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活

即使字條里沒有那麼署名，但娟秀的筆跡，還是被周燦一眼就認出來了。

沒辦法，剛英語課下課的時候，李娜坐在周燦旁邊，她英語書上記的課堂筆記，讓周燦印象特別深刻。

一個英語26個字母都默不出來的女同學，英語課的各種筆記都做得很全面。

什麼單詞用法，重點句型，語法等等。

要不是知道李娜是英語科的學渣，她課本上的那些英語筆記，還會讓人產生那是學霸筆記的錯覺。

周燦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右側斜下方坐着的李娜。

恰逢她的目光也投射了過來。

四目相對之際，周燦看到她露出了一絲笑容。

周燦做賊心虛般地縮回了視線。

倦意再度襲來。

周燦這次沒有再睡覺，而是強打起精神，認真聽語文課。

中午回到家，周燦美美地補上了一覺。

精力重新回到了充沛巔峰的他，大腦在整個下午都處於極其亢奮的狀態。

只可惜，下午是副科美術和音樂。

兩節課都基本上是處於自習的狀態。

班裏的課堂紀律實在是太差了，美術和音樂老師根本就駕馭不住，見到課室亂成一鍋粥，沒有人聽講時，索性就宣佈自習，讓整個初二九班教室都處於極度放飛自我的狀態。

在這個年代，美術和音樂怕是最輕鬆的副科老師了，雖然副科在初二的課程里能體現出來，每個星期都有那麼一兩節，但跟初三的中考沒有任何的關係。

因此不管是學校和家長，還是學生本身，都不會重視副科的教育。

再加上學校推行重點班試驗教育，本來就引起了絕大多數老師的不滿，這些副科老師哪怕自身本來就輕鬆，可一到普通班上課，就會覺得頭皮發麻。

課堂紀律不是一般的差。

不僅完全管不住，還沒辦法真正上完正常的一節課。

之前沒有推行試驗教育的平衡班，與現在的普通班對比反差實在是太大了，別說學生家長這大半個學期沒有適應過來，就連副科老師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鮮明的對比，令得那些任教普通班的老師們，絕大多數的教學積極性都下降了許多。

到得現在，初二九班這種極具典型的普通班，就在這樣的條件環境中，班級紀律和班級學風都如同脫韁的野馬那般，進入到了無法掌控和扭轉的局面。

要不是有英語張運紅老師在以身作則地撐著，周燦很難想像，他那作為第一屆的試驗教育小白鼠學生們，將來的內心和不甘，會發展到什麼樣的程度。

或許會覺得資源傾斜不公平。

又或許會覺得推行這種試驗舉動的人，腦子裏裝的是一團漿糊。

又或許會像長大后的周燦一樣，只要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心中有根刺在留存着。

周燦算是比較幸運的了，長大后在告別了深淵之後成長了起來，不僅是光榮的人民教師，還成為了真正的公眾人物。

可那些沒那麼幸運的人呢？

他們會不會一直記着當年普通班帶給他們的不甘和掙扎？

好在不管什麼樣的環境中，都始終會有一股正義浩然般的紅色能量，在張雲紅老師這種普通黨員教師的先鋒示範作用下，照亮着摸黑探索的試驗教育道路，影響深遠。

直到未來的某一天，先鋒示範作用依舊存在在生活中，而那曾經被走過的黑路，卻是因為問題過多的緣故，而被發令取締了。

長大后的周燦，在知道有明文規定禁止開設重點班的舉措之後，內心也總算是鬆了口氣了。

他有時候還在想，那些曾經與他一樣，經受過試驗教育殘酷煎熬的學子，是否也會如他那般鬆口氣，是否也會記得，曾經有像張運紅老師那樣的普通黨員教師，秉著先鋒示範作用一直堅守着他們的初心……

咳，有些扯遠了。

現言歸正傳。

周燦原本是想要做些題目的，可教室里實在是太吵了，他沒辦法靜下心來。

再加上周燦本來就有點玩心，被同桌余筆鋒慫恿之後，也加入到了鬨笑的陣容當中。

下午兩節課，初二九班教室裏面當真是處於「群魔亂舞」的狀態。

尤其是下午第二節課，余筆鋒同學竟然在江姓同學那裏，借到了幾百塊錢才能買到的遊戲機。

在老師完全撒手不管的情況下，遊戲機里好玩的劇情，也很快吸引住了周燦。

下午放學，周燦是四兄妹中第一個回到家的。

他騎自行車比較快。

頂着干照的夕陽，他幫曾萍洗了一輛朋友的本田摩托車。

那朋友專門過來催當年建房子時的舊債。

還帶了個鍋蓋頭打扮的白襯衣中年男子。

蹲著用洗潔精誰洗摩托那會兒，周燦聽到了那朋友與曾萍的一些談話。

無非就是問曾萍手頭上有沒有錢還她。

曾萍搖著頭，鬱悶地回答說沒有，還帶着一臉的歉意，說明了當前家裏的經濟狀況。

周小熊已經連續三年沒有一分錢生活費寄回家了。

家裏四個小孩要上學，大的周燦初二，小的三個都還在讀小學，別說交學費了，就連生活費都還是個大問題。

最關鍵的是，每逢開學前的那個月，曾萍就要到處去借錢給周燦四兄妹繳納學費。

接下來的月份，不僅要省吃儉用熬日子，還要把周轉到的學費錢先還掉，要不然下一次周燦四兄妹的學費錢就借不到了。

這般循環下去，曾萍每個月都要在附近的朋友家借錢周轉。

家裏的洗車和理髮的小本生意，要是有客人光顧還好，還能挺一挺。

可要是生意差，一個月才十來二十塊收入的時候，周燦四兄妹油鹽柴米的開支，都需要去跟附近的朋友借錢周轉。

周燦叔伯親戚，早在兩年前就沒有借過一分錢給曾萍了。

原本因為建造房子積壓起來的舊債務，就只能一直擱置著。

曾萍也因為被周燦四兄妹拖累，成功熬成了親戚眼裏的老賴。

周燦聽着曾萍低聲下氣的話語，心情很不好受。

尤其是聽到曾萍說，讓那朋友平時把家裏的摩托車，東風大貨車開過來免費洗的時候，周燦心裏就更加難受了。

這意味着周燦現在洗著的本田摩托車是不給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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