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滿綴紅蓮之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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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廝殺並沒有持續多久，殘存的天使回到大門下，似乎正在迎接誰的到來。
滿身的傷口對惡魔來說根本無傷大雅，熔岩般的血液流過的地方，肌體高速癒合，到最後只有敵人的血液留在上面。
白曉天盡量將自己固定在沒有血跡的地方，但是留給他騰挪的空間真的不多，「小心……」他低聲念着他所認識的那個名字，也不知道名字的主人在不在聽。
[探測到未被記錄的極正以太波動]
一團光從門降下，幻化成蒙眼無翼的形象，六把不停旋轉的火焰劍盤旋在她身後，每把劍柄上又各有一隻眼睛。
浩蕩的神音響徹蒼穹。
「■■■■■■」
愛麗絲虔誠地跪在地上，她輕輕抬起頭望向那無盡天光，輕誦那神言：「罪火的逆子……予你應得審判。」
六把迴轉火焰劍化作無數劍影向著惡魔迴旋交擊，每一次與雷德雷克斯交擊都在上面留下一道裂痕。六把火焰劍的攻勢實在太快太快，惡魔無法防禦到方方面面，嗡嗡劍鳴，一把火焰劍從背後將惡魔擊穿，岩漿般赤紅的血液灑落化成火雨，劇烈的疼痛將惡魔逼迫得更加狂暴。
猛焰爆發，將火焰劍全部擊飛，火翼大展燒至極熱。
[共鳴水平突破臨界值]
龐大的能量通過劍柄迴流至劍身，暴烈的能量讓每一道術式瞬間過載，火焰從裂隙溢出，將劍身加熱到危險的紅熱。
惡魔強制抓住一把火焰劍，不要命地朝蒙眼的天使砍去。
蒙眼的天使淡然地面對氣勢洶洶的惡魔，五把火焰劍結成劍陣，將惡魔的攻擊盡數阻截。
「■■■■■■」
「沒有理智的野獸，讓神的軍勢令你屈服吧。」
成群的天使穿過光的門扉，雙翼張開，雙手駐劍，圍成一張巨大的網，晴空霹靂，閃電的能量在它們的聖劍上凝聚，凌厲的劍光穿過包圍網，就像裏麵包着一個太陽。
「■」
「天罰……」
雷鳴驟響，萬千光劍飛射，毫無死角的攻擊覆蓋了包圍的每一個角落。
失聰的寂靜中，無數火羽突破白光激射而出，燃爆觸碰的一切，所有天使在這一擊下化作飛灰，燃火的純潔羽毛灑了滿天。
一聲驚怒的哀鳴，六把火焰劍重新合一，穿過大門回歸高天。
天門緩緩關閉，熾翼的惡魔不見蹤影，結束了？
也不知是誰流下了第一滴眼淚，哭泣的聲音此起彼伏。
「喂醒醒。」
被粗暴喚醒的將天曄睜開眼，艱難地撐起空虛的身體，腦海傳來陣陣鈍痛，他還活着嗎？
「斯卡蕾特？你怎麼在這？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仰望那交織著神光和火羽的蒼穹，一時分不清現在是幾時。
「你們還有人去哪去了？」
「斯塔威爾？」將天曄環顧四周躺倒的夥伴，「他……他應該去求援了。」他蹣跚著爬起來逐個檢查夥伴的情況。
「放心吧，都活着。」
將天曄心下黯然，剛想說不是，然後他愕然發現一件事情。
「廖……廖沈機，沒了……」
同一時刻的另一邊。
燃燒的殘垣，稀碎的瓦礫，小女孩的哭聲飄蕩在空氣中。
「嗚嗚——媽媽，媽媽你在哪裏……我要媽媽，嗚嗚……」
小女孩嚶嚶的哭聲驚醒了陷入短暫昏迷的某人，朝她伸出了手。
誰料小女孩忽然尖叫起來，又驚又怕地大聲哭起來。
「啊——救命！」，「走開！走開！啊——不要過來！」
一心只想找媽媽的小女孩怎麼會發現燃燒的廢墟里還躺着一個人？何況這人還是個背負着燃燒雙翼，頭頂雙角的惡魔？！
「怪物！」
神經震顫，意識在一瞬間恢復，惡魔翻過手，看着那猙獰的爪，掙動瓦礫從廢墟中滾出。
「啊——不要過來！嗚嗚——媽媽！」
畏懼著逃避著，惡魔飛上了天空。
「廖沈機！」
廖沈機？
「廖沈機！喂！」
誰是廖沈機？
[登錄狀態穩定]
誰在說話？
「廖沈機？！」
「閉嘴！」
火光掠過頭頂，倖存的人絕望地發現闖入凡界的惡魔還在人間徘徊。
「是惡魔！」
「啊——救命！」
「惡魔朝這來了！」
「跑！跑啊！」
……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啊！」
還未來得及驚嘆為何惡魔能口吐人言，逃竄的人忽然發現他們真的發不出聲音了！
世界很快迎來寂靜。
空無一人的廣場上，惡魔腳踩着神像降落下來。他的右手上還捆着雷德雷克斯，天使的金色血液浸透了表面的術式溝壑，寬大的劍身上滿是缺口，幾乎快認不出原樣。白曉天看向高空的天門，就這樣了嗎？他忽然感覺那門關的樣子不太自然。
雪就在這個時候飄下來。
純潔的羽毛和雪混在一起，都不知道是什麼在燃燒。
輕巧的腳步聲停留在神像下。
惡魔看向站在那裏的少女，從神像上滑落下來。
這個姿態下，他比少女要高出許多，他必須盡量蹲下才能與之平時。
遠處的殘骸在燃燒，鵝毛大的雪落在惡魔身上發出輕微的滋滋叫。
少女伸手去夠惡魔臉上的面具，可是被惡魔制住了，高溫燙傷了她的手，在上面留下印記。
落羽和白雪還在飄落。
面具下忽然發出嗤嗤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惡魔掩面大笑着，這笑聲中的詭異讓少女本能地後退，可是被那惡魔一瞪就一步也動不了了。
[探測到未被記錄的極正以太波動]
一把旋轉的火焰劍橫里飛來，迅猛致命的一擊被惡魔揮劍挑飛。
祥光天降，一名神秘的女性出現在惡魔面前，動人心魄的樣貌和神像有五成相似。
她開口，其話語直抵腦海。
「罪火之子甚至要對凡人動手嗎。」
她安撫著旋轉的火焰劍讓其回到背後，和另外五把形態各異的劍分列，排成雙翼的樣子。
「誤入神之領域的凡人，速速離去吧。」
她朝着少女一揮手，一股輕柔的力量帶着少女飛離廣場。「廖……」細不可聞的聲音穿過重重火海，轉眼已至城外。
絲毫不顧眼前是誰，惡魔二話不說持劍向前，直衝向那神秘的女性。
那女性只是抬起手擋在面前，雷德雷克斯的劍鋒就再難向前一寸，手一揮，一股大力就將惡魔掀飛。
惡魔沒有再貿然向前，眼前對手的強大不言而喻。
「你是誰？」
「吾乃至崇至高之神座前最忠誠的神仆，我沒有名字。」
「你是來抓我的嗎？高堂的神為什麼要抓我？」
「你的存在已是對至高之神的褻瀆，我與你沒有什麼好交談的，放棄抵抗隨我而去吧。」
六把神劍就像受到六隻無形的手操控，隨着神仆的前進輕輕揮舞著。
惡魔嗤笑一聲，灼目的光芒從右手纏繞的鎖鏈透出，「你覺得可能嗎？」，光和焰組成劍的形狀，他說：「獨裁聖庭，完全展開。」
焰形劍從天而降！
[能量迴流抵達峰值，限制器加檔！]
狂暴的火焰再次從雷德雷克斯的裂隙溢出，繁複的術式重重展開，環形的火焰包圍了廣場，此處已成施術者一人的領域。
「無用的抵抗。」六把神劍各自飛舞，朝着惡魔飛來。
「屈服！」銀色的鎖鏈破磚飛瓦而出，橫亘交錯於空間中，六把神劍在被鎖鏈纏繞的瞬間就失去威能，捆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神仆嗔怒大喝，頭頂閃耀出無盡神光，浮現出一頂神聖的光環。
神光帶來的威勢震動下，鎖鏈紛紛崩裂。
就在這一瞬間，狂暴的烈焰穿過交錯的銀光，怒展的火翼在寒風中刮出縷縷白氣，惡魔劍鋒直指神仆，傾注全力在這一擊之中。
他十分清楚眼前的對手是他現在無論如何都對付不了的，要想獲得一線生機唯有使出全力。
「不自量力。」
只見那神仆一手輕輕掃過，也不見是什麼東西閃過一絲精芒，那點鋒銳的光劃過雷德雷克斯的劍身，劃過惡魔持劍的手臂，不帶出任何東西。
然後，清脆的破裂聲，鎖鏈的斷裂聲，血肉的飛濺聲。
[警告，外……外……殼殼受損]
「啊！啊——————————」
藉著神光下灰塵的軌跡，惡魔發現神仆手上其實一直握著一把無形的劍刃。
「不！我的……嗚——啊！」他跪在地上痛苦地大喊，無論他怎麼做，灼熱的血液依然不停流逝，就像狼狽的眼淚，也在汩汩流出。
獨裁聖庭轟然崩塌，與天命術式斷開聯繫的惡魔失去了對以太的共鳴，火羽逸散，雙角化成飛灰，離體的右手在地上抽搐，失去鎖鏈的約束，雷德雷克斯的柄狀核心從手心滾落。
他抬頭看着那神仆，她那美麗如雕塑般的臉毫無憐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惡魔頭一次生出如此無力的感覺，如此高大，如此光芒，如此無情，如此強大，這就是神明嗎？
而他面對這種存在是如此弱小，如此無力……
[警……警告告，共鳴水平異常下降]
[警告，連接狀態不……不不穩定]
[警告，主主……機狀態……常]
六把神劍重新回到神仆的背後，她朝失去意識倒在地上的人伸出手，要將他抓住，「現在與我離去吧。」
「不准你碰他！」
一條細小的白蛇忽然竄出，咬在神仆手上，他變成一個白髮小男孩的樣子，大張着手臂擋在神仆面前，紅紅的眼睛裏盈滿可憐的眼淚。
「青龍真魂！起！」
巨大的青龍之影從白曉天身上升起，盤纏的巨大身體俯視着神仆，朝着她發出怒嘯！
始終表現得漫不經心的神仆大吃一驚，眼前的小孩居然散發出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強大氣息，她連連後退，六把神劍旋轉向前，打算和衝上來的巨大青龍硬碰硬。
六把神劍結成的劍陣透入青龍的體內，六把劍分開將青龍絞得粉碎。
神仆還在對這毫無實感的攻擊感到詫異，看到眼前的兩人已經消失后，才惱怒地發現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幻象罷了。
長空中高速劃過一個影子，那個影子那麼蒼白，在那寬廣的天空中。
「嗚嗚……怎麼辦呀？嗚嗚，廖沈機？廖沈機你醒醒啊！嗚嗚……」
白曉天吃力地背着失去一隻手臂的廖沈機朝着城外飛去，臉上鼻涕眼淚糊在一起，又騰不出手來擦。
他沒什麼本事，法術只會一點偷懶學的三腳貓障眼法，唯獨跑路用的御空仙術倒是很擅長。自從一時衝動跟着廖沈機來到這異世界以來，他一直保持着旁觀的態度，反正要上也輪不到他這個菜雞，而現在他悲哀地發現，真到了這種要命的時候就輪到他表現了。
「你不會死了吧？？嗚嗚……去哪啊？去哪？誰來救救啊……」
他現在該去哪？他們能去哪？他強忍着不哭出來，可是那些眼淚還是咕嚕咕嚕地溜出來，白曉天一直知道自己很沒用，而直到現在他才忽然發現他是真的很沒用，這天空如此遼闊，這大地如此廣袤，他卻找不到一個他們兩人的容身之所，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他們的位置。
到處都是雪，到處都是火，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神氣的女人為什麼沒追上來，他只知道要跑，跑到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他本能地朝着萊納德飛去，只有那裏是他熟悉的地方。
[……]
雷德雷克斯亮起微弱的光，為他指示了一個方向。
那裏是萊納德四個城區的中心，也是交通的樞紐，在那裏，有神代遺跡中發掘出來的遠程傳送門。
「去那裏嗎？」
有了方向，白曉天好像就有了氣力，飛得更快了一點。
漆黑的爪子穿過神仆的身體從前胸透出，不詳的紅光逐漸吞噬着她的身體，她想回頭看，另一隻冒着紅光的爪子就抓爛了她的頭。
「哦呦~要是被發現就糟糕了。」
神仆的身體變成光逐漸消散，就連那些神劍也變得虛幻起來。
「只是影子而已嗎？嚇死我了。」
神仆還完整的手一甩，傾注最後的力量甩出一把看不見的兵刃。
「嗯？！」索倫斯泰德生氣地將神仆殘存的身體絞爛，無奈地發現他已經來不及攔下飛出去的東西了。
「糟——了，看到天門被某人干涉關閉就放鬆了警惕，這下玩大了。」
索倫斯泰德撓著頭，身體原地消失。
金碧輝煌的萬天神殿前，神視廣場空空蕩蕩。
寒風呼嘯，傳送門近在眼前，白曉天飛得很快，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見，別的不行，論逃跑他還是很有自信的，他感受到背上濕濕熱熱的感覺，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要冒出來。
一點針刺的感覺牽動他的神經，他朝後一看，白茫茫的大雪裏一條詭異的軌跡朝着他們飛來，而且速度比他更快！
他愕地想起那個女人就是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削下了廖沈機的手臂，被一陣頭皮發麻的恐懼催促着，他拼上此生修為最高速朝着傳送門飛，邊飛眼淚又不爭氣地流出來，他真的真的，用盡全力了。
[傳送設……設備已……接]
可是不管怎樣，他的速度還是比不上那個追着他們的東西。
「不！不！不要！不可以！」
白曉天身上發出奇異的青綠色光芒，鱗片無法遏制地從身上冒出，變回原形的身體大了好幾倍，他用身體包裹着廖沈機，打算替他接下這一擊。
千鈞一髮之際，雷德雷克斯從白曉天的包裹下飛出來，殘存的翠晶劍身飛散，曾經廖沈機使用過的立體防衛術式以百倍增強的形式展開擋在他們後面。
無形的劍刃已至，它將立體防衛護盾像紙一樣破開，將那個柄狀核心穿在它的劍尖上。
[警告！][……受損][wwww維持……失敗][錯ccccc誤致命mmmm……][……jjjjj告！][主主主機狀態異常][……去去去失去……約束][…………][！！！]……[wwww維持……c誤致命mmmm……]ccccc誤……失敗][錯cc告！][主主主機狀態[即將！！！]
[！！！警！]
……
失去約束的術式像繁花一樣從核心處爆散出來，暴走的術式擴散到整個傳送廣場，亂麻一樣的線條每掃過一個傳送門就發生爆炸，白曉天無法控制地一頭栽進爆炸的傳送門內，和失去意識的廖沈機一同墜入無盡虛空。上一次像這樣一股腦衝進傳送門時他被帶到了范特瑞，而這一次誰也不知道他們將去往何處。
格蕾絲站在城牆上，她看到從天而降的焰形劍在一瞬間被擊破，她看到到處是大火在燃燒，她看到爆炸和火花在萊納德升起，那痛苦的怒嚎彷彿還在耳邊，她捂著疼痛的心口，複雜陌生的情緒不停翻湧。
當第一縷陽光從地平升起的時候，萊納德的居民才意識到這漫長的一晚真的結束了。
皚皚的白雪覆蓋在滿目瘡痍的城市上，從遠處看那些廢墟和房屋好像沒什麼區別。
醫生和牧師全員出動，協助騎士搬運傷員，愛麗絲唱着《女神聖詠》穿行在廢墟之間，將那些痛苦呻吟的人們引入沉沉的安睡。
城中某處臨時搭建起的登記處吵吵鬧鬧，登記處的人被眼前幾個年輕人吵得頭疼，昨晚一晚失蹤和死去的人太多了，他實在沒法再對他們口中還搞不清是死是活的朋友擠出一點同情心，更何況還是個找不到任何官方登記資料的東方人。
朗朗晴空下，世界樹枝繁葉茂，各方勢力暗潮洶湧。
命運的齒輪再度轉動，名為歷史的龐大機器滾滾運轉。
逆風羈旅爭又爭第一卷：恍若新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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