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貓的傳播和認知偏差

自從皇帝一手提着厚重的亞麻帆布旅行包、一手拿着盾牌從突擊運輸艇上跳下來已經過去了三天。他們身處的這片玄武岩沙漠將會在未來被稱為黎凡特的黑沙漠，如今古老的死火山山口遍佈的黑色玄武岩還沒有被風沙完全磨碎成砂礫，到處生長著茂密的金合歡樹。

這裏生活着一群種植黑麥的人類，20世紀的考古學家們將捧著這些人烤制的黑麥麵包和釀造啤酒的殘渣，將這群人稱為納圖夫人。這片富饒的土地擁有超過一百種穀物和水果以及其他可食用植物，在發起遠征以前，皇帝在這裏建立的補給站每半年都會將這裏的堅果和果酒運送到埃利都。現在這裏的補給站已經轉變為軍事用途，用以補給從東地中海和沿着紅海海岸航行的貨船，將這裏的食物運送到埃及前線的軍隊。

值得一提的是，漁獵文明的納圖夫人為了解決鼠患，常常給野生的非洲貓送去食物，這也是人類第一次馴化這種動物——同樣是為了確保貨物不被老鼠啃食，許多來自埃利都文明的貨船在途徑納圖夫文明時，也會往貨船上裝幾隻貓。當船上沒有鼠患時，船員們就會釣魚給貓吃——有些貓在貨船抵達目的地之後，就會毫不留戀地跳下船，來到它們的祖先誕生的北非埃及。這導致短短几十年時間，有許多埃及村莊也開始嘗試馴化野貓，以至於埃利都的神殿裏也豢養了一大群貓咪，並且又專人負責給貓咪打掃衛生和鋪設集體貓窩。

伊南娜召喚來幾隻瞪羚，讓它們馱著皇帝攜帶的亞麻旅行袋以及她和黛娜兩人，至於皇帝本人，則因為瞪羚載不動身穿盔甲的男人，只能在這群瞪羚旁邊步行。起初她還有些擔心他們尋找到那個不朽者會拒絕皇帝的提議，但是一天之後她就放棄思考這些問題，全身心地投入露營活動。

旅行袋裏裝着用神殿女工紡織的亞麻布和水力鍊鋼廠生產的軟鋼製成的帳篷，除此之外還有小型爐灶和鐵鍋，黛娜的背包里裝滿了香料和洗漱用品，完全能讓這趟旅程過得十分舒適。皇帝再也沒有提及這次旅行的目的地，伊南娜也不在乎，她只需要享受這趟旅程就好了，即便是在人煙稀少的土地上旅行，皇帝和黛娜依然過得像是待在宮殿裏一樣。

正午溫度過高時，皇帝就會停下來紮營，黛娜會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甜蜜葡萄酒讓皇帝和伊南娜享用。夜晚紮營時，黛娜會使用從埃利都帶來的炊具、油脂和調料，再配上皇帝在旅行途中獵殺的野生動物和珍貴的沙漠鐵菲茲松露，烹飪出極其美味的晚餐。不僅如此，每到一個地方停留，皇帝就會使用神秘的咒語製造一個巨大的木桶，從河流中召喚清水，用點燃的木柴加熱，供給他們三人一起沐浴。

他們能洗去旅行時的塵土與汗水，用溫熱的水浸泡積攢乳酸的肌肉。伊南娜異常有興緻地邀請皇帝與她在滿天星河下享受歡愉，這對她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體驗。沒有塗滿香膏的床榻和熏香，沒有圍繞在卧室里記載過程的女官，只有伴隨着海面吹來的微風傳來的動物鳴叫以及帶有催情功效的食物（松露），她幾乎無法按捺蓬勃的情慾。伊南娜俯下身親吻薩洛蒙，趴在他的胸膛上，充滿迷戀地呼吸著汗水的氣息。

深邃漆黑的夜空下，她那雙比金星還要明亮的美麗眼眸閃爍著驚人的靈能光輝，沾滿汗水的皮膚反射著灑向金合歡樹森林的月光，夏夜微涼的晚風帶着油膏的甜美氣味。

「你打算在這個時代待多長時間，親愛的天空之王。」伊南娜的聲音帶着物理宇宙與靈魂之海的震顫，直直穿透胸膛，「你別可想騙我，我知道你的保密準則，不到最後你什麼都不會說。在這次行動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們還要經歷一次露營！當然啦，我並不是說這次露營很糟糕，但自從你開始自己的計劃之後，我們能躲開禁衛修會盡情享受歡愉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如果不是黛娜還跟着你，恐怕康斯坦丁不會同意這次行動。」

「我必須謹慎透露任何信息，盡量避免歷史偏離我所知曉的範疇，因為我不知道哪些已知的歷史是由我的計劃創造的。所有的實驗都必須受到限制，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改變歷史導致大量熵增、引起外維度的注意。」薩洛蒙仰望着頭頂的星空，抓住數百萬光年以外的古老恆星光芒穿過漫長的宇宙空間，最後落入他的眼眶，「敵人就隱藏在這星光之間，等待着我們去征服。但是祂們注意到我了，如果祂們找到我，所有征服都將成為海浪的泡沫，在陽光下消失不見。」

「那你會一直待在這裏嗎？」

「不會，這片平原能提供給我的東西有限。」

伊南娜眨了眨眼睛，什麼也沒說。

薩洛蒙低頭看着伊南娜的眼睛，彷彿在看另外一個人。數百萬光年以外的星辰之光在他眼中閃爍，與他的靈能力量糾纏在一起。作為外維度與物質宇宙深度結合的肉體，他與伊南娜本身的存在就足以改變現實，撼動物理定律。平日裏，他和伊南娜都壓抑着力量，生怕對埃利都人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儘管如此埃利都新生靈能者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這不符合靈能浪潮逐漸消退之後的情況。

眾神返回星球內側生活之後，地球上的靈能浪潮正在逐漸消退，但受到靈能影響並擁有天神饋贈的人類卻開始大規模覺醒，不斷增加的靈能者和濫用的靈能魔法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現實位面與外維度之間的壁壘，進一步導致靈能者增加的惡性循環。

為了解決埃利都城市裏不斷增加的靈能者，早在幾十年前皇帝和伊南娜就開始了行動。在皇帝未來的計劃中，神殿祭司將會深度參與他和伊南娜在外維度創造靈能實體的實驗——埃利都城裏的靈能者按照性別劃分都成為了神殿祭司，皇帝教導所有靈能者如何認識外維度以及外維度中的靈能實體，控制自身的力量並且嘗試驅使這些「惡靈」。

男女祭司們接受的教育並不完全相同，男祭司們掌握着火焰與閃電的力量，由伊南娜教導的女祭司們則掌握著控制情慾、生育和戰爭的魔法。直到他在羊皮紙上寫下計劃的那一刻，薩洛蒙才意識到自己正按照既定的歷史軌跡行走。

或許未來神殿祭司將使用從他這裏掌握的知識向外發展，不斷吸收成員，並且由於丟失歷史和知識，最終將他的實驗產物奉為聖物和神祇。早在喜馬拉雅山脈之旅前，皇帝就意識到了光明賢者與暗影魔女這兩個組織的起源很可能與自己有關，那個被這兩個組織視作神祇和寶物世界之眼，很有可能就是最近這個計劃的產物——這個階段的計劃是創造外維度實體。下一個階段是將外維度實體與物質位面的肉身進行結合，重現這個星球創造他的過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對神殿祭司的控制，但作為創造歷史之人，他也無法改變這種現實，否則人理擾動產生的巨量熵增將導致外維度里的神祇第一時間注意到他，時間旅行的最終目的將會徹底失去意義。

薩洛蒙並不為神殿祭司脫離控制感到擔憂，因為這具身體尚未成年時就解決過這個麻煩，如果還有什麼麻煩沒能解決，他相信憑藉自己的劍也能夠輕易破解。真正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伊南娜在這個過程中的角色。他憑藉自己的記憶回顧伊南娜的影響範圍，可以確定伊南娜將會在結束這個計劃之後與自己一同旅行，走遍這顆星球。

伊南娜是什麼時候消失的，為什麼她的外貌會和貝優妮塔完全相同？

貝優妮塔究竟是伊南娜的衍生品還是憑依？

靈魂的擾動會不會導致遠在八千年後的貝優妮塔出現問題？

他從一百萬年前降落在這個時代，是不是因為他與貝優妮塔或者伊南娜的靈魂之間的聯繫？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貝優妮塔同樣擁有伊南娜的本質，那是智慧生物的靈魂在外維度留下的印記，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他會在一開始就被貝優妮塔吸引。又或許是他先被貝優妮塔吸引，才導致他降落在這個存在着與貝優妮塔有關的伊南娜的時代？

真正的答案不得而知，外維度本身就是個超出常識的地方，受到外維度影響的事物同樣不能用人類認知世界的邏輯去認知，反常識、反邏輯才是外維度的常態，伊南娜和貝優妮塔的關係他想像的不一樣。諸多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但他擁有八千年的時間去慢慢探究答案。時間給予了他容錯的空間，他不再像待在21世紀時候那樣緊張了。

「你要跟我一起走，我們要週遊世界。」薩洛蒙抬起手，撫摸著伊南娜的長發。他已經擬定了旅行路線，在地球上的最後一站將會是喜馬拉雅山脈。當阿戈摩托完成使命升格為維山帝之一之後，他將在那裏鑄造未來卡瑪泰姬的第一根地基，壘砌第一塊磚石，完成命運交給他的任務。「等到這裏的戰爭結束，我們就去另一片大陸，說不定後世的人們會用其他名字稱呼我們。我們的命運已經糾纏在一起了，凡人對於時間尺度的概念將不能丈量我們相互陪伴的長度。」

幾隻瞪羚在伊南娜的命令下違背本性跟隨人類的腳步慢吞吞地前行，皇帝踩着地中海海岸邊正在荒漠化的黎凡特黑沙漠，最終停在了一座看起來完全不像當地人建造的石磚房前面。「這裏的主人不在家，我們可以等等。」薩洛蒙說道，「據說克里人在天王星的科研據點被這些不朽者的族群佔據，失去太陽系內最近的超空間航道之後，克里人來到這裏的過程非常漫長。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些不朽者族群，我們想要憑藉2000人的軍隊去對抗克里人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也就是說，我們應該感謝他們？」伊南娜挑起眉毛，饒有興緻地問道。她知道皇帝對於這些人沒有好感，突然間的誇讚意味着他將作出一些殘忍的事。「你之前說過，這些不朽者是天神組用數以萬計的人類創造的生物，他們的本質和我們是一樣的。」

「我們是靈魂之海與物質宇宙的自然結合，他們是天神組用於測試人類基因可能性的一部分樣品，另外一部分作為實驗副產物的變種隱藏了起來，並不與他們的兄弟族群分享榮光。這群自詡永恆的族群既是實驗品又是僕人，他們擁有天神給予的科技與知識，並將自己視之為神。」

「我和我的族人並不這麼看。事實上，這就是第一次分裂的原因。我們認為不應該主動干涉人類，烏拉諾斯和他的追隨者不這麼想，所以他們去到了那顆星球——我聽說你給那顆隱藏的行星取了名字——現在我們重新接受了那顆行星的後裔，至少是一部分認同我們觀念的新生永恆族。」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一個披着灰色亞麻斗篷的人站在石磚小屋前。「另外，我們與異常者的關係並沒有你說的友善，我們為了保護人類與異常者之間爆發的戰爭和做出的犧牲是你無法想像的。」很顯然，皇帝的話令他非常不滿。他語氣生硬地反駁道，「我們並不完全是天神的僕人，我們擁有自由意志。」

「寫在基因編碼深處的命令無法反抗，當天神降臨時，你無法反抗祂們的命令，而我可以向祂們舉起利劍，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

「雖然我沒有參加那場戰爭，但我從天神的資料庫里看到了你的影像。我知道你做了什麼，你手上沾滿了我族的鮮血，奧丁那個屠夫的所作所為比不上你的百分之一。」那個男人強硬地瞪着皇帝，「兩年前，你的使者把你的信件給了我。我認為你來到這裏肯定不是為了說這些無聊的事。」

「告訴我，克諾羅斯的兒子阿拉斯在哪裏。」皇帝問道，「我聽說他打算利用天神組的技術和設備來批量創造永恆族，擴大你們的族群。」

「抬起頭，在那顆最大的行星旁邊的衛星。」那個男人說道，「我反對創造那種衍生物，所以他們接受了大部分天王星永恆族。另外說一句，我不認為阿拉斯的實驗成功了，他只不過是製造出了劣化版的永恆族，阿拉斯將他們命名為泰坦，如同直立人誕生前在這片大地上行走的生物。如果按照阿拉斯的想法繼續下去，永恆族就會和異常者一樣在地球上大量繁殖，速度比野兔還要快。」

「你是誰？」伊南娜跳下瞪羚，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看起來精疲力竭，完全沒有好好打理外表，唯一能夠看出的特徵就是從兜帽下延伸出的金髮。「你就是那個不朽者？」

「我是伊卡洛斯，永恆族的一員。」男人說道，「站在我面前的是永恆族的屠夫，他至少殺死了我二十位族人。連同他們的不朽本質一起，被他永遠地殺死了。」

「我很榮幸獲得這個頭銜，敵人的鮮血永遠是我的桂冠。」皇帝揮了揮手。當時永恆族與天神站在了一起，試圖說服天神地球的狀況足夠好，並且試圖阻止其他勢力抵抗天神，認定這件事可以和平解決。對於這種蠢貨，皇帝選擇了最簡單的處理方式，那就是徹底的毀滅。被他殺死的永恆族連靈魂都不會留下，永遠無法復生。

「你從來都不知道天神創造永恆族的目的，是嗎？你們一直以為，天神創造你們是為了保護人類和這顆星球，那麼為什麼天神要在宇宙中不同的星球進行相同的實驗？包括克里人，其實也是天神實驗產物的衍生物，就像你們永恆族創造的泰坦，只不過創造克里人的技術更加糟糕而已。」

伊卡洛斯第一次沒有反駁皇帝的講述。他站在這裏，皺着眉頭。

「你們是以人類基因為基線創造的種族，伊卡洛斯，天神創造你們是為了展現人類基因的潛力。至少在天神的計劃中，你們將是人類種族最完美的樣品，你們將被用來對抗真正的威脅。」

「什麼威脅？」伊卡洛斯問道。

「首先，我們必須同步認知上的偏差。這個問題非常簡單，那就是天神究竟降臨了地球幾次？」

「四次。天神對永恆族、異常者和人類進行了四次考驗。第一次天神創造了永恆族和異常者，第二次天神引發了大災變，摧毀了異常者的家園，第三次和第四次是同時進行的，也就是你參加的那場戰爭。」伊卡洛斯毫不猶豫地回答，「這是任何一位永恆族都知道的常識。每一次降臨，天神都會評判人類是否應該繼續存在，我們的任務就是維護這個世界，保證天神的評判結果有利於人類和這顆星球。」

這種說法是正確的，只不過卡瑪泰姬用天神降臨的目的作為降臨次數的劃分方法，截止伊卡洛斯說的那場戰爭被卡瑪泰姬圖書館統稱為第二次降臨。除了第一筆降臨，天神組來到地球的目的都是為了檢查自己的實驗結果，無論祂們做了什麼，本質上都是將地球當做實驗場。

「事實上，天神降臨地球的次數比你所知道的多一次，遠在天神創造你們之前。」伊南娜知道皇帝接下來要說什麼。三十年前她第一次聽到真相時驚訝地差點說不出話，現在她都有些可憐伊卡洛斯了，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這麼黑暗的真相。「那才是真正的第一次降臨。天神不是為了進行實驗而降臨，那是為了躲避敵人。但是祂失敗了，祂死在了這顆星球上，祂受到污染的腐敗之血影響了整個生態圈，包括人類也受到了影響。你認知中的第一次降臨其實是第二次，天神來到這顆星球的最初目的，只不過是回收同伴的屍體。」

「這個宇宙里存在天神的敵人嗎？而且天神也沒有血液，天神是純粹的無機生物。」伊卡洛斯笑了起來，「如果你再說這種蠢話，我可不會邀請你們進屋享用啤酒。」

「物理宇宙當然沒有，但敵人並不只存在於物理宇宙，物理宇宙的神祇也並非不可腐化出血肉。你還沒察覺到嗎，伊卡洛斯，你擁有天神無法擁有的力量。你的靈魂能夠接觸外維度，你擁有靈能，也就是被你們稱作宇宙秘能的力量。天神通過地球機器這台靈能設備平息狂暴的靈魂之海浪潮，讓你們平靜地使用這種力量，但無論給予它什麼稱呼，這種力量的本質不會改變。」

「這是什麼意思？」

「擁有天神與外維度相結合力量的智慧生物，人類，擁有能夠對抗外維度的終極潛力。你們只不過是放進田野里的昆蟲，用於捕食害蟲罷了。」皇帝說道，「真正的作物是人類，準確來說，是人類這個種族的靈能潛力。你們認定自己在保護人類，事實上只是在保護天神的食物。」

最近寫哈利波特腦洞故事有點上頭了，群友催更才發現這章寫了4000+結果還沒發，想了想又多寫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