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人小隊
凌一弦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吃飯。
食堂面積足夠空曠,一百多個姑娘在其中散開,也只坐滿了三分之一的位子。
大部分選手都和同公司練習生在一起吃飯,少部分選手跟自己的隊友、舍友搭伴,至於凌一弦,從早晨到現在,她始終都是獨自一人。
許多選手會悄悄觀察她,再交換兩句對她的評價。
她們對凌一弦非常好奇,但一時又無法鼓起勇氣接觸。
凌一弦的態度和腦迴路,讓她看起來像是一種野生野養的什麼東西。
她來參加選秀,就好比在米奇妙妙屋裏,放進了一隻毛茸茸的西伯利亞大猛熊。
這何止是跨物種,簡直是破次元好嗎。
rua熊的滋味,「米奇米妮們」都想嘗試。
但選手們互相看看彼此的細胳膊細腿,還是沒人敢第一個主動跳出來跟凌一弦搭話。
就在姑娘們竊竊私語着商量,究竟誰先A上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時,一道身影忽然在凌一弦面前落座。
「哇,真有人……咦?是導師?」
另一端,明秋驚對着凌一弦友善地笑笑,同時自然地把手中餐盤放到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餐盤裏放置著一疊蛋撻、薯條和炸雞翅。
武者的食量往往是常人的數倍,更高的消耗意味着他們需要更高的熱量。
換而言之……即使天天和高熱量的美食相伴,他們也很少會發胖。
明秋驚主動打了個招呼:「節目組的食堂大鍋菜味道一般,不過這幾樣快餐嘗起來還不錯。」
「我吃着都挺好。」凌一弦回答道。
用食物口味完成了交際破冰,凌一弦抬起眼來,和明秋驚四目相對。
算不上交鋒的估量一觸即分,半秒鐘后,凌一弦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帶傷來參加節目?」
明秋驚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口。
他嘆氣的樣子帶點無奈,提及傷勢時態度卻很平靜。
「之前斷了幾根肋骨,小傷——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呢。」
凌一弦不假思索:「經驗。」
明秋驚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受傷痕迹。他身上沒有血腥味,說話時中氣飽滿,舉手投足間動作也毫無停滯。
但是山間受傷的野獸,總是會比它們的同類更警惕。
凌一弦快人快語:「大概是我見過的傷勢太多了吧,你給我第一的感覺,就像是曾被一頭熊打飛過。」
「……唔,差不多了。」明秋驚往薯條上擠番茄醬,隨口回答,「畢竟我是被江自流打飛的,這跟被熊拍過也沒有區別。」
凌一弦:「……」
啊哈?你們兩個不是同班搭檔嗎?
凌一弦有些好奇:「你受了傷還要來當導師,是這檔節目特別重要嗎?」
雖然對山下的世界不太了解,但凌一弦已經感覺到,《武妝101》裏屬於武術的部分其實很少。
明秋驚隱晦地笑了一下:「製作人的邀請很有誠意,我正好養傷沒有事做。」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停頓片刻,明秋驚探尋地看着凌一弦:「不過,我們確實沒有想到,會在節目里遇到同道中人。」
一開始的時候,明秋驚以為凌一弦參加選秀是個人愛好。
但在第一場比賽結束后,誰要是看不出凌一弦根本不屬於這個圈子,那準是白內障前兆。
明秋驚本來以為,除了他和情況特殊的江自流外,再不會有第三個四級武者閑的蛋疼來參加這種選秀節目呢。
現在看來,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還是處處都蘊藏着驚喜的嘛。
「凌一弦,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將餐盤向對面推了推,明秋驚開口,聲音柔和得好像一道被陽光曬暖的春泉水。
他身上彷彿有某種魔力,即使脾氣再急躁的傢伙聽到他的建議,也不會生出被冒犯的感覺。
明秋驚說:「無意干擾,只是看你好像有點不適應這個節目——其實以你的實力,很多行業都會舉雙手歡迎你的加入。」
凌一弦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但是我沒有武者證。」
「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選秀結束后,我和江自流可以聯手保薦你參加特殊武考。」
彎起眼睛笑了笑,明秋驚含蓄地說道:「我們兩個的推薦,還是有點分量的。」
凌一弦頗感意外。
要知道,她連等待兩年,直到十八歲成年以後再去考證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
收下這份善意的表達,凌一弦主動承諾:「謝謝你,你們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儘管說好了。」
「對我們而言,這只是舉手之勞,不必在意。」
明秋驚愉快地回答道:「當然,如果你有興趣直接加入少年班的話……」
注意到凌一弦臉上沒有露出排斥的表情,反而是感興趣的態度更多,明秋驚便緩緩微笑起來。
「不知等有空的時候,你願不願意跟江自流過招呢?」
凌一弦意外眨眼:「嗯?」
明秋驚唇角的微笑漸漸擴大,他溫溫和和地說道:
「倘若你能從他的攻擊里脫身,或者能更進一步……比如說把江自流當場打個半死,那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如果只看錶情的話,沒人能想到這樣清雅溫和的少年,居然會說出這麼兇殘的話。
凌一弦:「……」
等一下,你們兩個真的是同班搭檔嗎?
凌一弦連雞翅都顧不上吃了:「我確定一下,你要我去暴打你搭檔一頓,對吧?」
「暴打這個詞,形容程度還不夠。」明秋驚重點強調道,「要打得他當場失去行動能力,生活不能自理才行。」
凌一弦:「……」
他怎麼得罪你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話題中心正在悶頭乾飯。
對於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的厄運,江自流渾然不覺,並且手邊的雞骨頭已經摞成了一疊小山。
凌一弦思考了一下,謹慎委婉地發表意見。
她說:「江自流是……往你的痔瘡膏里摻過辣椒醬嗎?」
明秋驚:「……」
明秋驚覺得,凌一弦完全不必刻意委婉。
她還不如直白一點,直接問江自流有沒有刨過他家祖墳。
假如沒有跟江自流長久打交道的經驗,明秋驚現在估計很難維持和凌一弦的正常交流。
跳過關於痔瘡膏的部分,明秋驚引開話題:「我還以為你會更關心他的實力。」
「哦,這個要求里,最不重要的部分就是他的實力了。」
凌一弦隨意擺了擺手。畢竟在過去的十六年裏,把對手打到不能自理就是她的生活日常。
「相比之下,還是你們之間奇怪的搭檔關係更讓人在意啊。」
「抱歉,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點失禮。」明秋驚誠懇地和凌一弦道了個歉,「但事實上,最核心的問題所在,正好就是江自流的實力。」
「——武者小隊一般都是三人配置,但在我跟江自流的組合里,屬於第三人的位置已經空席許久了。」
在提到這件事時,即使以明秋驚的從容溫和,聲音里都不免染上幾分艱澀。
凌一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哪裏不對:「憑你們兩個的話,二帶一應該不難。」
這兩人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要找到跟他們實力相仿的搭檔或許不易,但多帶一個划水的肯定沒問題。
說到此處,凌一弦恍然醒悟。
原來那個「從江自流手中逃脫或者把江自流打個半死」,其實是這支小隊的招募條件。
「你們的要求定的有點高吧。」
「我們沒有辦法,一切為了安全。」明秋驚冷靜地回答道:「江自流的主修功法,是天魔解體大法。」
「……」
凌一弦睜大眼睛:「就是傳說那個一上頭就會發瘋,瘋起來連自己都打,越殘血就實力越強的功法?」
明秋驚沉痛點頭。
江自流一旦失去理智,瘋起來簡直不分敵我,堪稱一台行走的人體破壁機。
周圍活物他見一個扁一個,等到對手都被揍死了,他還可以自己跟自己打。
一聽這話,凌一弦當即雙手一拍,兩眼閃閃發亮。
「好!你的要求我答應了,我一定要跟他過招試試。」
正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但凡是習武之人,誰不想挑戰一下難啃的骨頭?
江自流的情況越是稀有,就越是激起凌一弦的好戰之心。
「你可能還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明秋驚苦笑一聲,補充道:「除了天魔解體大法外,江自流曾經在少林寺掛單十二年。」
「你的意思是……?」
明秋驚溫柔地說:「我的意思是,他已經練了十二年的金鐘罩。」
凌一弦:「……」
凌一弦緩緩道:「這個解題思路,倒是別開生面、獨具一格……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單是聽到這個功法搭配路線,凌一弦眼前就已經生動地浮現出了一個發瘋的鐵皮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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