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好好活著

疼痛，已經不是葉南現在在意的了，他現在更加在意的，是自己接下來，該怎麼過。

全沒了，他的修為，他的靈絡，還有他的壽元。

也就是在這片刻間，葉南的身體飛速老化，看上去就像是一下子過去了幾十年，等到葉思再次看見葉南，他一個變成了一個老翁的模樣，頭髮花白，臉上堆滿了皺紋，身體更是瘦弱得如同皮包骨。

看到這一幕，葉思都被嚇了一跳，不由得試探性的問道：「哥哥？」

「是我。」

葉南吐了口氣，晃晃悠悠的起身，也不和葉思說什麼，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

那道難關，他挺過來了，但又沒有挺過來，現在的他，其實也就是靠著那僅有一兩年的壽元苟延殘喘而已，想要恢復，幾乎不可能。

與其說是挺過來了，倒不如說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來得更加貼切。

葉思站在葉南房間外面，手不斷抬起又放下，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猶豫了很久，葉思還是沒有想到辦法，只是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兩天發生的事，有點太多了。

葉思就這麼躺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葉南坐在自己的床上，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坐著，天色漸漸變得昏暗，他沒有開燈，外面也沒有月亮，他覺得自己接下來的生活就好像現在的這間屋子一樣，充滿了黑暗。

洛輕靈留下來的紙條他沒有見到，但他卻也能大致猜到，自己的母親，應該已經離開了，這是從一開始就準備好的了。

最開始的打算，葉南帶著葉思在夜鴉詛咒留下學習，但這發生的一切都讓兩人措手不及，現在看來，留在夜鴉詛咒，是不可能了。

而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接下來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好像也不可能了，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處處都是危險，想來，要不了多久，這裡也不安全了。

這裡的安全是人為造就的，這裡有著葉南父親在密林深處降伏了一頭極其兇猛的野獸，因為有著這頭野獸，那些人才不敢輕舉妄動，但現在看來，那些人多半要動手了。

甚至可以說，那頭野獸本身就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危險，葉南的父親已經死去了十年了，估計那頭野獸的耐心早已經磨光了，一旦葉南有什麼危險，它可能就是第一個發動的。

一夜無眠。

第二天，東方剛剛亮起一抹魚肚白，葉南便打開房門出去了，再怎麼說，日子還是要過的。

這時候葉思還沒起來，葉南拖著老邁的身體開始準備早餐。

不過，只是隨便活動了一下，葉南便已經氣喘吁吁了，沒辦法，他現在太虛弱了，甚至可以說，他的身體現在脆弱到可能一個摔跤就能夠讓他骨折了。

忙活了一個小時葉南才將早餐做好，他又花了些時間把自己打理了一下。

衣服的話在回房間的時候就已經換掉了，只是頭髮和鬍子一直沒弄而已。

收拾了一下鬍子和頭髮，說不上年輕了多少，但至少看著精神了。

沒多久，葉思出來了，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

「沒睡好？」

葉南問道。

葉思點了點頭，道：「閉上眼睛就是一些不開心的事，好不容易睡著了也被噩夢驚醒。」

「來吃點東西吧，睡不著的話就等什麼時候困了再睡吧。」

「嗯。」

一切看上去都和平時一樣，除了葉南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葉南並不知道，葉思所謂的「不開心的事」，其實是小時候那些足夠讓人崩潰的回憶。

兩人都默默的吃著早餐，吃完后，也沒有誰動手收拾，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什麼事也不幹。

「葉思，好好活下去。」

突然，葉南說道。

葉思看著他，葉南現在的話好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但他的神情卻無比輕鬆。

「我或許陪不了你多久了，一有什麼事，你就去找老媽，她應該就在洛水河那邊。」

「哥哥是要死了嗎？」

葉思咬住嘴唇低下頭，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葉南看不見她的表情。

葉南似乎早有準備，回答道：「不知道，但我這段時間會一直陪著你的修行的事，先放一邊吧。」

「哥哥打算拋棄我嗎？」

「怎麼會，我怎麼會拋棄我的妹妹呢？」

「那你為什麼說這種話？」

「什麼話？」

葉思的眼角有著淚水不受控制的溢出，明明很傷心，葉思卻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正常，說道：「什麼讓我好好活下去，如果哥哥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你活著，可以證明我存在過啊。」

葉南笑了笑，道：「一個人一生會死去三次，一次是他的肉體死亡的時候，一次是他失去社會地位的時候，最後一次是他被人遺忘的時候，如果你也死了，那誰來證明我活過，誰來證明我存在過呢？」

「不是這樣的。」

葉思突然哭泣，道：「根本不是這樣的，我才不管那些，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活著不能在一起，難道死了你還不允許我和你在一起嗎？」

「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好好活著呢？」

葉南微微一嘆，而後看著葉思，道：「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死了就什麼都不在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輪迴這東西，你活著，還可以尋找那一絲渺茫的機會，如果你也死了，那怎麼辦？我們倆個一起渾渾噩噩的？如果有輪迴的話，難不成我們還是在一起做兄妹或者是姐弟？這樣，不是你願意的吧？」

葉南站起身，來到葉思身邊，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葉思，無論想要做什麼，都只有活著才可以去做，不是嗎？」

「沒有哥哥的世界，沒有任何意義，我活著與死去，都一樣說不定還能少些折磨。」

葉思拍開了葉南的手，看上去還是有些傷心，但葉南已經看不出她變化了什麼了。

「這些都先放一放，說不定還有轉機呢？放棄，才真的沒有機會了呢。」

葉南笑著，推開了門，而後看向葉思：「走了，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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