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影之玉

瑰影之玉

蕭倚鶴死了許久,並不認得這新生的小玩意,不僅好奇,扭頭一看朝聞道瞠目結舌,儼然不像是個經事的。

遂蹭到另一邊,小聲問道:「路公子,敢問……瑰影玉是何物?」

路凌風臉色還不錯,耐心地說:「乃是陰陽宗創造的一種術法,可以將一段好夢編織到這種特殊的靈玉之中。這玉妙處無限,以靈力催之,人如入夢中,那畫面叫一個活靈活現!或一人獨享,或道侶共賞,都是極上佳的好玩意兒。」

他附耳過來:「只要肯加價,在這靈玉編織的美夢裡,你想看見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你即便是喜歡修無情道的仙子,或者心上人作古多年……都沒關係,只要這個到位,都沒問題。」

說著將拇指與食指搓了搓。

「哦……」蕭倚鶴恍然點頭,敢情就是會動的話本子,會玩還是道門的人會玩。

他看了眼正與黃須道人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南榮恪,臉上一時間有些複雜:「那《冷燕園小史》也是?」

畢竟親侄兒當著他的面,在小黃攤子上買東西,他這個當叔叔的,實在是有點……

路凌風嗤笑一聲:「不是。就是普通的言情本子,講一個叫冷燕園的痴情女修,凄心慘肺地愛上了一位高冷仙君。前兩年出的上半闕,看過的女修沒有一個不感動落淚的……不過這故事才到高-潮處,下半闕一直沒動靜,說是那寫故事的陰陽宗道人失蹤了。」

「只是沒想到,堂堂追月山莊少主,竟然愛看這種東西。」

蕭倚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他躺屍多年,怎麼陰陽宗人落魄如此,放著好端端的邪修不當,竟當街賣起私房好物來了。想當年,魔門低微,卻唯獨陰陽宗勢盛,那一手勾-引人心的好功夫,有多少純情的道門痴情子,都慘遭其毒害。

嘖嘖,真是可憐呢。

就著瑰影玉的話題,路凌風又說:「不過前陣子有傳言,有人已經將這寫『冷燕園』的陰陽宗道人捉回了洞府中,日日強迫他創作下闕。」

蕭倚鶴瞠然:「……」這也行?

聽語氣,路凌風雖瞧不上南榮恪喜歡看這種膩膩歪歪的故事,但對於創作這段「瑰影」的人卻很是佩服。

「這段瑰影確實不錯。刻畫的那叫一個真實,人在玉中,彷彿身臨其境,比一般粗製濫造的瑰影強了不止一星半點。你是不知,有些瑰影,人的頭髮衣裳跟海帶片兒似的,說話聲做的宛如鬼叫,叫人如何看的下去?還有啊……」

他沒說完,一回頭,蕭倚鶴人已經竄到小黃攤子跟前去了。

蕭倚鶴突然喊道:「路公子,來呀,這還有以你為原型的瑰影呢!」

「——什麼?!」路凌風大駭,趕緊上去看。

不多會兒,四個少年已經齊齊蹲在了黃須道人面前,看他掏出來的一兜子瑰影玉。

黃須道人正介紹著,蕭倚鶴已經擅自撿起一枚打著粉牡丹咒印的,用靈力灌進去親自試了一下——

霎時間天回地轉,人已經站在了臨安郡繁華鬧市之中,仰頭就是燕春樓的紅招子,那是臨安城中最負盛名的歌坊。

再轉過身,嚇了一跳,竟然是「薛玄微」!

瑰影玉中視物並不依賴肉身,因此蕭倚鶴此時的「視力」完好無損。

只見玉中的薛玄微一襲白袍,佇於湖心亭下,回眸看來,眉眼間淡淡含情,朝他靜靜地張開了雙臂。

蕭倚鶴一怔,腳底下邁開了一步,忽而一道風掃過,一簌香衣鬢影自身側跑了上去,一把撲進了亭中人的懷中,親昵地喚了他一聲「玄微」。

「薛玄微」撫摸著她的頭髮,將輕輕一吻落在美人的額頭:「綠珠,我們今日就雙宿雙飛——」

正覺辣眼,猛然間又一道罡風卷過,他睜著迷茫大眼,看清來人,瞬間臉色垮掉。

就看著一身大紅大紫、兜金掛玉的「自己」提劍殺至,落地大叫一聲:「呔!無恥之徒,竟奪人所愛!今日我便將你斬殺於此!」

「綠珠」挺身而出,誇張地念著台詞:「不要!蕭公子,我早已心繫薛郎,你便成全我二人吧!」

「薛玄微」痛心疾首:「綠珠,不要求他!」

「……」蕭倚鶴唰得一聲從瑰影玉中退了出來,氣得面色青紅。

黃須道人停下話頭,看了他手中的靈玉一眼:「噢,這是《寄朝雲》,講的是太初劍宗宗主的故事,這個最近賣得很火啊,畢竟那薛宗主和蕭涼,嘖,是一個賽一個俊俏,你不覺得這……」

沒說完,蕭倚鶴將這玉珠一扔:「不覺得!不好看,沒意思!再賣這種東西,砸了你的攤子!」

南榮恪道:「別管他,他心裡有鬼,就是聽不得薛宗主這些情情愛愛的事兒!」

心裡有鬼……

黃須道人轉瞬咂摸出味來了,看向蕭倚鶴的眼神多了幾分揶揄。

朝聞道看他不高興了,說道:「宋師弟,這都是杜撰的。」

黃須道人順著這個話頭說下去:「哎,杜撰的不提,野史你們感不感興趣?」他壓低聲音,「我師姐曾經混進追月山莊,親眼看見的,保真!」

南榮恪眼角一抽,這都能扯到自家:「……說來聽聽?」

黃須道人神神秘秘地道:「當時道統之亂剛結束,亂得很,我那大師姐就趁機混進了追月山莊,本是想騙……咳,尋個雙修道侶。那陣子,不是都傳薛宗主和南榮門主不和嗎?其實不然,他們兩個是日日密會。」

南榮恪:「我怎麼——」

他忽然想到,他合該不知,那時候他爹娘還未合籍,更別提他還未出生呢,只好忍下來繼續聽。

黃須道人皺眉道:「有一天晚上,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蕭倚鶴不勝好奇,豎起耳朵來。

黃須道人一拍大-腿:「他倆把衣服都扯爛了!那叫一個激烈!」

「……」

南榮恪被自家秘聞唬得一愣一愣的,那黃須道人慢條斯理地摸出一枚青藍色的瑰影玉,神色一轉,笑嘻嘻道:「預知詳情如何,請看這枚瑰影玉,《別後相思冷月夜》。」

「薛宗主苦戀南榮門主,可惜南榮門主一心都在已亡人身上……唉,曠世三-角絕戀,求而不得、愛而生恨,也算是跌宕起伏,用情至深啊——」

「咔嚓——」

那枚瑰影玉被南榮恪冷著臉一劍斬碎。

「……」劍氣再進一寸,他半拉手掌就要沒了,黃須道人咽了聲唾沫,嘀咕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別毀東西啊!」

「那薛宗主最新的風-流秘史要不要?新出爐的故事,我才從同門手裡進的貨,這可是這幾日連夜趕出來的,我自己都沒來得及看。配合《別後相思》一起,滋味更佳,在道門裡賣得可火——《奪妻恨》!」

奪,妻,恨。

南榮恪臉上可見的精彩紛呈,是紅了又青,白了又紫——若非為了冷燕園下闕,他早就一劍劈下去了。

為了冷燕園,為了冷燕園……

他默念兩遍,將這口嘔到嘴邊的血給生咽回去。

好險沒給自己憋成走火入魔。

黃須道人嘟嘟囔囔:「當年有人求著我師叔做瑰影玉,都求不來,我反而還要求著你們買,真是……」他最近急於攢積靈石去買一件心儀的武器,見他們猶豫,忙道:「虧本甩賣!買三送一,行了吧!」

蕭倚鶴回過神來看了看,他們幾個竟然都各自挑了一枚瑰影玉——南榮恪是他心愛的下闕《冷燕園小史》,路凌風拿了武鬥戲《劍定乾坤》,連朝聞道也含羞帶澀地選了一枚。

三個人都盯著他,讓他再挑一個趕緊走人,省得污辱耳目。

蕭倚鶴正胡思亂想,隨手指了一個:「就這個罷。」

「《溫泉養生大全》。」黃須道人嘖嘖兩聲,評價說,「這是舊作了,內容雖然細緻入微,可惜沒什麼情節,初看還行,看多了著實有些乏味,不過在女修里還頗受歡迎——不虧。」

黃須道人將瑰影玉丟了過來,蕭倚鶴抬手一接,那珠子別看小,卻也有些分量,撲通砸進手裡。

南榮恪丟下靈石,隨即捧腹而笑:「溫泉……養生……哈,大全!」

蕭倚鶴:「要你管!看你的冷燕園罷!」

路凌風又蹭到朝聞道身邊,款款地問:「小朝道長這個講的什麼?」

朝聞道匆匆將玉珠斂進袖中:「沒、沒什麼。」

幾人邊走邊打打鬧鬧。

說話間一行人走進一間酒樓,打算先落腳歇上片刻,喝口茶,過會再四處走走,朝聞道還要順道查看一下凈化石龕的事做的怎麼樣了。

這是城中唯一還開著的一家酒樓,幾人進去時,堂中已落座了不少道友。

蕭倚鶴沒那麼講究,什麼都不嫌棄,況且方才兩碗湯水也不怎麼頂飽。

南榮恪瞥了一眼懸在台柜上方的菜牌,又翻了下茶譜,嫌棄道:「哪裡比得上我們臨安郡的千金樓。」

他一路上沒少抱怨腳上有泥,地里有土。

蕭倚鶴忍無可忍:「挑挑揀揀,不如回追月山莊。」

「……」南榮恪也陰陽怪氣道,「對,不像有些人,香臭不分,什麼都吃得下去。」

兩人拌了一路的嘴,朝聞道無奈地笑了笑,道:「店家,上一壺茶。」

他微微偏頭,看到巴巴地眨著眼睫,口水快從嘴邊流下來的宋師弟,只得改口:「加一碟拌黃瓜。」

說罷翻開一隻倒扣的茶碗,卻見宋師弟的口水流得更長了:「……加一份滷雞腿,一條紅釀魚?再加……一盤燒鵝?」

宋師弟終於咧開嘴笑了。

南榮恪目瞪口呆:「你……果真難養。」

朝聞道捅了他一肘,叫他不要亂說話。

「你懂什麼,朝師兄疼我。」蕭倚鶴自靈囊里掏出一袋零嘴蜜餞江米條,咣啷一聲,聽著就沉甸甸,在等菜的間隙邊剝邊吃,理直氣壯地道,「而且我有傷在身,補一補是應該的。」

南榮恪對於他隨身竟然帶著好大一包零嘴,一時間感到震驚,只是嘴上已禁不住與他扯起皮來:「你這靈囊里都裝的什麼破爛貨?」

蕭倚鶴自然不能說,這都是從你們薛宗主的扶雲殿里搜刮來的——別看薛宗主瞧起來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其實寢殿里所藏零嘴品類之多,做法之奢侈,你們見都沒見過!

「破爛貨?荔南靈米做的江米條,玄芝果漬的蜜餞,你吃過嗎?」

南榮恪與朝聞道均盯著那金色亮麗的小蜜果,啞口無言:「……」

一向見多識廣的路凌風也震驚道:「這,宋道友好闊綽,荔南靈米一斤百金倒還好說。可玄芝樹生在極寒之地,十年才結幾十顆果,是溫養經脈的極品靈藥,可謂是有市無價。你竟拿來漬蜜餞……」

蕭倚鶴腹誹,這不是我暴殄天物,是你們了不起的薛宗主過於驕奢,明明寶殿里藏著這種好東西,卻拿破爛點心和三苦餐來欺負我。

正剝著果脯外層的油紙,忽然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刺痛了一下,他「嘶」倒吸一口氣,一顆金果子骨碌碌地滾下了桌子。

朝聞道注意到他停了下來,攤著手掌不知在想什麼,忙放下茶盞,不由關心道:「怎麼了?」

蕭倚鶴搖了搖頭,有點奇怪:「不知道,好像有點疼。」

朝聞道靠過來,四處捏一捏他的手心,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找到了癥結所在:「這好像是扎了一根很細小的木刺,怎麼這麼不小心?宋師弟,你稍等,我這就去向店家借一枚針,給你挑-出來。」

蕭倚鶴也納悶:「怎麼能扎木刺呢……」

……木刺?

——木刺!

喃喃自語了兩聲,電光火石間,他豁然開朗。

蕭倚鶴驀地將手抽了回來,將扎了刺的掌心握起,轉身就往客棧的方向跑去,擺擺手道:「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一件事要跟薛宗主講!你們慢慢逛罷,我先回去了!」

剛走半步,又回頭往南榮恪身上一揩,搶了一把靈力。

南榮:「……」

路凌風喊道:「——你的雞腿燒鵝紅釀魚!」

蕭倚鶴的聲音自遠處飄回來:「幫……我……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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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1.

一紙止戰締約,送6歲的謝晏入虞朝做質子。可是沒兩年,敵國滅國了。

.

小謝晏只好長留虞朝。

因為生得貌美,才情出眾,深得帝后喜愛,被賜一虛名侯爵,混吃等死。

.

結果18歲那年,他掉進冬池子里,一場高燒,把自己燒傻了。

常常胡言亂語,今天以為自己是只毛狐狸,明日以為自己是只蘆花雞。

.

謝晏一傻,漸漸的人走茶涼,恩寵不再,府中凄慘,只能變賣家當苟活。

.

謝晏:嗚……

.

2.

兩年後,皇帝病重,冷酷無情的睿王裴鈞做了攝政王。

.

謝晏觀察了兩年動物世界,自認為頗具心得,為了吃飽飯,趁宮宴醉酒爬上了攝政王的床,好懷上他的崽,讓「雄性頭領」去養活他一府老小。

.

「一夜春風」之後,謝晏蹲在牆角。

.

裴鈞神色冰冷:他在幹什麼?

管家戰戰兢兢:回主子,小侯爺說他懷了主子的蛋,正在抱窩,讓我們不能打擾。

裴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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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提示】

1.受是敵國質子,前期神志不清,後期會治好,是小可愛大甜甜。攻攝政王,對外陰狠,對內甜寵。

·年下,兩個月也叫年下!

2.純甜餅,宗旨就是甜甜甜!寵寵寵!不搞事了,沒有國讎家恨,權謀朝堂都是鬧著玩,主要就是想談個戀愛。不生子。

3.架空,不考據。

4.大概率雙開,收藏差不多了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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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朝重生,意清收發現自己其實是一本修真文里的炮灰師尊:

那種幼時小白菜,長大被人欺辱虐待、最後變成主角經驗包的那種美強慘炮灰師尊。

意清收:呵,好個不公的天道,慣會拿捏他們師尊這種高危職業。

覆雪拭劍,望著山下新入門的小蘿蔔頭們。

意清收忽然想起,書中那武力值天花板的日後反派魔尊,不是正巧今日前來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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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重生,盛無邗發現那位仙道第一美人、青夷山的創派祖師,竟在替他洗脫冤屈。

還說他天資聰穎、要破格收他為徒。

青夷山上下皆以為師祖閉關修鍊走火入魔、行跡瘋迷,唯有盛無邗玩味一笑:

「今次的師尊,倒有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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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都說修真文里的師尊是種消耗品,一次性使用,用完就扔。

盛無邗:一次、性、用品?

意清收:……為師從沒教過你說話這樣斷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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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跟隨魔尊的幾個小跟班都覺得自己的老大瘋球了:

堂堂魔尊,一不想著毀滅正道仙門,二不想著統一妖魔鬼界,成日里只想著跟仙門道尊廝混。

盛無邗:打住,混上了才叫廝混!我這是苦心孤詣、積累實力。

意清收:……沒叫你用這下作方式積累,解開我的雙手啊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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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夷山道尊意清收,英俊瀟洒、貌美出塵,只可惜為人冷漠,一直是個冰美人。

後來一直閉關的道尊出了山、破例收了徒,帶著那唯一的徒弟,看遍九州十四境種種風景。

從此以後青夷峰頂百丈玄冰融化、山上開滿鮮花,像是那人的笑,一笑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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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盛無邗一直以為自己天生命賤,註定了天煞孤星,一輩子活在漆黑的阿修羅地獄。

沒想到青夷山入門試煉里,卻叫他遇到了真正的三春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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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掃雷】

1、年下,瘋批n次重生狼狗攻VS冷情大佬重生受,受看過原著,巔峰對決,棋逢對手,互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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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尊他為何搶親[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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