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恍若遙遙望心寒
「要走了？」
站在子玉面前，秦婉似乎永遠只是一副唯唯諾諾沒有底氣的樣子。
她低着頭不敢看他，小聲說：「只走一段時間，我還會回來。」
「跟那隻鳥離開？」
「嗯，他其實……也沒那麼不好。」
秦婉剛說完這句話，瞬間感覺周圍氣壓低了幾分。她以為子玉生氣了，惶恐之餘，竟還有幾分高興。總算是有反應了，至少說明他還是在意她的……這算是吃醋罷？
正想着該如何安撫吃醋的子玉，後者忽然握住她的手，驚得她渾身一抖，臉蹭的紅了起來。
「留着它。」子玉將一把細巧的匕首放在她手上，涼涼的，有些熟悉。
她瞧著那匕首上刻的字，不禁微微皺眉：「這是……」
「這是專克異族的法器。雖不能直取性命，但那鳥人膽敢對你圖謀什麼，或許可用他防身。」
秦婉想起之前她與子玉也是費勁波折才找到這把祭，子玉還用它親手刺進陸廷規身體，想來還是有些殺傷力的。雖說她對陸廷規沒什麼好感，卻還不至於拿刀子捅他……
見秦婉心有猶豫，子玉握她的手一緊：「你若不收，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你說過若我要走，你不會攔我！」
「可我沒答應讓你跟他走。」
秦婉抬眼看他，忽然笑了：「你吃醋了？」
子玉有些躲閃：「沒有。」
「明明就有！」秦婉踮起腳湊上去觀察他，眼裏裝滿了星星，「你還喜歡我。」
不是疑問，而且肯定。
那個清風朗月般的人兒，不管儘力了怎樣的磨難，心底始終是有她的，也不枉她輪迴幾世，嘗盡生離死別之苦，只為見他一面。
如此想着，她反將子玉的手抱緊了些：「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苦，反而有些慶幸。」
「慶幸？」
「從前你喜歡我，就好像命中注定的，現如今你心裏沒了我，好像這一切才有那麼幾分正式。」
「你是覺得，我從未正式喜歡過你？」
「哈哈哈哈……那改天你得了空，向我正式介紹一下啊？」
「不用改天，現在就可以。」
「嗯？」
不經意間，兩人四目相對。秦婉看着他的眼睛，冰冷如寒潭，卻是清澈見底，倒映出她的模樣深深。
「我叫子玉，是一隻青蓮妖，天性殘忍，冷血無情，這輩子也不可能愛人了。」
秦婉瞳孔開始收縮，久久，方道：「你又騙我。」
「你渾身上下有哪點值得我騙？」子玉盯着她，冷笑，「秦婉，你太自以為是了。」
秦婉素白著臉，沉聲道：「既然不喜歡我，為何每一世還會在我死去那日出現，非要與我見一面？」
子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種極其淡漠的眼神凝視着她。
秦婉勾唇笑了笑，替他回答：「你已不是以前的子玉，我早該明白。」
她收下匕首，低着頭，聲音壓得極低極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間吐出來：「我知你苦，你也知我固執。你心中無我，我卻不會放手。」
「何苦？」
子玉的手慢慢撫上她的額頭，拇指按在她微蹙的眉心，一點點撫平，冰冷的氣息自他指尖流出，也抹失了那顆的硃砂痣。
妖契解除了，秦婉立刻從他掌心掙扎出來，擦了擦眼睛的濕潤，轉身時已揚起笑容，朝不遠處的陸廷規走去。
「陸廷規，我又自由了。」
陸廷規跟上來，笑聲溢滿林間：「要不要辦個宴席慶祝你恢復單身？」
秦婉邊走邊斜了他一眼：「算了罷，上次我就差點兒成了別人的盤中宴，你還好意思提？」
「還不是你見色忘義，被吃了也活該！」
「你才活該！你全家都活該！」
「我全家就我一個，你要是不介意，勉強也可將你算作我家裏的一個。」
秦婉頓了一下，然後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樹林，一字一字道：「對，我們都活該。」
陸廷規說子玉快死了。
秦婉信。
那日在蓮池裏，秦婉沒有找到惡果，但她究竟在下面遇見了什麼，只有她自己清楚。
所以陸廷規一說那句話，她便信了，並且心甘情願與他離開。只因陸廷規還說，他有辦法救子玉。
「你說的辦法是什麼？」怕他不說實話，秦婉還特意補充了一句，「若叫我發現你騙我，定要捅你千百刀才解氣！」
「用他給你的那把祭么？」陸廷規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上回他為了救你，捅我那一下到現在還疼呢。若你也捅我千百刀，我便真要痛死了。不過能叫你解氣，痛死我也值得。」
秦婉感覺到掌下強而有力的心跳，不同於子玉，陸廷規的胸口是炙熱的，甚至有些灼手。她想抽回手，對方卻抓得緊緊，生怕她逃了似的。尤其是對方那雙眼，也好似有了溫度，燒得她別過臉，有些躲閃道：「我不捅你便是，你鬆開手罷。」
「那可不成。」難得看見秦婉害羞的時候，陸廷規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還故意湊上來，壞笑道，「誰知道小蠢妞你有沒有被那青蓮妖帶壞，萬一你也學會騙人怎麼辦？我可不想拿我的小命做賭。」
「你既惜命，我也不是濫殺之人，說了不捅你，便不會食言。」
「當真？」陸廷規又湊近了幾分，近到可以細數她的睫毛，看清她的慌亂。
見到陸廷規越發逾越，秦婉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戲耍了。當即惱了，威脅道：「再不放手，我真要捅你了！」
陸廷規也知不能將她逼得太緊，才放了手，故作委屈道：「明明是你欺負我，還不許我自保了。」
「我哪裏欺負你了？陸廷規，我可警告你啊，別賊喊捉賊！」
「我就算作賊，也只作偷心的小賊。」
「你莫不是巧果吃多了，嘴上抹了蜜，滿口的花言巧語？」秦婉簡直被他氣笑了。
陸廷規悠悠道：「巧果只與你吃，花言巧語也只與你說。」
「你今日怎的瘋言瘋語？難道先前你說有救子玉的法子，也是編來誆我的？定是你看不慣我與子玉在一起，來自單身狗的憤怒罷！」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陸廷規凝視着她，開口，聲音恍同夢囈：「小蠢妞，我何曾騙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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