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袁亮蹲下來，摘下一朵黑色的花，放到了荷蘭鼠的跟前，荷蘭鼠配合地用小鼻子用力嗅了嗅，隨即身體一軟從葉雨時肩上落下，險些摔在地上，幸虧被袁亮用手接住。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茂盛的花圃沙沙作響。

「阿爸，阿娘，不要丟下我！」一個孩子的聲音傳來，無助而絕望。

在葉雨時的面前，一個瘦小的男孩浮現，躺在地上，全無力氣，看起來病入膏肓，一雙手拽著父親的衣角。

「孩子，對不起，我們負擔不起了。」父親顫抖著手把孩子的手從衣角上掰了下來。

不遠處，不敢面對孩子的母親在隱隱啜泣。

青石板上一層水霧，山雨欲來的夜晚。

父親決絕地一回頭，拽上母親走了。

腳步聲漸遠，無人的山路上，只留下孩子嚎啕的哭聲。

他已經虛弱得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一會兒雷聲滾滾，轉眼傾盆的大雨落下，直直地澆灌在孩子身上。

「不要丟下我……」孩子趴在地上無力地喃喃著，「為什麼不要我了……為什麼……」他反覆問著，但茫茫的黑夜裡，沒有人回答他。

袁亮懷中的荷蘭鼠忽然抽搐了一下，隨之他們面前的畫面倏然消失了。

隨即又換了不同的地方，無人的山谷里，一處河流的轉角，茂密的蘆葦盪中，一個嬰兒在瓢潑大雨中哇哇地啼哭著。

孩子被放在一個竹籃里，渾身濕透了，嗆人的雨水讓他的哭聲時斷時續。

閃電劃過的瞬間，嬰兒搖晃的右手上銀光閃亮。

這讓葉雨時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銀環，喃喃著：「他……戴了和我一樣的銀環。」

袁亮沒有說話，只是任由眼前的畫面繼續下去。

在大雨之下，孩子的啼哭越來越微弱，就在要咽氣的一瞬間，大雨驟然止住了。

雨聲出現在了嬰兒的身邊。

葉雨時看著畫面中的雨聲，既熟悉又陌生。和葉雨聲一樣的樣貌，只是那種野蠻的氣質，和他記憶中的哥哥完全不同。

他記憶中的葉雨聲，永遠面帶著微笑，眼中滿是愛意。

而那時候的葉雨聲，卻只有野獸獵殺時所有的冷酷無情。

雨時想起一開始袁亮說的那句話，忍不住重複著：「風雨無情。」

「是的，風雨無情，帶走了他的生命。但無情的到底是風雨還是人呢。」袁亮在葉雨時的身旁，意味深長地說著。

畫面中的葉雨聲端詳著嬰兒，雙眼中的荒蕪彷彿終於有了些許生機。

他用不熟練的動作抱起了孩子，笨拙地擦拭著孩子臉上的雨水。

嬰兒彷彿和他建立了感應似的，漸漸地止住了啼哭，似懂非懂地看著他，甚至露出了純真的笑容。

這笑容擊中了雨聲。

「我……」他發出了一個聲音，彷彿長久以來，都不會說話，就像個聾啞人第一次學會發音一樣的艱難聲調，「我，我是誰……」他喃喃著，隨即又看著孩子，「別怕，我會保護你。」他說著，就像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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