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

「我沒錢養你，」雖然不知道對方聽不聽得懂，但科羅娜還是解釋了一下：「而且你太凶了。」

狗勾搖起了尾巴，拚命地想表達自己既好養又溫順的一面。可惜眼下的科羅娜被負債壓垮了心態，無論它再怎麼賣萌，還是朝遠處的消防隊喊出了聲。

他們將金毛關到了帶來的籠子里，明明已經是最大號，可對於它來說仍然有點小，轉個身都困難。

「好大的狗，比圖片上大多了。」一個隊員小聲地感慨著。

「真是太感謝了，」隊長和科羅娜握著手，「我們一起拍張照片吧？記者小姐，麻煩你……」他詫異地在身後尋找著，「咦，那位記者小姐去哪兒了？」

近在眼前的科羅娜抽出了自己的手，想快點找個地方把外套穿上：「不必了，我還有事。」

她的腳尖離開了地面，知道她要走的金毛一改剛才的乖巧，前爪搭上了鐵絲網，妄圖用一連串瘋狂的叫聲留住她。

消防隊被它嚇了一跳，兩邊的居民樓也有人探出了頭，來看看是誰家的狗這麼囂張。

有人打開了狗罐頭，在一聲高過一聲的狂吠中將其送到了金毛的嘴邊，想用食物安撫它。

聞了聞，狗狗張開嘴，朝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科羅娜及時掰住了它的牙齒，讓這位大膽的隊員保住了右手。

隊長為難地看著在籠中撲來撲去的金毛，請求超女幫忙把籠子抬上車——沒有人敢再靠近它了。

科羅娜欣然同意。

她助紂為虐的行為讓狗勾非常生氣，碩大的狗頭一次次地撞向籠門，還不斷地試圖咬斷捆住自己的鐵絲。

這根本就不是狗，而是頭狼吧？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它會被送去哪裡？」科羅娜有些擔心它以後的遭遇，儘管她已經不打算養它。

「收容所。」隊長說，「會對它進行一些檢查和訓練，如果性格有所改善的話會發布領養，不能的話……」他聽著車廂里傳來的撲騰聲，「您也見識到它的兇殘了，不能的話恐怕只能安樂。」

安樂。

金毛慘兮兮的身影浮現在眼前，科羅娜不受控制地脫口一句：「不能的話我來養。」

像是正等著這句話，隊長打開了車廂門，笑容燦爛地做了個「請」的動作：「不如您現在就把它帶走？」

科羅娜：為什麼時間不能倒流。

科羅娜的房東是位和善的老太太，並不反對租戶們養寵物，前提是寵物不會咬壞地板牆壁，影響他人的睡眠。

金毛怎麼看怎麼都不符合房東太太的養寵標準，於是科羅娜只好偷摸摸地扛著籠子上樓，做賊似的開鎖進門。

好在她在帶它回家前叮囑過要乖，不然就把它送回下水道去。

成功被「下水道」震懾住的金毛果然安靜地趴在了籠底，只在科羅娜把籠子扛到肩上時驚訝地吐了下舌頭，其餘時間一聲沒吭。

打開籠門，科羅娜取下它脖子上的項圈和狗鏈，把它帶到浴室去清洗乾淨。狗勾相當自覺地跳到了浴缸中，非常配合地洗完了這個工程浩大的熱水澡，就是在科羅娜抱起它想看看是公是母時有些抗拒，一邊蹬腿一邊慘叫。

「公的。」被放回地上的金毛用尾巴圈住了腦袋，狗生生無可戀，偏偏科羅娜還補了一刀：「你這麼大，應該已經成年了，改天等我存到錢就帶你去絕育。」

笑容慈愛地擼了擼小掃把似的狗尾巴，她又說：「媽媽會好好照顧你的。」

金毛在思考現在回下水道還來不來得及。

科羅娜在家裡寫完了新聞稿，佩里收到后表示很滿意，唯一的缺陷就是沒拍到超女抱著狗從下水道出來的畫面。但無關緊要，星球日報拿到了金毛的一手報道，明天的銷量應該會有顯著的提升。

忙完工作的她舒了口氣，關掉電腦準備去赴黑心律師的鴻門宴。

見她要走，半蹲在沙發上的金毛緊張地湊了過來，討好地圍在腳邊打轉，一副很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配上委屈的狗狗眼，十分能激發科羅娜心中的母愛。

她差一點點就要帶它出門了……好吧沒有差一點，趁著樓梯沒人，她扛著絕對有一個成年男性那麼重的金毛光速下樓。

「要聽話，」給金毛套上繩索的科羅娜說，「否則馬上就把你送去絕育。」

金毛的耳朵抖了抖，驚恐地貼緊了耳根。

地球人，都好可怕。

因為科羅娜帶著寵物，所以這次的見面地點是一家露天的咖啡廳。

體態威武的金毛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驚嘆，有人在把它和網上的那隻做比較，但被科羅娜牽著的它表現得過於溫順，儘管外表很像，卻沒人覺得是同一隻。

「戴恩德拉小姐，」和上次一樣，律師又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還十分欠揍地評論了一下她的低檐帽和口罩：「偽裝不錯。」

獨屬於黑夜的眼睛是剔透的淺紫色，這種瞳色世界上擁有的人不超過六百個，走到哪兒都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就如同她在暮色降臨后換上的漂亮臉蛋。

「您簡直就是X光成精。」科羅娜說，她坐了下去，金毛乖乖地蹲在腳邊，下巴擱在交疊的前爪上，和每一隻懂事的大狗一樣。

「好乖的狗，」律師對著金毛讚歎，「要是我妻子養的寵物也有這麼乖就好了。它們老是啃壞我的藏書，真是令人頭疼。」

「不知您妻子貴姓？」科羅娜想要從根本上了解這個黑心的律師，「打過好幾次的交道，我卻一直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叫我烏梅爾就好。」律師對金毛似乎很感興趣，視線總是時不時地看過來。

因為他的注視。金毛也好奇地昂起頭，越過桌面和他對視。

看著看著，它忽然覺得這人有些熟悉，於是跳到了對面，嗅了嗅對方的味道。

烏梅爾動作敏捷地摸了把狗下巴，手在金毛反應過來之前離開了危險區：「他有名字嗎？」

烏梅爾對金毛的稱呼是「他」，讓科羅娜奇怪了一下：「沒有。」

「就叫克拉克吧。」每次交流，律師的不要臉總是能刷新科羅娜的認知。瞧瞧他這副自然而然的樣子，彷彿自己腳邊的這隻狗是他養的。

「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它看上去既不像牧師也不像學者。」

「只是突然想起了我最近喜歡的一位作家，克拉克·阿什頓·史密斯罷了，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烏梅爾喝了口咖啡，「不錯，比我妻子做的好喝。」

科羅娜氣結：「你說不要就不要，我偏就要叫它克拉克。」

真是個孩子呀。看著眼前怒氣沖沖的戴恩德拉，烏梅爾悠閑地繼續喝咖啡：「這是你的自由。」

得到了新名字的金毛趴回飼主的腳下了，濕潤的眼睛里寫著對科羅娜的鄙夷。

艾爾家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女人。

烏梅爾還在聊「克拉克·阿什頓·史密斯」，他似乎很喜歡這位對於科羅娜來說名不見經傳的作家，熱心地表示下次可以帶一本來。

「下次，還有下次？」科羅娜的唇邊凝著冷笑，「這次我們就把事情了解，然後互刪聯繫方式永不往來。」

「別這麼絕情嘛，我會很傷心的。」話雖如此，烏梅爾的臉上卻一絲傷感都沒有，反正心情頗好地點了份紅絲絨蛋糕：「戴恩德拉，為什麼你如此抗拒養老院呢？」

「因為比起它我更喜歡我的銀行卡——里的餘額。」一說起這個，科羅娜就更加火大：「你究竟是怎麼把我的錢轉走的？這是犯法。」

「再來一杯卡布奇諾。」烏梅爾假裝沒聽到後面的話，老神在在地開啟了嘴炮忽悠：「你就沒想過它可以為你賺錢嗎？到時候沒準你能取代萊克斯·盧瑟成為新的大都會首富。」

「首富我不知道，但我現在一定是首負。」兩個身份都欠著債務的科羅娜說，「並且我不認為一家養老院可以賺到……」

「普通的當然不行，但這家可不一樣。」烏梅爾從肩膀上捻下一根不知什麼動物的黑毛，神秘地說：「它做的可是非人類的生意。」

科羅娜拿出了按正義聯盟的通訊器，想要聯繫哥譚大貓貓：「蝙蝠俠，這裡有個外星人想——」

通訊器失去了反映，對話被扼殺在了搖籃中。

看不見的力量將科羅娜這桌和其他顧客隔絕開，對面的律師身形和容貌開始變得模糊，宛如不知何處投下的虛影。

克拉克無畏地撲咬過去，一米多長的身軀穿過烏梅爾撞上了扶手椅，把這張倒霉的椅子撞沒了四條腿兒。

「汪汪！」他划拉著身下的東西，凶神惡煞地望著騰空而起的虛影。

「戴恩德拉。」一本書掉到在了科羅娜身上，人形的虛影朝著四面八方散去，所發出的聲音也逐漸飄渺：「我們在養老院等你。」

結界跟著烏梅爾一起消失了，前來送紅絲絨蛋糕的服務員看著扶手椅的殘骸和還在對其反覆鞭屍的大金毛，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這位小姐，請您看管好您的寵物，並賠償本店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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