風渺渺微微搖頭：「我只能說，這枚玉佩是我的。」

陸小鳳將那枚玉佩反過來倒過去細細查看：「花滿樓，你是怎麼遇到『上官飛燕』的？」

「那位上官姑娘被青衣樓的人追殺，她逃進了百花樓，為我所救。如今她人還在百花樓中。」

「青衣樓？到目前為止，參與進來的有青衣樓，柳余恨、蕭秋雨、獨孤方。風兄如果是上官飛燕，被青衣樓追殺，逃進百花樓的女子又是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風渺渺：「在我看來，這必是個陰謀。青衣樓如果真的要殺一個人，能容她逃到百花樓？除非她有陸小鳳那般好的身手。」

花滿樓若有所思，陸小鳳喊道：「好好好，我們信了你的陰謀論還不成么。不如，你先說說這枚玉佩的來歷吧，大小姐。」

風渺渺瞪他一眼，陸小鳳忙改口：「風兄風兄，我錯了還不成么。」

風渺渺不答反問：「陸小鳳，追著你的美人又是誰？」

「她自稱上官丹鳳，是個什麼金鵬王朝的公主。」

「又是姓上官的，這裡面必有陰謀。陸小鳳，你別說話，先聽我說完。」

陸小鳳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好好，風兄你先說。」

「我被爹爹撿到時不足兩歲，身上唯一的信物就是這枚玉佩。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上官飛燕。我知道一些金鵬王朝的舊事，就不知那些消息準是不準了。」

陸小鳳：「你先說說，我們一起合計合計。」

風渺渺回憶道：「早些年，師姐曾救下過一位老人，那人自稱是金鵬王朝王室族支。據他所說，金鵬王朝是關外早已滅國的小國，國破家亡時，他外出遊歷僥倖活了下來。聽聞老國王臨死前將小王子和國庫的財寶，託付給了四位顧命大臣。希望他們能輔助王子，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王國。」

「那位老人深入中原，一尋就是二十餘年，他在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金鵬王朝特有的印記，寄希望於小王子看到后，能主動去找他。可直到暮年，他也未能找到小王子，反而在關中一帶遇到了昔年的大內總管嚴立本。」

「據嚴立本所說，小王子生性懦弱，又性好享樂，不願復國。為了躲避他們這些舊臣，早不知搬到哪裡去了。老人心灰意冷之下想在死前重歸故土，卻不料染了風寒，病倒在路邊。」

「師姐雖救了他，但他本就老邁，已有油盡燈枯之像，最終他也沒能回到故土，就將自己的事，當故事說給我們聽。如今想來，他定是認出了我或我身上這枚玉佩。」

「風兄，你那時沒易容吧。」

風渺渺微微頷首：「我幼時流落在外傷了根本，爹爹和師姐雖一直在給我調養，可長到八九歲上，也不過是平常孩童六七歲的模樣。發如枯草，小臉蠟黃，哪裡還需要易容。」

「也是在那之後，師姐讓我將這枚玉佩收起來，答應她長大后入江湖必要易容改扮，不可輕易以真面目示人。」

「那老人聽了師姐的囑咐，似乎頗為欣慰。又說人心叵測，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姑娘生來貌美，和昔年舊國王后竟有三分彷彿，自當該格外珍重些。」

「當時，我還以為他受了師姐的恩惠，故意拿人家一國王後來誇我貌美，也沒太往心裡去。」

陸小鳳：「想來那老人見了風兄的玉佩，對風兄的身份已有猜測。風兄，你想認他們么？」

風渺渺嘆道：「爹爹曾說過，紅楓似火勝似火。他希望我做那似火焰般璀璨奪目的紅楓。師姐曾說過，我既名為風，就該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風。無論是楓還是風，不比一隻燕子要好得多。」

「陸小鳳，認祖一事休要再提。我還是覺得，這裡面有陰謀。」

陸小鳳連連點頭：「嗯，風兄說得對，這裡面必有陰謀。」

風渺渺有些氣陸小鳳敷衍的態度，又有些無奈，只得道：「你們想呀，他們既然找到你們，若不是為了復國一事，就是為了那批財寶。」

「若為復國，你們本是中原人，無論如何都不該插手他國復國之事。更不談，一個在歷史長河中湮滅了五十年的小國，昔年還活著，還記得金鵬王朝的百姓有幾人？就算還有記得老國王恩情的老人在，只怕也垂垂老矣，他們也不可能帶子攜孫跟著小王子去復國。」

陸小鳳摸小鬍子的手僵在那裡，動彈不得了。此前，他還真沒想過這麼多。

只聽風渺渺又道：「說到復國，他們拿什麼復國？兵將從哪裡招募，兵器在哪裡打造，糧草軍需從哪裡出？」

「如果，他們已經準備好了錢糧物資，軍器鎧甲。那我就要多嘴問一句，他們是在中原冶鍊的兵器？自中原購進的糧草，可會帶走中原的大批強壯百姓，為他們所驅使？」

「他們這樣做，對中原的經濟文化生態環境，和整個國家會有什麼影響？」

」他們久在中原，真要復國，到底是想復興金鵬王朝，還是想取大慶而代之？」

陸小鳳面色鐵青，花滿樓神色凝重。如果真像風渺渺猜測的那般，那這件事情，的確不是他們這些江湖散人，能管得了的。

花滿樓起身欲走，陸小鳳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花滿樓，別被風兄的話給嚇住了。事情還遠沒到那一步，如果事情真像風兄說得那般嚴重。這樣的大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么？他們又何必找上我們這些江湖人。」

雖然，陸小鳳自認自己名聲在外。但，再好再大的名聲，在國家大事上，也沒太大的用處。

花滿樓神情稍緩：「最好如此。」

風渺渺又道：「若非為復國，就必是為當年那份財富。我們先假設他們是為了那份財寶而來，那麼，找到你們的兩位上官姑娘，是否就是那覬覦這份財富的人？或者，她們也是旁人手裡的一把刀，她們又是受何人所指使？」

「我還是那句話，這裡面必有陰謀。」

「我不建議你們參與進這樣的陰謀算計中，成為他人手裡的一顆棋子。」

陸小鳳：「風兄，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好奇幼年為何流落在外？」

風渺渺嘆了口氣：「相比較那些來說，我更不想，我唯二的朋友被人當刀來使。」

陸小鳳大笑道：「想拿我們當刀使，也得看我和花滿樓同意不同意。你說是吧，花滿樓。」

花滿樓微微頷首：「對，既然已經知道，他們必有陰謀，我們豈有不防範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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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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